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回忆
“我想你们说什么？”卓南一狞笑，“我想你们说，你们是怎么杀掉的秦琼。”
他一身气机尽出。
紫府气概如一轮红日，压得柳序有些气喘。
只是他一咬牙，顶回卓南一的话：“真人当真觉得，我们能杀秦琼……这太莫名其妙……”
柳序没有软弱。
他知道，卓南一的状态不正常，当缩头乌龟没有好处。
李清秋捂着脸，缩在柳序怀中。
她似乎真的极痛苦。
“谎言！”卓南一尖声叫道，“能杀！徐三就是这么死的……徐三就是这么死的……”
他的眼睛赤红，那份仙风道骨荡然无存。
徐三……柳序一愣。
前任掌门徐三是怎么死的？他还真不知道。
卓南一吼道：“徐三死前，与他对峙的就是一个练气！”
“真人想说，我杀了徐三？”
“不是你，不是你！但一定与你有关系！”卓南一高喊。
他额角青筋暴起，端的一副罗刹模样。
柳序尽力保持心平气和：“与我无关，真人恐怕误会了……真人倒不妨详细说说……”
他一边说，一边捏紧李清秋的肩膀。
“我说？”卓南一面上浮着一层阴翳，一挥掌——
平地起狂风。
风强行分开柳序与李清秋，将两人各自按倒在地上。
柳序与李清秋顿时猛地咳嗽起来！风像刀子般，冲着她们的气管里灌入！
……
“徐仙童！”
“掌门，该出手了！”
“卓南一动杀心了！”
真人们齐呼！
徐仙童背身摇头：“不过是些许风霜罢了……”
他看得出卓南一的色厉内荏。
“你……”
“欸……”
众真人摇头叹气，显然对徐仙童没辙。
“不过，这个柳序还真厉害……”
“伶牙俐齿，能说会道。”
“是我们山堂毕业的，是我们山堂毕业的！”
真人们很快又转移了注意力，开始夸赞柳序。
他们退隐江湖后，越来越像一群老顽童——每天除了教书，就是聊天打屁。
江湖的风雨，基本都忘得差不多了，但赤子之心却越磨砺越精纯。
徐仙童冷笑三声，嘲讽真人们的幼稚，随后高呼：“都看到了？这是我弟子，今天刚收的！”
……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柳序气道疼痛，心中焦急，不断想着办法。
南一真人是紫府，无论如何，两人都无法抗衡，更何况他现在略微有些心智失常……嗯？
柳序猛地一惊。
心智失常……嘶……好像可以利用！
他想起黄粱梦中，用过的法子——现在该再用一次了！
李清秋的御姐状态，其实与她祖母非常相似！
所以！
柳序勉强指挥手指，掐出一道轻微的《阴转阳》！
李清秋痛苦着，毫无察觉。
可心猿作乱的卓南一却看见——
千般袅娜，万般旖旎。
山中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妖娆，满面儿扑堆着俏;苗条，一团儿衠是娇。
他顿是一愣，心下大惊，动作便迟缓下去，伸手颤颤巍巍：“嬛嬛……”
……
“他使坏！”
“还有这一招？”
“卓南一怎么又中招了？”
真人们看着那虚影惊呼。
“老夫早说了。”徐仙童得意洋洋地说，“说不用出手，便不用出手……”
没有人理他。
“好厉害的随机应变！”
“有急智，有急智……是修我无上剑道的好苗子啊……”
“可惜可惜……”
“有谣言说他只会打架……看来果然是三人成虎……”
真人们对柳序赞不绝口。
——面对紫府，能冷静思考已经不易，还能这么快做出决定。
他确实是有天赋的。
“怎么就被掌门抢了先呢……”
“徐仙童，我觉得不公平——唏，你能让给我吗？”
“不给，不给！”徐仙童喜气洋洋，“柳序不给，李清秋也不给！他们定能修我大道！”
“你那个太危险了，还是让给我们吧。”
“徐仙童，我可是看着你穿开裆裤长大的……让给我吧？”
“说什么都不给！”徐仙童哈哈大笑。
……
“嬛嬛……”卓南一伸着手，又想碰，又不敢碰。
柳序缓缓坐起，调理气息。
李清秋慢一拍的，还在呻吟——可她很快发现疼痛消失了，于是便一骨碌坐起，开口便是：“小爷……咦？小爷变回来了？”
她恶劣的性格随着身体一同回来了。
“嬛嬛——”卓南一与李清秋之间，好像隔着一层可悲的厚障壁，他始终不敢靠近一步。
“你！”李清秋张口边骂，“老不死的，别这么看着我！”
柳序哭笑不得。
——李清秋还是软软的好玩。
这个不好玩。
“你笑什么？”李清秋指着柳序的鼻子，质问道。
她倒没有刁蛮，只是有些娇憨。
“像……”卓南一忽然带上哭腔，“太像了……两百多年前，嬛嬛也是这般骂我的。”
他的头发，在月光下闪着油光，好像汤上漂的星星点点油花子。
“好恶心！”李清秋抱着胳膊，打了一个寒颤。
她转头问柳序：“你有什么想问的吗？小爷帮你问。”
柳序见她伶牙俐齿模样，也不好拒绝：“你帮我问，徐三是怎么死的。”
“那个谁？”李清秋指着卓南一，“听见没，你说说徐三是怎么死的？”
卓南一一改跋扈气质，不自觉点头：“是……是……”
他这便开始讲述……
二百余年前。
江南春雨。
小桥上人来人往，油纸伞像一只只小舟，从远方漂来，向远方漂去。
淅淅沥沥的小雨笼罩着此方天地，桥下波心荡漾，岸边的杨柳已经带上鹅黄的芽。
两个人，站在桥的两端。
一个带了竹斗笠，一个任凭雨水浸打——这是徐三。
斗笠客则看不清面貌。
它的竹斗笠，是件法器，神识也扫不透。
“你不该来。”斗笠客先开口。
他的声音沙哑，像从亘古洪荒传来。
江南的雨下得更大，嘶嘶雨声，铁一样闪着光。
桥上凡人走得愈快——没有人发现这两位仙人。
“但我还是来了。”徐三笑道。
他已经须发皆白，但仍然面色红润——仙人，保养有方。
青石被雨水浸得油亮，汩汩流水在汇聚，顺着小桥的弧度，冲到小河中去。
风大。
雨亦大。
江南的春，少见这般大雨。
“那么……”斗笠客开口，“便别走了。”
说罢，剑光一闪，锋锐尽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