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林中惊魂

“二位兄长不必灰心，备愿再手书一封，向兄长解释此事，并请他宽限时日，好让我们弥补损失。”

苏双忙道：“都是我们的错，怎敢再连累郎君！”

“正是，郎君一片赤诚，我等本无颜再见，可若不把事情交代清楚，我们泉下也难以瞑目。”张世平道。

刘备点点头，见二人恢复冷静，他小心放开苏双，来到二人中间处警戒，以防万一。

“人生无大事，唯生死而已！”刘备正色道，“如今二位兄长连死都不怕，难道还怕还债？”

“备深信凭二位兄长本事，不出数年即可恢复往昔荣光！”

“当真……”张世平希冀的问，“郎君当真这么想？”

“千真万确！”刘备斩钉截铁道。

沉默一会，苏双小声问：“可我们二人已亏光本钱，如何翻身？”

“哈哈！”刘备爽朗一笑，“这点小事何足道哉？备如今小有家资，愿相助二位兄长！”

张苏二人相视片刻，郑重起身对刘备下拜：“承蒙刘君信重，我兄弟无以为报，愿追随左右，死亦甘心！”

刘备连忙上前扶起二人，笑道：“二位兄长言重了，今后大家一起努力就是！”

见此，张苏二人用力点头应诺。

说完这些话，张世平突然一阵恍惚，有些脚步发软。

刘备知道他二人这段时间一直身心俱疲，始终强撑。

如今总算放松，不必再勉强，身体机制开始发作，强制要他们休息。

他连忙安排房间，让他们去好好休息。

之后刘备详细向他们打听起北方消息，也确定了心中猜测。

果然是那场大战，他记得历史上这场大战输的很惨，损失了大量边军精锐，对未来造成无比深远影响。

公孙瓒的回信也证实了这些猜测，在信中公孙瓒明确告诉刘备，朝廷派田晏、夏育、臧旻兵分三路，总计三万精兵出塞征讨鲜卑。

但他并不看好此次行动，他认为如今鲜卑十分强盛，而此次出兵的将领也只是段颎旧部，并不能跟段颎等同。

最重要一点是，这次出兵的起因并不是因为民族大义，国家利益。

而是因为田晏等人的私心，这些人抱着将功赎罪的心思，走宦官门路，才发起了这场大战。

而朝中绝大多数公卿将校，都不看好此事，也决也不赞成。

最后公孙瓒在信中告诉刘备，他即将前往洛阳，拜当今太尉刘宽为师。

读完书信，刘备心中喜忧参半。既为好友青云直上而欢喜，也为自己蹉跎底层而忧愁。

不过他很快重新振作，想到这几年凭借自身的努力，他已经改善了生活，处境也变好很多。

相比于从前，已经有了极大的变化，更何况每个人境遇不同，没必要事事攀比。

当下他写了一封回信，告知张苏二人的情况，请公孙瓒宽限一些时日。

在信中刘备表示很看好俩人，觉得他们很有能力，是出色优秀的商贾，他会相助这两人赔偿损失。

随后简略写了他的现状，表示这边也很好。

并让公孙瓒在洛阳谨慎行事，认为洛阳不同幽州，世家大族扎堆聚集，人情利益纠葛，情况复杂。

写到这里，刘备突然摇头失笑，凭公孙瓒的外表和性格，再加上他是刘宽弟子，怎么会遇到麻烦呢？

想来也跟在卢氏学堂一般，被人众星捧月般供着吧！

想通这些，他拿掉这段话的竹简，改写成让他保重身体，保持联系。

很快张苏二人来找他，请求尽快运作营生，早日还清旧债。

“二位兄长，此事不急。”刘备沉稳的说，“如今北方正值大战，以弟观之，不宜前往。”

见二人神色不安，他继续道：“不过不能去边郡，却能前往内陆。”

随后他把内衣和板凳桌椅之事说了。

“这些小本生意，让你们见笑了。”

张世平大喜道：“郎君不嫌弃我们无能，我等感激不尽！”

“双愿为刘君效力，我们时常来往各州郡，定能卖好这些货物！”苏双主动应承道。

“二位愿意出力，可算解了备一件心事。”刘备欢喜道，“我近日组建了一支商队，正愁没人掌管！”

“在下愿为此事！”张世平和苏双道。

“好好好！”刘备喜不自胜，然后拿出十金放在桌案上。

在俩人满面诧异中，他解释道：“这是当初二位的买马钱，如今备想买回此马，不知可否？”

“这……”张世平犹豫着，苏双也神色复杂，最终拱手道：“刘君仁厚！”

刘备微微一笑，把十金交给张世平，“正好这批货物准备卖往中山，这次就有劳二位多多费心了！”

张苏二人神色感激，明白这是刘备让他们顺路回家，当下无比郑重应诺。

转眼时间又到了年底，这日刘备正在家中，突然有卢氏家丁前来拜见。

来人见到刘备恭敬行礼，然后拿出一封书信道：“家主书信在此，请刘郎接收。”

刘备恭敬接过手，热切招待来人。

送走卢氏家丁后，他返回屋内迫不及待的读起书信。

书信字数不多，但内容却让刘备反复观看，脸上也不由露出笑意。

卢植夸赞了他的发现，认为这些数字很实用，表示会帮他扬名。

但其后也隐晦暗示，仅仅凭借此事，是不可能得到孝廉名额，就更别说茂才了。

随后同样夸赞了他近些年的所作所为，认为他虽然没有把精力心思用在经典上，但做的这些事也很实在。

对刘备的才能做出充分肯定，并表示若有兴趣为吏，他愿意帮忙运作。

最后卢植还在信中提到，这几年中原年景很差，又是大旱又是蝗灾，波及七州。

看完书信后，刘备神色郑重的把它收好，望着窗外出神思考。

看来卢氏家书中应该有详细描述他的事迹，这才让卢植有了提携之意。

关于要不要进入官场为吏，他一时拿不定主意，其中的利弊好坏需要深思熟虑。

但他此刻心中充满喜悦，这喜悦总是会扰乱思绪，让他无法好好思考。

能得到卢植的回信，并得到他的认可，这实在是一件可喜可贺之事。

见实在无法集中心神，他索性暂时放下此事，走出了房间。

家中很是宁静，刚刚下完雪，到处一片洁白。

他早已把具体生产设备迁移出家中，否则母亲总会忙上忙下，不得安宁。

穿过挂满食物的屋檐，路过母亲房外，透过竹窗茅草，看到母亲正在房内织布。

收回准备扣门的手，他转念决定出去走走。

来到门口，一阵响动声传来，原来是福灵马在跟他示意。

只见此马很是活跃，不断转圈跳跃，连连叫唤，表示想要出去撒欢。

刘备微笑着上前轻抚其鬃毛，口中道：“也罢，咱们一起出去转转！”

这时也惊动了家中少年，三人连忙赶出来，见到刘备准备出门，上前询问：“主公，可要我等随同？”

刘备略作思索道：“不必。此行别无他事，我带福灵出去转转，你们看好家。”

黄飞主动道：“外面才下过雪，道路泥泞，还是让我跟着一起吧！”

刘备见他殷勤，也不想怫了此人好意，点头答应。

他们披挂整齐，刘备带上弓箭、长枪、长剑，身穿革甲。

这件革甲在关键部位内缝有铁片，算是一件违禁品，但其外表多有修饰，若非拿在手中，轻易无法察觉。

他们一前一后牵着马出城，福灵再也按耐不住，兴奋起来。

冬季雪后的野外很空旷，也很寂寥。

刘备笑着跳上马背，让其肆意奔驰，黄飞快步紧随其后。

福灵马先前一直待在家中，这回总算得以出来放风，显得无比欢快，使出浑身力气奔跑。

刘备乘坐其上，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啸，四周景物在快速后退。

二人一马向着西北太行山方向，渐行渐远。

为了照顾黄飞，刘备不断让福灵绕着圈子跑，不让黄飞离开视线内。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雪白之色，看不见其他事物，只天空中偶尔会有飞鸟路过。

在野外狂奔了一个多时辰，福灵马总算心满意足，逐渐放缓马速，转而寻觅起食物。

它低下头在地上嗅闻，探入雪地里啃食草料，浑身冒着热气。

刘备翻身下马，站在草地上，举目四望，活动着筋骨。

不多时黄飞赶来汇合，他喘着大气，满头大汗。

“主公，刚刚我在那片树林边看到一只野猪，那畜生缩在雪地里歇息，还以为没被我发现呢！”

刘备莞尔一笑，也来了些兴致，当下让黄飞带路，他准备顺手带回家。

他们小心来到黄飞所指之处，果然看到雪地里趴一只野猪一动不动。

这野猪身上颜色跟泥土一般黑，又盖着雪，常人确实不易察觉。

“阿飞！好眼力啊！”刘备高兴的夸赞一句，随后张弓搭箭，对准野猪射去。

箭去如流星，眨眼间命中野猪身体，它发出惊叫，慌乱的站起。

身上的积雪快速掉落，绒毛在风中颤抖，野猪四处查看，见到刘备，立即发出一声怒吼。

只是这声音中恐惧多于愤怒，它只想着如何逃跑！

随着野猪起身，刘备也看清了其样貌，失笑道：“小家伙，今日你运道不好，快来我碗里吧！”

这只野猪仅有小牛犊子般大小，看起来弱不禁风。

也许是跟族群失散了，它独自在野外游荡，最后累倒在雪里，却又被人发觉。

小猪吓的转头就跑进树林，只恨没长着翅膀不能飞翔。

刘备立即追上去，只见他如脱兔般化作一团黑影，不断靠近野猪。

野猪惊恐的连连叫喊，埋头猛冲，然而树林中障碍繁多，它只得不断闪避，最后速度反而更慢了。

眼看猎人越追越近，小猪又怕又累，最后干脆钻入一簇小树从里，试图骗过来人。

刘备自然没有被迷惑，他嘴角挂着笑意，半张着弓赶来。

突然他面色一凝，对着正前方弯弓瞄准，嘴上大喊：“是谁！快出来！”

就在刚刚准备杀死猎物时，刘备心中悸动，感受到了一股杀意。

所看之处静悄悄的，毫无动静，仿佛是一场误会。

刘备目不转睛，神情无比机警。他对自己的直觉很自信，坚信那边绝对有人。

不多时，黄飞赶到，看见刘备模样他大惊，连忙也拿出武器戒备。

“在下涿县刘备，对面的朋友，请快出来一见，不要再躲了！”

刘备再度大喊出声，牢牢盯着对面，不放过一丝一毫动静。

黄飞也跟着大喊：“快出来吧！我们已经看见你了！”

就这么僵持了数息，黄飞都一觉是刘备看错时，对面树枝摇动，传来一声怒吼：“快给乃翁滚！”

黄飞被吓了一跳，接着就愤怒的回骂：“狗东西！鬼鬼祟祟的！大冷天躲在树林里，还敢骂人！一定有问题！”

“主公，我们回去报官！”

刘备双眉一蹙，面色凝重。确如黄飞所言，对面人很有问题。

但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收起好奇心，打算带着黄飞离去。

他缓缓倒退，全神贯注的戒备着。

随着他们移动，对面树丛中动静变大，一阵争吵声传出来。

隐约间刘备听到：“报官……该死……不能放走！”

他登时浑身汗毛倒竖，神色凝重，只觉对面的杀意越来越重了。

电光火石间，他猛地趴下身子，一支利箭从他头上飞过，钉入一株树干里。

刘备惊魂未定的回头张望，看着兀自颤抖摇摆的箭羽，心中又惊又怒！

又是一阵危机感传来，他在地上快速翻滚，随后又是一支利箭射入刚刚趴伏所在。

刘备只觉万物褪去颜色，失去声音，只有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还存在。

头脑突然变得无比清醒，他感觉到了敌人所在，在那树丛中，有两个身影紧盯着他，手中拿着弓箭。

他蓦然跳起身，拉着黄飞狂奔，躲藏在一颗大树背后。

刘备急促喘气着，胸膛剧烈起伏，浑身大汗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