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胤儒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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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国子学记名

“崔三郎,恐怕也不是真名。”

姜砚默默记下这个名字,决定回头再打探。

表面不动声色,继续问道:

“你还知道些什么?”

麻阳被他剜了一眼,只觉好似被正午的烈阳灼了一下,缩了缩脖子,低低地道:

“不知道了。”

姜砚微微颔首,脑中也是思绪翻腾。

果然,自古黄赌毒不分家。

这些人说到底也不过是打手,关系网就如同洋葱一般,打了小的来了大的,打了大的来了老的。

想到此处,他双眼微眯,身上凛冽的气势更盛。

情绪是会传染的,刚才对方一句话就让诸青皮都丢掉了兵器。

这是什么?是妖法啊。

一旁的青皮只以为他要灭口,不知谁带了个头,大喊一声“好汉饶命”,顿时如沸水盈锅,纷纷扣起头来。

这时,身后的门被推开,姜禾那娇小的身子钻了出来

姜砚眉梢微皱,问道:“小妹,不是叫你回家。”

姜禾那双水润晶莹的眸子看过来,出声道:“哥,得让他们写字据。”

“字据。”

听到这话,姜砚先是一愣,旋即恍然。

小妹的声音又顺着风飘来:

“他们若是到了衙门,反咬咱们一口,又当如何?”

姜砚沉默地听完,将目光落在麻阳脸上,张嘴道:

“会写字吗?”

麻阳不敢吱声,拨浪鼓似地摇起了头。

是你们自愿被打,我只是出手成全你们…姜砚指了指地上未干的血迹,淡淡道:“我写,你们摁手印。”

事毕,麻阳巴巴瞅了姜砚一眼。

好像在说:“我能走了吧?”

姜砚摇了摇头,微微一笑:“还有你们的住址。相识一场,我家的鸡子下蛋了,给你们家人送一些。”

虽然我有家人,但你们也有。

麻阳自然不会相信“送温暖”这种理由,似乎没想到对方这么会,面上闪过一丝惊诧。

开始怀疑自己的职业素养。

“君子待人以诚。”姜砚负手而立,开口说道。

在“知行合一”的影响下,加之刚才的死亡威胁,一干人还是乖乖留了家人的地址。

直到这时,姜砚才对儒家神通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如果说武夫是“你不愿意?打到你愿意”,那么儒门就是“你不愿意?不,你愿意。”

第九境的武夫还真不一定能打过儒门。

因为第九境的武夫只炼体不炼神,精神力还与常人无异。

......

目注青皮们相互搀扶着离开,姜砚领着姜禾回到家中。

甫一进门,就看到李思安睁着大大的桃花眼,紧紧贴在墙上。

骤然发现两人进来,动作一僵。

大眼瞪大眼。

“小姨。”

“大郎,你出息了。”

小姨双眼含泪。

这话我没法接…姜砚默默腹诽。

顿了几息,小姨才凑过来,拽了拽姜砚的袖摆,轻声道:“来给你爹娘磕个头吧。”

“好。”

姜宅是个一进院子,三兄妹各占了侧边的厢房,还有一间半敞着门,显出一架挂着半截绸缎的织机。

穷在闹市无人问,平日里也没亲友来访,中间的大堂便做了祠堂。

姜砚被李思安拽住衣角,只顾埋着头向前,焚了香,叩拜完毕,这才沉沉抬起头。

落在那两方牌位上。

均以红木为底,高约一尺,底成四方,上边的字迹铁画银钩,还是他当年亲自刻下的。

“父亲姜延年之灵位。”

“母亲李思平之灵位。”

祭拜完毕,姜砚长身而起,对李思安道:

“我还有些事要办。”

李思安露出担忧之色,攀住他手臂,喋喋不休起来:“咱们家小门小户,也没什么大人物撑腰。打跑他们就行,莫要再去滋事。”

姜砚点点头,温声道:“放心,我只是去国子学。”

按照大胤律,凡有修为在身的儒生,都应去国子学记名。

美名其曰“留察侯用”,可倘若没有家世背景支撑,这条政策与白纸无异。

不过好在记名以后,每月能领取五两银子津贴。

这是本朝太祖皇帝定下的规矩,名曰“补窗银”。

此外,姜砚还有另一层考虑。正所谓“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

所谓武十分容易理解,便是强大的个人实力。

但文其实并不是文采词藻的意思。这里的文,指的就是结社和组织。

自己现在要做的,就是默默提升实力,最好还能找到一个组织。

只有组织才能制衡组织。

姜砚穿着浆洗的泛白的儒衫,以木簪束发,虽然简朴,可自有一股中年文士的风姿,并不显得落拓。

腹有诗书气自华。

新安县地处江南,水网交错,舟楫如云,商贸十分发达。

置身其中,两侧流水平缓如镜,映出头顶的天光云影来。

偶有画舫中掉出的花瓣,飘落水面,与人一起缓缓行走着。

他无心欣赏身旁的落花流水,踩着青石板路,来到城北的一处府衙前。

鎏金牌匾,云纹蓝底,上面龙飞凤舞写着“国子学”三个字。

踱至门口,向内一探,便望见一栋朱漆黑瓦的二层小楼,飞檐翘角,颇有古意。

这时,不知从何处钻出一名老儒,捻着胡须,苍声道:“这位生员,来国子学何为?”

姜砚神色如常,不卑不亢拱手道:“在下埋首经史多年,熟读《论语》、五经,深研《天心三问》《德论》,有幸步入开窍境,特来记名。”

听到这话,老儒神色稍缓,回了个礼,问道:“哪里人士,多大年岁?”

姜砚答道:“新安县人,今年三十。”

“三十。”老儒的面容瞬间垮了下来,对姜砚招手道:“随我来。”

进了大堂,耐心等候。

少顷,才从内里缓步走出一青年来,高鼻窄目,着紫竹云纹衫,脚踩云履,腰悬玉佩。

这人在姜砚面前站定,微微一笑,道:“在下李淙逸,现恬任国子学祭酒一职。”

李淙逸特意把话说的抑扬顿挫,见姜砚既没有出示名帖,也没有奉上金银,心中大致有了评价,面色也渐渐冷了。

虽然只隔了两尺,姜砚却仿佛有一堵无形的屏障横在中间,将自己紧紧关在外边。

随意寒暄了几句,便听这位祭酒说道:

“兄台既已入道,以后便可为国家效力。回家以后,当继续勤修己身。”

言罢,将一块玉牌递至姜砚面前。

姜砚双手接了,目光扫过,见这玉牌触感冰凉,上书“新安国子学”五个字,编号是“三十七。”

辞了李淙逸,在监丞的引导之下步入后庭。

凡国子监学子,皆要拜圣人。

翠柏掩映,竹影婆娑,小径通幽的尽头,揭露出一座红墙黑瓦的学宫。

不似佛道两家那种亭台相连的大庙大观,只有一房一院。

姜砚跟随监丞穿过戟门、泮池,踏过盘龙墀台,步入学宫之内。

昏暗的光影中,映入眼帘的是一尊青铜雕像,着儒衫,戴儒冠,身高八尺,眉目粗犷。

左手扶剑柄,右手持书卷。

神色淡然,眺望远方。

圣人像。

儒道的开创者,文能教化天下,武能安邦定国。

姜砚心中不由升起几分肃然,目不斜注,躬身而拜,行弟子之礼。

不知为何,总觉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与此同时,神识中的“读书破万卷:10000/10000”消失不见。

变成了“修身以检行:1/10000”。

姜砚微微意动,下一个境界的进度条,开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