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无形鬼王（求收藏求追读）

王捕头走到狼尸前，气势浑然，挥刀出鞘。

一道凌冽的寒芒闪过，暗红色的血沿着刀刃，丝丝流淌。

在浮着血丝的肠液中，涌出一大团黑色、细长、水藻般的东西。

以及一些零碎的骨片。

姜砚忍住腥臭，拾起一小片骨片，用帕子包好。

王捕头露出一个“这是何意”的神情。

但他想了想姜砚背后的“那个人”，便将念头压下，没有出声。

一行人结伴向黎阳县行去，一路无话。

黎阳县，府衙门口。

王捕头和任师爷再度对姜砚拱手：“他日定登门致谢。”

姜砚也拱了拱手，慨然表示，这是读书人应做的事。

一路走来，他发现了一个问题。

与新安县有很大不同，黎阳县城内，大到酒楼妓院，小到街角旮旯，都立有神龛。

虽然形制不一，但神龛内不设神像，反而供着香炉，香炉里必有三炷香。

这猩红的香头燃的极慢，在大白天也散出星星点点的光。

阵风吹过，烟气飘摇四散。

整座县城如在一片雾海中。

此时，姜砚的眼角余光一瞥，注意到衙门的正对面，也有一座神龛。

正散着袅袅烟气，笔直上扬。

“似乎不是什么正神，而是本地的信仰神，但能开到官府衙门的对面，实属怪事一桩。”

说委婉点是本地信仰。说直白点就是淫祀野神。

见与自己最熟络的任师爷也没有解释的意思。

姜砚便点点头，出声道：“我还有东西要送，这就告辞了。”

任师爷主动为他出示了国子学的方位，便带着一干捕快抬起狼尸，风风火火向衙门内去了。

姜砚转过身，从怀里摸出一个字条。

这是宫梦璃留下的地址。

他循着地址，背着箱笼，兜兜转转行去。

通过这次的经历，他对武夫和儒生有了新的认识。

这次战斗充分表现出了武夫在刚正面时候的绝对强大。

之前他觉得儒生可以抗衡武夫。但现在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对方哪怕没了刀，也能一拳打死自己。

一力破万法。

只能感叹，在武夫面前，除了幻术之流的绝对硬控，其他都是花里胡哨。

接下来，自己还需要在剑术、护体术法上下些功夫。

“这只狼妖虽然善于易容变化，但战力只能说平平。这也能说通，倘若『画皮人』本身就不善于刚正面，那么他搜集的画皮只能比自己还弱。”

“但如果他一直易容藏在人群中，想必也难以被找到。”

“那么问题就是，它为什么要暴露自己，主动找这些捕快的茬。”

“这对它似乎没有任何好处。”

脑子里思绪飞扬，脚下步子却没停。

在一处老宅前。

姜砚抬起头，再三确定这就是宫梦璃留下的地址。

他惊呆了。

放眼望去，屋顶残缺，墙垣倾颓。屋檐下蛛网四布，一盏白色的灯笼在风中晃啊晃。

用“破落”来形容都有些委婉。

推开没有上锁的房门，跨过门槛，院落里，林木郁郁葱葱，繁花盛开似锦，荒草淹没膝盖。

姜砚微微皱眉。

美则美矣，就是没有一点家的样子。

正经人谁把自家弄成这样。

如果自家变成这般，小姨想必能疯。

正看着，寂静的院落里忽地响起了一阵喧腾的鸟鸣。

白鹤、青雀、乌鸦、大雁…一时间，好似百鸟齐鸣，各司其职，各有韵律。

“鸟语？不对。”

姜砚想起，他曾在志怪书中读到，狐狸喜欢学鸟语。

比如，袁枚在《子不语》中就提及过此事，

只是没想到，此世的狐狸竟也是如此？

这时。

簌簌声响起，齐腰的深草如同波浪般分开。

转眼间，一团红色的东西窜了出来，定眼一看，竟是一只栗色的小胖狐。

小胖狐怯生生打量了姜砚一眼，便用奇怪的调门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阿姐，客人来了！”

这声音一落，周遭的草木都一起摇晃起来。

好似有数十道目光一起落下，似在窥探。

“这是捅了狐狸窝？”姜砚不由挑眉。

听到这话，小东西又是惊呼一声，似乎在害怕姜砚踹他屁股，扭着身子一溜烟钻回了草里。

正自不解，便见有烟气自里屋飘来。

香烟缭绕间，姜砚只见烟气中立着一名灵秀少女，身姿袅娜，衣裙摆动，缓缓凝成实质。

就是生了一双吊梢眼，狐媚之态十足。

本来想在心里为她打个分，但转念一想，还是算了，这一世也不认识几个女人。

压下念头，姜砚咳了一声，开口道：“你这地方人，不，狐还挺多。”

宫梦璃似乎以为他误会，脸一红，忙解释道：“都是无家可归的野狐，相依为命罢了。”

姜砚顿觉奇怪：“我一路走来，看五步一神龛，十步一庙宇，敬神之风颇盛。”

他适时打住话头，深深看了对面的娇美少女，言外之意，你们怎么混成这样。

宫梦璃微微一顿，语气里有了些许波澜：

“大人有所不知，黎阳县供奉的，不是什么正神先王，而是一只鬼王，号曰『无形』。”

她撇了撇嘴，幽幽吐出一句话来：

“哪还有其他人生存的余地…”

“无形鬼王？”姜砚重复着这个词语，瞬间理解了为什么宫梦璃要找一间荒山破庙偷香火。

原来是有鬼在搞垄断。

宫梦璃露出一个“里面说话”的神情，领着姜砚进了内堂。

腐木的味道混着狐臊味扑面而来，满眼尽是残瓦断梁。

姜砚有些无语，只一挑眉：

“你们平常就住这里？”

宫梦璃抿了抿嘴，解释道：“这里是黎阳县有名的鬼宅子，先前死了整整一家人，因此荒废了，也没人靠近。”

姜砚用手一摇，确保凳子没有立刻散架，这才拉在身下，在桌子旁坐定，说道：

“你们这地方倒有些意思，一面是家家供奉鬼王，一面居民却十分害怕鬼物。”

“唉，那能有什么办法呢。”宫梦璃叹了口气，眉峰微蹙，眸光漫无目的地洒向门外。

少顷，她才露出一抹苦笑，缓缓吐出一句话来：“如今世道清苦，而世人总需要些寄托。就比如那狼妖被众人协力除了，可功绩却少不了要算在鬼王头上。”

姜砚顿时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