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天战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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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屠村异祸

荆无命顿觉气势不对,不及回头,几乎下意识地身形向后暴退。

只见吊额白虎五爪如钩,刨向荆无命防御薄弱的腹间,利爪贴着他的肌肤划过,在他腹部留下数道鲜明的痕迹。

荆无命只觉全身发凉,暗道‘好险’,竟然忘记了脚下的大家伙。好在及时抽身而退,否则,就是被蛮兽开膛破肚的凄惨下场。

吊额白虎一击不成,竟以虎躯撞来,这一式蕴含着巨大的扑力。

白虎在舍命相拼!

荆无命立足未稳,顷刻间着了‘道’,被身形庞大的猛虎扑在了身下。他满嘴都是雪白的虎毛。单脚猛地踢在白虎双跨间,给了它一记重创。

“嗷!”

吊额白虎发出凄厉的嚎叫,前肢也不自觉地放松了气力。

“就是此时!”荆无命轻喝一声,拼死推开了白虎,将它反压在身下。形势在一瞬间逆转。

他不敢放松,接着一顿沙包般的拳头暴击在吊额白虎硕大的头颅上。

刹时,白虎七窍流血,龇牙咧嘴,目中凶光更甚。似乎已认定了眼前少年。

殊不知,吊额白虎最为坚硬的就是头部,乃是全身精华所在,遭遇危险有时会以坚硬无比的颅骨对敌。

它虽被打的血光崩现,实则未伤及根本,反倒是荆无命,被反震的铁拳发麻。

荆无命表面上占尽上风,实则险象迭生,几次三番险些被凶兽掀翻下来,惊险无比。如此身躯庞大的白虎,可不是好驾驭的。

“除恶务尽,今日决不能留此祸害,危害乡里!”

荆无命目露狠色,陡然化掌为刀,全力切出。

掌刀所过,竟顺势切开了白虎的咽喉部皮毛,凶兽痛的几乎原地跳起,惨嚎连连。

荆无命展现了猎手的狠厉,他的右手在吊额白虎地皮毛内张开,五指如钩,紧紧扼住了它的咽喉,痛下杀手。

“咔嚓!”

一声脆响,显得格外刺耳,随后夜幕下重新恢复了寂静。

烟尘落定,吊额白虎静静地躺在地面上,喉间和口中在不断涌出汩汩血花。

眼见只有出气多进气少了。

南父提着半截断矛谨慎地防范着白虎,当确定它已经死亡,方才如获大赦地长松了一口气。

荆无命起身拍掉身上沾染的尘土,一脸无害的样子,显然历经一番恶斗,他并未遭受太大创伤。反而有效检验了自身的战力,面对未来,他更加自信满满。

荆氏父子二人离去不多时,一道白色疾电划破夜空降落在格斗之地。

竟是一头会飞的吊额白虎!

它翼下生风,掀起无尽枯败的枝叶和砂砾,雪白的双翼展开,足有一丈方圆,额头的‘王’字清晰毕现,气息强横,不知比方才的那只强大了多少倍。

双翼白虎四肢如磐,它追寻吊额白虎的气息直至此地,望着脚下的一滩血迹,它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悲鸣不已,仇恨的目光望向远方。

当荆无命将肩扛的吊额白虎尸首丢在地上时,这在整个大屿山下的村落引起了轰动。

徒手厮杀兽王,这在之前并非没有发生过,但是荆无命小小年纪便做到了,这是不可想象的。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在村头,南父熟练地将小兽王皮毛剥了下来,去除内脏,撒上香料,将整只白虎驾到篝火上烧烤起来。

兽皮却被他留了下来,小兽王的皮毛可是有着不菲的价值。

虽然在击杀的时候破损了一些,但也无伤大雅。

这时,有一名潇氏猎户将自己刚刚猎得的一头长角梅花鹿扛了过来,他是荆氏的近邻,两人招呼一声,便各自开忙了。

长角梅花鹿同样剥皮后生火烤了。

这是为女性准备的食物,众多粗犷的猎户则围拢在另一堆篝火旁。

潇氏显得分外高兴,他甚至将自己两坛陈酿取出和大家分享,那本是准备女儿出嫁时招待客人的用酒。

夜幕下,两团篝火熊熊燃烧,架在其上的食物渐渐变得焦黄,融化的油脂滴落在篝火上,发出‘刺啦’、‘刺啦’地声响。

半个时辰后,猎物很快变得外酥里嫩,烤肉的香气弥漫开来,散发出诱人芳香。

“没想到一名十五岁的少年竟能力屠虎王,虽然是一个小兽王,但也是不可多得的功绩。”

“荆氏后继有人,实乃幸事,苍天垂福呀!”

“老南,从今往后,你是不是就可以光荣退休了。”

……

众人哄然大笑,他们一面吃肉,一面饮酒,聊得不亦乐乎!

南父脸上阴晴不定,对于荆无命的离奇身世,他自然不会告知乡里乡亲,那样只会有害无益。

他只是对外声称,妻子荆氏怀孕晚产,荆无命足足在荆氏腹中‘住了’十一个月,正常生产是九月怀胎婴儿即可降世。

谁料,荆无命出生后体质孱弱,多灾多难。

荆氏唯恐其夭折,因此足不出户,守护在孩子身边。

时间一晃,十五载匆匆流逝,曾经幼小的孩子业已长大成人。

这是南父的对外说辞,他当然要隐瞒实情。

当然,乡亲们都对此深信不疑,谁都不相信老实巴交的荆氏夫妇会说谎。

“看来在母体中孕育久的,全身都是精华呀!不然,怎么能毙掉白虎?”一人打趣道。

众人再次被逗乐了。

南父与荆氏相顾露出欣慰的微笑,此时,他们心中满满的都是骄傲,是为人子母的傲娇!

荆无命也饮了两大碗陈酿,酒劲上涌,只觉全身发热,豪情顿生。

他却不知,一名少女美眸似有星光闪烁,不时向这面投以炙热的目光,面颊绯红,情意绵绵,眼中崇拜的神色一览无余。

此女正是潇氏膝下的独女,名曰‘玲玲’,被潇氏视若掌上明珠,平日鲜少在人前露面。

潇玲红衣蔽体,玉颈修长,酥胸半掩,素腰一束,竟不盈一握。

秀发如瀑,迎风飘逸,不施任何粉黛,却有一种说不尽的美丽清雅,高贵脱俗。

她莲足着地,一双大眼睛含笑含俏,红唇微启,小口地嚼着鹿肉。

潇氏望着眼前的毛头小子,又回头看了一眼另一面年幼的女儿,若有所思。

“可怜我们大屿山,几乎与世隔绝,物资匮乏,生活艰困。如今我们这一脉,多为一脉单传,人丁稀薄,适婚男女更是少之又少,我们这些老骨头九泉之下无颜面对列祖列宗呀!”一名老者伤怀地说道。

言罢,将一碗烈酒一仰而尽。

所有人都坠入无边悲恸。

“在此我有一提议,不知当讲不当讲?”潇氏似乎别有用心。

“但讲无妨!”

“今天是一个可喜可贺的日子,我觉得我们应该做些什么!”见大家不明所以,潇氏一清嗓门,借着酒劲继续道:“正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我见剑天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将来成就定然不可限量。恰逢敝下掌上明珠到了出阁的年龄,有意成全年轻人一桩美事。”

“什么?”南父差点被喝下去的酒呛到。

“南兄不要激动,我们不妨征求大家的意见,不知各位乡亲意下如何?”潇氏说道。

“父亲……”潇玲羞涩地念道。面颊刹时绯红,羞怯难当。

“玲儿不要多言,为父这是为了你的未来着想。”潇氏醉态朦胧。

“剑天与玲儿郎才女貌,可谓是天作之合!”

“之前我们未曾在意,今日看来倒也不是不可成全这对年轻人,毕竟此举有助有我们大屿山一脉人丁兴旺,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好像我们大屿山很久没有红色喜事了,老夫我都有些期待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我们落日村可谓喜事连连了!”

……

众人议论纷纷。

“大家安静,我们这些前辈在这里磨破了嘴皮子,却不知两位年轻人的意思。玲儿,既然是你父亲主动提出联姻,就请你先表明意见吧!”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者说道。

“父亲,实在羞死人了。”在众人质问的目光下,潇玲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尽管按照自己的本意去做,一切都有为父做主。但是,记住不要违心,否则终有一日你会后悔。”潇氏借着酒意,竟先入为主。

“我……愿意!”潇玲声音低不可闻,但最终说出了自己的心意。

“愿意!愿意就好!”南父对未来的这个‘准儿媳’也甚是满意,他望向荆无命,不无担忧,问道:“只是不知天儿作何选择?你放心,为父尊重你的选择,不管你愿不愿意,有诸位叔伯为你做主。”

南父见荆无命难为的神色,出言安慰。

‘真的要就此早早地结婚生子吗?真的要就这样平淡无奇地渡过此生吗?这就是我想要的未来吗?’荆无命在心中一遍遍地拷问自己。

‘不!我要变强,我不要做蝼蚁!我要证明我并不比别人弱小,奴隶也有翻身的机会,未来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做,我要扭转自己的命运!没有人可以决定以后我要怎么活,我命由我不由天!’他在心中狂呼。

想到在天道门的种种际遇,他更加不甘就此认命,既然一切都无法躲避,何不勇敢面对?

“我——不愿意!”荆无命面无喜悲,生硬地说道。

他的声音低沉,却分外有力。

显然,这个决定他是深思熟虑过的。

“我还有未完成的心愿,我想去外面的世界闯出一片天地,现在谈婚论嫁,为时尚早。”

荆无命没有去看任何人的表情,只是默默地向篝火中添着柴火,火花迸溅,火光映照着他倔强的脸庞。

众人一时间不知所言,场中气氛有些凝滞,十分微妙。

“你……果然很好!”潇氏几乎在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愤懑异常,想自己的女儿天香国色,难道还配不上这个毛头小子吗?

“天儿志向远大,想必未来的成就绝不仅仅止步于大屿山,既如此,何必耿耿于怀,让他放开手脚去外面的世界闯荡一番岂非不是更好?这样,我愿与潇兄定下三年之约,三年之后,不论天儿成就何等伟业,都应娶潇玲为妻,如违此誓,天诛地灭!”

南父有意后退一步,不想潇氏过于难堪,竟私自替孩子下了定论,承下这三年之约。

“不必了!难道我家玲儿嫁不出去了不成?我潇氏堂堂正正,铁骨铮铮,不需要别人施舍的感情。”潇氏怒火未泯。

潇玲显然没有预料到今天会是这种结果,早已泣不成声。

谁都知道少女首先表明心意却被人当面拒绝意味着什么,只怕日后难以在乡亲面前抬起头来了。

“玲儿,我们走!”

此时,经过一番激辩,潇氏醉意全无,拉起女儿的手就走。

潇玲神色幽怨,最后望了荆无命一眼,和潇氏一起消失在夜幕中。

南父没有阻止,亦没有再多言半句,他知道多说无益,只是默默地喝着酒。只希望有朝一日潇氏能够明白他的良苦用心。

低矮的屋檐下,灯光彻夜未熄。

荆无命与父母双亲离别多日,免不了一番促膝交谈。

荆无命将天道门的盛大,以及天南的广阔徐徐道来。

对于一生未曾踏出大屿山的荆氏夫妇来讲,无疑充满了神奇的色彩。

二人皆是一脸惊奇,洗耳恭听。

只是,荆无命怕年迈的父母双亲担忧,对在天道门尴尬的处境只字未提。

他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当荆氏夫妇望着孩子变得粗犷的皮肤、布满老茧的双手,以及遍体的伤痕,一切了然于心。

他们都不再多说什么,心却在流血,泪眼朦胧。

孩子确实长大了,懂得了将辛酸自己掩藏,所有的苦难一个人往心里咽,只为了不让家人担忧。

“如果不习惯外面的世界,你随时可以回家,我和你母亲在家等你!只要咱们一家三口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便再无所求了。”南父说道。

“是!父亲,孩儿明白了!”荆无命也是眼角湿润。

无论鸟儿如何在外飞翔,劈波斩浪,都有一个最后的港湾,那就是家!

经历了无数个不眠之夜,这夜,在这温馨的茅草屋内,他将烦恼和忧愁抛诸脑后,忘却了身份地位,安心地睡熟了。

卧室内传达出轻松的鼻鼾声。

翌日。

天空澄碧,纤云不染,远山含黛,和风送暖。

荆氏一家三口用完早膳,南父像往常一样,道别一声起身就欲掂弓去往深山狩猎。

荆无命一把搭住南父的肩头,示意他坐下,面带微笑说道:“父亲,这些年你受苦了,这几天就由孩儿代您上山打猎,你就在家好好休息吧!”

言罢,他在墙壁上取了弓箭和红缨枪,阔步向外走去。

荆氏夫妇望着荆无命远去的背影,内心久久不能平复。

“天儿长大了,懂得了为我们分忧,现在的他,比年轻时的我更加强壮。我心甚慰呀!”南父语重心长说道。

“这不正是我们所期待的吗?”荆氏面无悲喜。

“只是,我却深深担忧,如果有朝一日,天儿得知他的身世,会作何反响?他会怪我们吗?”

“希望那一天永远不会到来!”荆氏神色迷离,喃喃地说道。

……

三日来,荆无命早出晚归,每天都能打得数倍于父亲的猎物,猎杀的凶兽便成了一家三口的口粮,多余的则分给近邻。

便于驯化的被荆氏夫妇二人圈养了起来,以备日后不时之需。

他回归的这段时间,令死气沉沉的大屿山平添了几分朝气。

这日,当荆无命肩扛猎物脚踏夕阳归来时,竟在村口与潇玲相遇。

说实在的,他打心眼里不想与此女遭遇,感情需要两个人情投意合,而荆无命却志不在大屿山。

他需要的是一个更大的舞台,来展现自己的梦想,断然不会在此荒度余生。

既然如此,就不应该耽误了对方的大好年华。

至少,这是荆无命心中所想。

两人相距仅数米,如此之近的距离他显然无法再躲避,唯有硬着头皮迎上前去。

“天色已晚,你一个人出来会有危险。”荆无命将猎物丢在脚下,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少女。

“你在关心我吗?我来这里,是为了等你!”潇玲眼神幽怨,对于三日前的事情依旧无法释怀。

‘果然如此!’荆无命暗道一声。

“如果不出意外,再过几日我便要启程赶往天南,外面的世界并非我们想象的那么美好,反而充满了危险与残酷。现在的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角色,跟在我的身边,未来充满了变数……”

“我不在乎这些,我不惧怕危险。”潇玲打断了他的话说道。她有些急迫的表白自己的内心。

“可是我在乎!”荆无命声色俱厉。

潇玲被他陡然的变化惊呆了。

“没有吓到你吧?”荆无命致以歉意的目光

“你变了!”

“当一个人在逆境中生存久了,总会改变的,可以变好,也可能变得很邪恶,步入歧途。”

“我相信一个人本性未泯,初心仍在,就不会做出伤天害理,有违道义的事情,不对吗?”

“你还涉世未深,怎明白什么是道义。”荆无命微微摇头,继续说道:“我说这些,只是为了让你明白,在我没有能力保护自己挚爱的人之前,我不会对你许下任何承诺。”

“没有关系,我可以等!三年够吗?”

潇玲竟把家父的三年之约记在了心上,真是一个心智简单的少女。

“三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你,可以等吗?”荆无命一字一顿问道。

“我——可以的!我会等到你回来,等你娶我!”潇玲一掩羞涩,大胆的说道。

荆无命没有再说什么,提起猎物阔步离去。

此刻,他竟对潇玲产生了一丝好感,她的天真无邪令荆无命感到了亲近,曾几何时,他也是一个无知的少年,走出了这片大山,迈向一个未知的天地。

他的内心在有一瞬间竟想给她保护,甚至是不离不弃的守护。

但是,自己的未来尚不明朗,岂能再拖累眼前这名善良的少女。

“荆无命,我会等你三年,如果三年以后你没有回来,我便嫁人!”潇玲冲着他离去的背影大喊。

只是,她再也没有得到回答。

荆无命将猎物放在潇氏的门口,那是一只幼年石纹斑马,重达两百斤,剥去皮毛内脏仍有一百余斤,足够潇氏父女二人数日的口粮了。

做完这一切,荆无命起身离去,谁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日,傍晚时分,突然,狂风大作,乌云密布。

天空就像突然裂开了一道口子,豆大的雨点从中倾泻下来,雨越下越大,大得好像一层灰白的雨帘,气势磅礴。

一时间,大雨滂沱,电似火龙,霹雳震天,天空与大地都在颤抖。

屋檐上的水多了起来,拉成一条银线,‘哗啦啦’地滴落,地面上的雨水很快便汇聚成河。

此时,荆无命正独自一人在深山中徒步前行,今日他没有去打猎,家中的猎物已足够维持很长一段时间,他整整一天都在大屿山腹地游荡。

他有一种奇异的错觉,深山中一片未知地带,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在召唤他前去。

但是,一日下来,却一无所获。

大屿山实在太大了,大到他几乎找不到回路。

在返回途中,更是遭遇了暴雨,几乎在数息之间,他就变成了落汤鸡。

山林间狂风大作,树木摇曳,发出‘呼——呼——’地怪声。

仿佛在欢迎暴雨的来临。

‘轰隆隆!’

一阵巨大的雷声如同山崩地裂,雷电如银蛇舞动,蹦碎了一株千年枯木。

碎屑横飞,流火遍地。大山深处不时传来野兽的哀鸣。

荆无命无视这些,深一脚浅一脚地涉水前行,全身衣衫早已湿透紧紧地贴在肌肤上。

蓦然,一股不安的感觉在心底蔓延开来,仿佛今晚将有大事发生,当下,他加快步伐向山下走去。

天际乌云翻滚,雷声震天,雨势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

当荆无命步入村口时,他闻到了淡淡的血腥的气息,作为一个猎户的后代,这些自然逃不过他的耳鼻。

他心中不安再次加深,这绝不是心血来潮,村里仿佛发生了什么。

前行几十步,他看到了一头倒地毙命的被驯服过地野牛,它显然经历了什么,即使逃到村口仍旧难逃一死。

身遭魔气缭绕,仿佛被吸干了一般,牛皮褶皱,硕大的身躯竟生生缩小了一圈。

荆无命暗道一声‘不好’,脚不停留,催步向前赶去。

突然,一道利剑似的闪电划破苍穹,接着就是一阵可怕的雷声。

藉着闪电照亮大地的瞬间,荆无命终于看清了村内的情况。

只见地面上殷殷鲜血混合了雨水,血流成河,尸骨漂橹,一副人间炼狱的景象。

荆无命还能认出他们大部分人的相貌:村口的张大爷、张大娘夫妇,还有曾嘲笑自己永远也成不了一名合格猎人的小良子、小顺子等等……

如今,这些或多或少和自己有过一番交集的人,竟都天人永隔。

他们全身笼罩的魔气犹未散尽,死相极为凄惨,生前仿佛看到了极为恐怖的事情。

他们还有共同的一点就是,全身皮肤干褶,尤其是面容好像苍老了二十载,竟是传说中被人吸干精气后气绝身亡的惨状。

就在此时,荆无命只觉裤脚一紧,低头却见竟还有一名侥幸未死之人,他心中一惊,连忙蹲下身来。

许是造化弄人,眼下之人竟是潇氏,那个要将女儿的终身托付给他的人,竟也遭遇不幸。

荆无命一阵悲中从来。

“你还好吗?”

此时的潇老汉仿佛垂垂老矣,脸庞被黑光笼罩,血气尽散,整个人仅凭一口心头之气支撑。

“恐怕我的时间不多了,但是我……不甘就此而去啊!我还有太多放不下的,还有玲儿……”

潇氏十分明白自己此时的状况,声音哽咽,继续说道:“事到如今,我死不足惜,但唯独放心不下玲儿,她还太小太单纯,她从小就失去了母亲,我愧对于她……我担心她以后的生活,担心她找不到自己的归属……”

“……而现在,玲儿生死未卜,即使到了九泉之下,我也无颜面对孩子他娘啊!”潇氏的声音愈发虚弱。

“在此,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你一定要答应我,不然我死不瞑目……”

“前辈请讲,晚辈能够做到的,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荆无命似乎已经料想到他要说什么了。但是他没有打断对方,让潇氏继续说下去。

“在此,我将膝下唯一的独女许配给你,希望你以后能够代我好好照顾她,不离不弃……如果你此生对她不起,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潇氏用尽全身气力终于说出了自己最后的心愿。

“好!我答应你,会照顾潇氏一生一世,如违此誓,不得好死!”

荆无命刹那的犹豫后,却转口答应了对方的请求,这是对方最后的遗愿,已经遭此弥天祸事,他觉得应该让老人走的安心些。

最苦天下父母心!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心心念念的仍然是自己的儿女,潇玲,有这样一个伟大的父亲,你应该感到骄傲!他心中暗忖。

“如此……我了无牵挂,即使死,亦可安息了……”

潇氏吐出一道黑色的血箭,生命已到最后时刻。

“伯父,你还没有告诉我,凶手到底是谁?这些到底是谁干的?”见状,荆无命不禁大急。

“好好活着,不要妄想为我们报仇……凶手的强大不可想象……”

潇氏面露恐惧的神色,凶手的魔影深深烙印在心间,显然他知道敌人的可怕。

“如果有生之年不能手刃仇敌,报此血海深仇,只怕有生之年我和玲儿都不得心安!”

“既如此,量力而为!他是……”潇氏喉间发出‘咕噜、咕噜’地声响,眼见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他是何人?他到底是谁?”荆无命贴身向前,耳靠对方嘴边,声音依稀可闻。

“他是……是佛……是魔……”

在这一刻,潇氏的生命走向了终结。荆无命最终没有听清楚凶手的名字。

“是佛,是魔?究竟代表了什么?”他若有所思。

当荆无命出现在自家院落门前时,茅房早已倒塌在黑色的雷雨中,整个世界仿佛陷入了黑暗,没有了色彩。

“父亲、母亲!你们在哪里?”

荆无命发疯似地冲进废墟中,扒开瓦砾,搬开椽木,寻找着父母双亲的踪迹,状若疯狂。

在内心的伤痛之下,瓦砾划破了手掌和手指竟未察觉,指缝间鲜血淋漓。

他久久没有找到父母双亲的遗骸,悲痛之余又升起了一丝希望,或者父母当时不在家中,侥幸逃过一劫?

在这死人堆里,荆无命蓦然觉得身后立着两道人影,默默注视着他,不禁心下骇然。难道凶手去而复返不成?

“纳命来!”荆无命大喝一声,身边用来防身的红缨枪一式‘倒杀回马枪’就势递出,直取身后二人。

“父亲、母亲,是你们!”他回身的那一刻却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连忙收住前扑的身势。

来者正是荆氏夫妇。

“我终于找到你们了!我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你们了!”荆无命将枪丢在地上,抱着父母,嚎嚎痛哭,仿佛一个受伤的孩子。

“这些不是我们能够改变的,一切都会变好起来的。”荆氏夫妇安慰道。

“他们都……”荆无命欲言又止。

“我们都看到了,没有想到,我们村子与世隔绝,数百年如一日,更不曾立过任何仇敌,未曾想今日竟天降异祸,惨遭屠戮。若不是我与你母亲见你久久未归,去山内寻你,只怕我们一家三口已是阴阳两隔了。”

瓢泼大雨中,夫妇二人皆身披蓑衣,荆氏手中更是拎着一件,却是担忧孩子在山中没有雨具淋坏了身子,不惜远行十数里山路也要送到孩子手中,只是他们一个去一个回,竟在茫茫大山之中擦肩而过。

也正因为此行,使他们躲过一劫。

当二老原路返回家中时,也就有了当下的一幕。

“难道真的是命中注定,无法躲过这个劫数!”南父仰望漆黑的雨夜,高大的身影竟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落魄与沧桑。

“父亲此话怎讲?”荆无命不解问道。

“且听为父细细道来。”

……

山岩下,一家三口觅得一处遮风挡雨的地方,一切都只能等破晓再说。

当南父将十五年前的旧事徐徐道来,荆无命震惊万分。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然并非荆氏的骨血,而生身父母更无从寻起。

荆氏脸色阴晴不定,一双皓目定定地注视着孩子的反应。

荆无命虽然并非她亲生,但在内心深处,却早已将他视如己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