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要么见人要么拿银子
怀瑜身板儿挺得笔直,眼睛都不带往福宝这边看的。最小的怀瑞有样学样,一本正经。倒是怀琅朝福宝挤眼睛。他们是来跟祖父母告辞的。
个头最高的怀瑜,要领着后面两个小萝卜头,一起去宗学上课。
严老太太照例叮嘱他们要好生跟先生学习。
三人齐齐地应了。刚走两步,老二顾怀琅不知怎的,就踢到了桌子腿儿。他大叫一声,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跟着的仆从忙上前扶着他。
怀琅苦着脸道:“脚疼。”
严老太太怀疑地看着他道:“该不会又想逃课了吧?”
“祖母,是真的疼。”他试着往前走了一步,小脸立刻又皱成包子。
严老太太让他坐下,春菊过来给他褪下鞋袜。大家看见怀琅右脚的一个指头红肿了起来。
“走个路也能受伤。”怀瑜嫌弃地看着怀琅。
“真是晦气。大家走的都是同样的路,为什么……”怀琅吃痛,又叫了一声“哎哟”。
“还不是你走路没规矩,你哥和你弟都好好的。”严老太太敲一下他脑袋。一边让另外两个孙儿去上学,一边让人去叫顾长海。
“嘻嘻,不用去读书了。”顾怀琅偷偷地笑。
顾长海从后院赶过来,检查一番,道:“并无大碍,涂了药水,明天就会好。”
“赶紧给他上药水,一会儿让小厮抬着他去学堂。”严老太太挥手。
“哎哟哟。”顾怀琅吸着气大声叫起来,也不知是为了脚疼,还是为了带病上学堂。
福宝眼睛里倒透着羡慕,小声问严老太太:“祖母,我以后也能去读书吗?”
“当然能。你母亲小时候也进学堂读过书,她聪明,学什么都快。她会医术,说起来你六舅的本领也不及她。可怜她……”说到这里,严老太太的眼里泛起泪花。
此时,福宝不用和原主共情,也能感受到老人的伤心,伸手去擦她的眼泪。
“你现在还小,让你这几个哥哥有空了先教你识字。”严老太太把福宝搂进怀里。
“好啊,福宝会好好学哒。”
半柱香后,严老太太和福宝坐了一辆青幔平顶马车,出府前往皇宫。路过一处集市,福宝听到外头很热闹,忍不住悄悄掀起窗帷一角,朝外张望。
严老太太见她这般模样,便道:“过几天,等你大舅休沐时,让他带你出去玩。”
福宝放下窗帷,乖巧地点头。
突然,她们乘坐的马车猛地停下来。靖亲王府驾车的管事扬起马鞭,吼道:“休挡道!撞到后果自负!”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你敢打我?!我是亲王府小小姐福宝的亲爹。福宝,救命!救命!”
福宝掀开窗帷一看,是原主的渣爹!只见他正扑到车轮下,死死地拦住了车驾。
瞬间原主的情感占据上风。原主亲娘去世后,蒋远青娶了柳娘为继妻。刚开始柳娘对原主态度尚可,不久后便原形毕露,打骂原主是家常便饭。
原主本以为亲爹会保护她,谁知蒋远青视而不见,甚至也跟着打原主,骂她没眼色,只会惹柳娘生气。
久而久之,原主在骨子里害怕蒋远青。
此时福宝小小的身子无法控制地微微发抖。
严老太太心疼地握住她的小手,怒火胸中燃烧,大喝一声:“放肆,何人竟敢拦靖亲王府车驾!”
老太太的声音怒中带威,吓了蒋远青一大跳。但他死皮赖脸惯了,这个机会又是他好不容易等来的,膝行几步,死死抱着车辕,做出哀求的表情,“老夫人,我是福宝的亲爹,我想女儿了,您行行好,让我见见女儿吧。”
这是集市区,很快就有人聚拢过来看热闹。
严老太太将福宝挡在身后,掀开车帘,面无表情地看着蒋远青,提高声音,一字一句地道:“你虐待亲生女儿,差点害死她,哪里来的脸说要见她?她跟你早已脱离关系,这在官府已经备案。”
蒋远青上次挨过揍,到现在门是能出了,但身子没恢复好,整个人灰头土脸的。原本他可怜兮兮的样子引起不少百姓同情,但现在听到老太太所言言,立马恍然大悟,朝他指指点点起来。
“原来说书人口中那个禽兽不如的人爹,就是他!”
“他家女儿还不到三岁,听说长得特别可爱,他怎么能下得去狠手!”
“听说是他继妻污蔑他女儿偷镯子,还是皇帝断的案子。”
“这种人就不配有女儿!”
老太太一使眼色,管事的上前把蒋远青拖开。
谁知蒋远青捶胸顿足,嚎啕起来,“我知道错了,我下地狱之前来看看女儿,这有什么错?我就是想看一眼车上的女儿,求求你们了!”他在靖王府外蹲守了五天,身上的衣袍和头发上都是灰尘,面前是衣着齐整的王府管理。
不知内情的人看来,倒是觉得蒋远青有几分可怜。
有位头发花白的老婆婆冲着马车做揖,“杀人不过头点地,让他们父女俩见一面吧。”
还有人在旁边附和,“就是,他都知道错了,老夫人行行好吧。”
严老太太暗叹气,眼前这人越是使尽手段,在她眼里越是不堪,她越发心疼死去的女儿和身后的孙女。
她起身下车,命管事的住手,好言道:“你也不用在众人面前做出这副样子。没错,福宝是在车上。可她愿意见你这般模样吗?等哪天你收拾整齐,来府上求见。即便是福宝和你已经脱离了关系,如果她同意见你。我也愿意成全你。眼下我还有事在身,你将路让开罢。”
蒋远青暗暗得意,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已经没脸面了,可亲王府还要脸面,这不就把对方的气势给拉下来了吗?
想到这里,他装得更加可怜,“我错了!什么错我都认。可父亲想念女儿有什么错?就让我见女儿一面吧。”
他恨自己流不出代表真情的眼泪,只能边嚎边把鼻涕往脸上抹。忽然间,他感觉面前出现一道阴影,周围的议论声也变小了,抬头一看,靖亲王的四儿子顾长川骑在马上,怀里抱着剑,正懒洋洋地看着自己。
蒋远青突然想到,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这个顾长川把“诬陷福宝偷簪子”所有证据链都能整齐,他后脊背一冷,打了个哆嗦。
顾长川嗤笑一声,翻身下马,“不就是想见福宝吗?我这个当四舅的,还是能做她的主。”
蒋远青眼睛一亮。福宝害怕自己,只要自己瞪眼,让她跟自己回家,她只有乖乖就范。
“不过呢,福宝未必想见你。”
“她小孩子懂什么,我是他爹,我想见她,她就必须服从。”蒋远青扯着嗓子喊道。
顾长川嫌恶地看着他,“你果然是虐待女儿的亲爹。官府出了文书,你和福宝已经脱离父女关系,你纠缠不休,我们完全可以报官。你不仁在先,我们也可以不义。但我们靖亲王府向来待人仁厚,先礼后兵。这样吧,一百万两银子,和见福宝一面,两者之间,你只能选择一项。”
蒋远青内心大喜,这有什么可选,必须是银子啊。铺子倒闭,手里没经济来源,要喝西北风了……但他还要假装一番,“我知道福宝不愿意见我这个样子,我不能吓着女儿,我,还是拿银子吧。”
“不,福宝说不定可以见你。”顾长川看着周围越来越多的百姓,提高声音道,同时他转向马车,做出伸手要抱小孩子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