第8章 嫁装
罗雀闻言连连称是，带着上官茉往库房走，一边走一边介绍着大致情况。
“这一楼存放的是金银玉器之类，二楼放的是古玩字画乐器，那些物件啊，最怕受潮，前几年有个小丫头不懂事，收拾的时候把一幅古画放在一楼，那画都放的发了霉，老爷二话不说直接将那丫头赶出府去了。”
“父亲向来喜欢那些古物，可不是要生气了。”
穿过水榭长廊，便拐进了露微阁正门下，谁知还没开口说明来意，便被一个婆子拦下。
那婆子看起来是个不好惹的，从门房出来时手里还拿着一把瓜子，一边磕一边把皮扔的满地都是。见上官茉到来，态度虽好，话里话外的却是透着一股子自以为是。
“大小姐金尊玉贵的，怎的倒库房来了？您怕是不知道，这库房可不是能随便进的，若是没有老爷的意思，奴婢可实在是不敢开这个门。再说，这库房三道锁是府中下人皆知的，大小姐您平日不来此处，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
上官茉闻言一怔，她倒是不知道上官府中竟还有如此不知好歹的婆子，今日她刚刚接手管家的差事，正愁没有机会立威，她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罗雀正要上前教训，却被上官茉拦下。见那婆子打着哈欠就要回去躺着，上官茉上前便直接赏她一个耳光。
“父亲平日里待你们这些下人亲厚是因为体谅下人辛苦，谁知总有些人不把自己的位置摆正，跑到我上官府当祖宗来了！整日贪吃懒做不说，现如今都不把我放在眼里，竟说我不如一个下人，这日后还不反了天去？罗姨，将她带下去重大二十大板，赶出府。”
那婆子听了便是顿时跪拜在地，连哭带喊的求饶。
“大小姐饶命啊！二十个板子，奴婢这把老骨头可就要丢了半条命喽......奴婢这就开门，还请大小姐从轻发落！”
上官茉把玩着手里上官仪给的库房钥匙，看也不看她一眼，只是淡淡回答。
“晚了，我说出来的话从不更改。旁人怎么管家我不管，我只知道做人最要紧的就是随心顺意，你说的话，我听着着实是别扭，因此，这府上便容不下你。怎么？还不走，是等着我踢你一脚才肯滚么？”
那婆子平日里只是个看门的，哪里见过上官茉如此气势，不等上官茉再说什么，便乖乖交出身上的钥匙，自己去领罚了。
库房三道锁，现下钥匙分别在罗雀和上官茉手里，进了库房，上官茉便按着母亲留下的清单细细清点库存，除了真金白银，倒是不见少什么。
正奇怪这些银两去了何处，便见程氏慌慌张张的赶来。
“恭喜小姐管家，奴婢得了信便赶紧过来了，生怕怠慢了您，奴婢这些年也没少进出库房，若有什么不明之处，奴婢也可为您解答。”
态度还算端正，不过到底是上官云儿的生母，必定是偏向那小贱蹄子的。
上官茉心里这样想着，却还是主动拉了程氏坐下身，让罗雀备了笔墨，速度极其缓慢的写的上官云儿的嫁妆礼单。
明知程氏为了此时心急，却非要写的极其缓慢，上官茉看着程氏焦急却又不敢催促的样子，实在是爽快得很，故意搁下笔，扳着手指头计算。
“一对儿玉镯，一对儿玉璧，一对儿金钗，六匹缎子......其余的也就没什么了吧？到时候再添些酒肉也就成了，毕竟是从侧门进，东西多了到时候也麻烦，您说是不是？”
上官茉所说的，分明是纳妾的标准！上官云儿好歹也是姓上官的，不能做正妃也就罢了，竟连侧妃也做不得，直接做了侍妾！
要知道侍妾的地位最多也就是比府内下人强一些，有个单独的住处，早知如此，还不如嫁个商贾之家。
程氏哪敢直接拒绝，只是微微点了头才敢说话。
“大小姐，虽说是纳妾，但也是咱们府嫁二小姐，这嫁妆，怕是有失体面。我倒是没什么，只怕那些市井小民又会抓着此事说嘴。”
“我上官茉行的端做的正，从不怕被人指指点点，要说就让他们说去。而且我看书上说，纳妾就是这个标准，多算了几样呢。程姨，你可不能因为云儿是你女儿，就偏心哪。”
上官茉故意装作一板一眼，反倒是堵得程氏说不出话来，见她如此，上官茉更是得意，又往礼单上添了一笔。
“那就，再加些水果好了，梨子怎么样？”
梨子虽说是好东西，但谐音却是离，更是寓意夫妻离散，是婚嫁时最送不得的礼。
程氏也不知是上官茉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只当她是吝啬了些，复又将自己身上的银两塞了些给上官茉。
“好小姐，您要是怕老爷那边不好交代，就用我的银子再添置些，我只有云儿一个女儿，她嫁出去，日后再想见面就难了。”
“您这银子我可不敢收，父亲曾说我国最重礼法，可嫁妆的事我是万万不敢私自做主的，您要是觉得不妥，便去找我爹说吧。”
说完，上官茉故意耍小性子一般，扔了笔杆子就往外走，罗雀和程氏先后出门，却是都不敢跟上去。
程氏见上官茉走远了，这才敢往上官仪书房里去。
她虽说不是这府上的正经主子，但也是个说话算话的，谁知今日竟在上官茉这个小丫头手里吃了亏。这口恶气，她是断断咽不下去的。
上官仪的书房被分为里外两间，外间会客，里间看书写字，里外以珠帘作隔，程氏只想着诉苦，也未看清里面有没有人就开始哭闹。
“老爷，不是奴婢多事，实在是大小姐不懂事啊......云儿好歹是个姑娘家，要嫁人了，彩礼却如此寒酸，岂不是丢了上官家的脸面哪！”
程氏自己说的热闹，一旁正在洒扫的小厮则是有些看不下去，轻咳一声低声提醒。
“您先别喊了，老爷这会儿上朝去了，不在府中，您就是说的声泪俱下，他也听不见不是？您且回去吧，有什么事待老爷回来再说。”
也不知是哪个嘴快的将程氏在上官仪书房哭闹一事传开，槐初听说后，更是觉得大快人心，径直回了竹晗院和上官茉念叨。
“今日那程氏被您夺了管家的位置，八成是心疼的不得了，听说出了露微阁就直接到老爷书房去了，又哭又闹好一阵才知道老爷不在，被小厮劝了好一通才肯回去呢。这回啊，不能住在露微阁，还不知要和谁挤着住呢。”
上官茉自是知道程氏一定心有不甘，却未想她竟像是泼皮无赖一般直接闹到父亲那里去，好在是她算准了时间，知道父亲上朝没有半个时辰回不来，否则倒真像是自己欺负了程氏一般。
上一世便是宴会时上官茉顶撞了景致晟，上官仪为挽回颜面主动向太后要了剿匪的差事，半个月才回来。而今事事改写，她成了家中管事，自然要好好的管上一管。
搁下手中笔杆，端了茶杯浅尝一口，上官茉便是忍不住冷笑出声，拉了槐初的手低声叮嘱。
“出了院子，这话可不能说，毕竟都在一个屋檐下，撕破了脸大家都不好过，咱们只管守着分寸不让程氏占便宜就是。程氏左右抓不着咱们的错处，也就无可奈何了。”
“果然还是小姐高明！读过书就是不一样，不像我，只认得几个字，连自己的名字还不会写，之前没少被上官云儿嘲笑。”
说着，槐初委委屈屈的长处一口坐在上官茉身边，低头继续磨着墨条。上官茉见了倒是噗嗤一声笑出来，伸手戳了她额头笑道。
“就知道你心气高，若是想学，我便教你，左右你也是我的贴身侍女了，若是带出去被人知道不会写字，倒让人笑话。去帮我把木匣子中的地契拿来，我瞧瞧你认不认得地契二字。”
虽说槐初认识的字不多，但地契二字却是见过的，将几张地契好好的交到上官茉手里。上官茉看着这张地契颇有感慨，当年母亲去世，这原本属于沈家的财产便一直被程氏霸占着，而她则是一直无缘得见，这一次，她可要好好打理这庄园。
上官茉面上笑意灿烂，一字一字的指着读出来给槐初听。
“京都南郊归鹤居，京都西斜街二十九号，京都西市......”
槐初听得认真，悄悄重复一遍后才低声发问。
“名字倒是真好听！好端端的，小姐拿地契出来做什么？”
“这都是是我母亲留下的，自打她去世后，就一直在程氏手里，而今沃管家，当然要把自己的东西拿回来。也不知哪里风景雅致，正直夏秋之交，我想着约上闺中好友一同游玩赏景。”
不仅仅是季节合适，上一世，自己心盲眼瞎听信景宁安教唆，做了多少错事，而身边几位闺中好友却始终是站在她这边的。既然有机会重来一次，她可不能再辜负半分。
上官茉将几张地契一一摆好，单手支着下巴犯愁，思索片刻之后眼前一亮。
“诶呀，竟把罗姨忘了，要说沈家的庄子园子，数她最清楚，槐初，快去将罗姨请来，咱们好好挑个地方聚一聚。”
片刻之后，罗雀便跟着槐初到了竹晗院，听过上官茉的疑惑后，当即从中选出归鹤居的地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