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周郎故计
远眺对面船上，多者百余人，少者十余人，一眼望去，竟是不下四五百人之多！
这还仅仅是甲板上能看见的，船舱中藏了多少，更是无从得知。
熊百户、李长夜对视一眼，均是看出对方眼中讶然。
没料到这个八仙剑派恁般好人缘，短短时间，竟然召集了这么多人手！
当然也有可能是袁崇焕在此地的声誉太高所致。
李长夜当即喝道：“降帆、下锚！”
锦衣卫们反应极快，几个锦衣卫蹭蹭上了桅杆，不会解水手结索性不解，嚓嚓几刀，巨大的竹帆哗然落下。
同时船尾处两个锦衣卫各自搬起船锚，轰隆轰隆丢进水中。
本来极速行进的两艘船齐齐一滞，惯性作用下猛然倾斜，滑行间激起大蓬浪花。
两个舵手吓得魂飞魄散，使出平生手段死死把住船舵，这才不曾翻没，及至船儿稳下时，双双瘫倒在地，唬得手脚俱软，有心想骂几句，又怕锦衣卫们的刀子不肯讲理。
一众锦衣卫也没想到急停船这般刺激，都不由惊叫出声，袁家的仆役们没有武功，更是跌得满甲板打滚。
最倒霉的则是高高吊起的蓝锦天，荡秋千般甩出老远，荡回时不偏不倚，笔直直撞在人腰粗细的桅杆上，鼻血、牙齿，不要钱般喷出来，哼都没哼一声便没了声息，也不知是晕了还是撞死了。
熊百户也吓了一跳，忙使“千斤坠”坐住马步，片刻才回过神，苦笑道：“兄弟，这也只能拖延一时，不是长久之计。”
李长夜也不卖关子，告诉道：“对方人手太多，便算数百人只是入武境界，我们也损失不起了。昔日诸葛借东风，周郎火船破曹操，我们今日正是顺风，这些棺材，便是现成的火船……”
熊百户顿时明白，大喜赞道：“好计！兄弟，你小小年纪，实有大将之才！”
李长夜又道：“一边领人准备引火之物，放下棺材，一边让水手们重新系了揽绳，待小弟说起帆，兄弟们都要帮忙升帆起锚！”
熊百户立刻道：“水手何在？快快去系好了揽绳。”
一众锦衣卫分出人手，驱着水手上了桅杆，余下则去抬棺材、找燃料，有的把没用完的火油取出，有的去船上搜出灯油、菜油，又把船员们的被窝、衣服，备用的竹席等各种引火之物，都放进一具具棺材中。
这时对面十余艘船，见他们停泊不前，只道是怕了，各自起锚，操帆的操帆，划桨的划桨，缓缓逆流迎了上来。
过了一炷香功夫，双方相隔仅剩里许，对方纷纷鼓噪起来，锦衣卫则有条不紊，把数百具棺材陆续放下水来点燃，声势浩荡的向下撞去。
这浔江毕竟不是长江、黄河那等规模，这么多棺材放下，几乎遮了大半江面，拦江的船只大惊，慌慌乱乱向两侧避让，后面躲避稍慢的遭得棺材引燃，不由大呼小叫。
李长夜看准时机，高喝道：“起帆！冲过去！”
这时揽绳已为水手系上，一众锦衣卫喊着号子，噌噌几下，便将硬帆拉起，后面船锚也被拽上，两艘船便似脱缰野马，追波逐浪往下游飙驰而去。
那些船只欲再相拦，却是迟了，船上众人纷纷大骂，眼睁睁望着两艘船突围而去。
只有一艘细长快船，通体漆黑，也不知是何人驾驭，灵活的异乎寻常，及时掉过头来，旁边大船上一个蓝衣老叟纵身一跃跳上。
许多人叫道：“蓝掌门！”也欲跟着上船时，却是慢了一步，快船风帆满张，一支箭似追着去了。
熊百户看见只有一艘船追来，眼里射出凶光，李长夜笑道：“大哥勿忧，只一艘船，轻易便对付了。”
说着取了弓箭，瞄定对方桅杆，一箭射出，正是藤县突围的故计。
他这一箭又快又准，谁知对面甲板上那蓝衣老叟忽然跃起，凌空一剑，劈飞了箭矢。
李长夜吃了一惊，陆续又射三箭，都被老叟劈飞。
熊百户指着道：“此人便是八仙剑派掌门人蓝飞云，绰号‘一剑断江’！”
李长夜默默点头：“既然如此，走远些再说！这里缠斗起来，他们后续人马赶到，却是不利。”
熊百户便喝道：“快快快！船儿走得再快些！这里都是有名盗匪，公然杀官造反，岂肯容你们这些水手看见？必然也都杀了，你等送我们去了广州府，一应损失官家包赔，人人都有一份重赏！”
水手们本就害怕这些锦衣卫，又听说会有赏钱，畏惧之余，添了盼头，一个个使出十成十的气力操船。
这两艘船虽是商船，比不得追来那条快船轻捷，但一来质量着实不错，二来操船众人走惯了这条水道，三来船中货物尽数做了火船，空荡荡灵便了许多，放开了速度猛冲，对方一时倒也难以追上。
两下里一追一逃，没多久入得西江水域。
其实浔江、西江都是一水，只是一属广西、一属广东。
眼见四五十里水路一晃而过，岸边一座小县，正是广东德庆府封川县，江水至此一折，由向东转为向南。
又行二三十里，江流复转向东，只是这里乃是个“之”字形转折，水势变缓，后面那快船趁机划桨，疾冲上来。
熊百户喝道：“这般阴魂不散么！老弟，索性就在这里埋了他们!”
李长夜点点头，眼中也闪过厉色，也被对方穷追不舍激出了火气。
当下二人指挥水手，操着两船靠在岸边等候。
追来那船见他们停了，速度陡然一降，不紧不慢靠了过来，甲板上蓝衣老者衣衫猎猎，又有几个皮肤黝黑的汉子自船舱走出，立在老者身后，神情阴沉。
熊百户定睛看了片刻，冷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鬼船’上的一群鬼！呵呵，蓝飞云枉有侠名，原来却和鬼船群鬼勾结。”
两船上水手们听得鬼船之名，都是大惊失色，李长夜扫了水手们一眼，问熊百户道：“这所谓鬼船，莫非是一伙水盗？”
熊百户咬牙道：“一伙素来只在夜里出没的水鬼罢了！劫掠往来客船商船，出手不留活口。呵呵，不料光天化日，他们也敢现形。”
李长夜点了点头，他本来还有些不愿杀伤激于义愤的白道侠士，但这鬼船群鬼一听便是罪大恶极之人，料理起来却没心理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