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崎岖
夕阳倾斜，天地边沿霞光弥漫
陡峭的山道旁
七八骑聚成一团，满脸横肉的马匪们正横刀勒马的盯着被他们围住的两人。
裹挟黄沙的罡风吹起被围者的兜帽，一张极为沧桑的脸展现在众人眼前。
初看，此人慈眉善目；细细品味之下，却能从其眼眸深处发现丝丝暴戾之气。
最为奇特的是，此人竟是一名受戒的僧侣。
在他身后，蜷缩成一团的沙弥正瑟瑟发抖。稚嫩的双手紧紧攥住中年僧侣的衣襟。
“不知各位施主，拦住我等去路，意欲何为？”
良莠不齐的黄骠马中缓缓走出一骑。此马倒是生的彪悍，腱子肉上的汗水无一不蒸发成白雾，缭绕周身。
马上的汉子更是健硕，宛若披着人皮的黑熊。
此人满脸刀疤，眼神凶狠，面容不善，头顶不过寸许的黑发却卷若杂草。
“和尚，若是换做寻常，我等好汉收上几贯买路钱便放行了。可今日不同以往，上头下了死命令。”
“但凡途径此地的僧侣，道人统统不得放行。”
闻言的沙弥率先坐不住了，他本就不安的心情愈发沉重了几分，其眼中的绝望更是再也藏匿不住。
“那些尚未离开的僧人及道人，又前往了何处？”中年僧侣沙哑的声音再度响起。
谁料，余下七人均是哈哈大笑起来。
“我等可没有闲余的食粮来关押你们，即便是只有首级，也是能领赏的。”
人群中，尖嘴猴腮的消瘦男子戏谑的盯着二人。
此时的沙弥才注意到每匹马匹都捆着数量不一的麻袋，一滴滴暗红的血水渗出。
更有甚者，顺着马肚滴落下来。
“看来此间事，难以善了。”中年僧侣语气平静，不喜不悲。
其浑然没有把自己安危放在心上的模样，却是激怒了几位绿林好汉。
“和尚，你莫非还有什么依靠不成？”
为首的马匪眼神中闪过警惕，一脸戒备的盯着两人。其余的马匪却是纷纷亮出了兵器。
毕竟吃这碗饭的人无非是欺软怕硬，若是碰上狠茬子便拔腿就跑，如若不然就割下首级以作凭证。
阵阵罡风吹过，中年僧侣先是一愣，随即道了声阿弥陀佛后便闭眼不再多看。
“这和尚，有些意思。知道不敌我等，居然闭眼以待受戮。弟兄们，看来今日又能多一份赏钱了。”
“哈哈哈...”
“大哥，那还等什么。做了他好换赏钱，至于尸身也好趁鲜活，给崖门客栈做成人肉臊子。”
“就是就是，那客栈的掌柜，轻佻的狠。只要给足了银两，弟兄们轮番上阵定可让她首尾不可兼顾。”
一众马匪却是齐齐发出咯咯的笑声，脸上多了几分晦暗的期待，更有几人舔舐了几番早已干裂的嘴唇。
‘咻’
箭矢追星赶月转瞬即至，直扑其中一人面门。
‘扑通’
马背上，矮小的马匪应声而倒。
三支箭矢紧随其后，为首的人形黑熊般的马匪抽刀尽数砍断。其脸上蔑视的神色消失的无影无踪。
“官家的箭头，是那该死的疯子！快撤！快撤！”
剩下的人果断勒马回转，其中一人略微迟疑片刻，竟伸手想将黄骠马上的麻袋捋走。
谁曾想，箭矢先他一步穿过其头颅。
前方的马匪把头更是惊惧交加：“该死的，谁让他去捡的！快！更快些！”
不多时，六骑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
一人一骑的影子透过石头间隙展露在僧侣面前，油光发亮的乌骓马哼哧哼哧的叫唤。
身着黑色罩袍的俊俏后生缓缓驶出
幽冷的金属光泽透过罩袍，映射在两人脸上。
“是铠甲...”
方鸿煊翻身下马，期间还不忘将铁胎弓置于马背。
“这位法师，敢问欲往何处去？”
“多谢施主救命之恩。贫僧正欲携弟子前往镜湖山的大若寺。敢问施主名讳，也好让贫僧为施主颂经祝福。”
“这路途可不近，若是凭借脚力，怕不是须得两三月。有这两匹黄骠马，能省力不少。”
方鸿煊略有些吃惊的看向两人。不过他也不好具体打听。
“某乃觅仙县的讨魔校尉，方鸿煊。”
“此外，近来周遭可不安宁。似乎有人暗中诛杀僧侣道人。两位路上可要小心一些。”
方鸿煊转身从马背上掏出干粮递给两人。
沙弥见状却是神色一动，面露欣喜。正当他伸手去拿。却被中年僧侣拍下。
“不得无礼。”
方鸿煊不以为意，不仅从近处牵来马匹，把缰绳交予中年僧侣，还将干粮再次递了过去。
“这伙马匪，我早已追寻三日。如今寻到踪迹，势必要诛杀干净。却是不能送两位法师下山了。
“前方路远，此物尚能充饥，法师且拿去。”
中年僧侣双手合十又诵念了句阿弥陀佛，这才接过。
待到方鸿煊准备离去，才惊奇的发现中年僧侣正带着沙弥挖坑将两具尸体填埋。
且两人盘坐于地，嘴里还嘀咕着什么。
‘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
“真是个奇怪的和尚，居然还为此等凶徒超度....”
方鸿煊如此想着，却也没往心里去。
他掏出卷轴，里面有十七人的画像。凑近一看，为首的正是那健壮如黑熊的马匪把头。
新添的两道朱红色勾叉不偏不倚的落在了死去不久的马匪画像上。
“此番马匪，目标清晰明确，做事松弛有度，绝非普通人。这其中牵扯甚广，我一时间也无力调查清楚。
待到将剩余六人伏诛，再将详细经过记录在册，后续以供镇魔司调查。”
方鸿煊离开觅仙县已经半月有余，距离他最近的案件便是这伙来历不明的马匪。
虽说镇魔司负责清理邪祟，然而执行巡山任务的讨魔校尉遇见了衙役难以解决的事情却也是得插手一二的。
如若不然，方鸿煊也不会花费半月时间来调查此事。
“这些日子，我已将周遭地形摸索清楚。再次遇上他们，定不会让他们逃脱。”
“须得更快些，这案册中有一例案子疑似与罗刹有关，距离镜湖山脉也不远，得凑足了时间前往查看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