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踏入修行
黎明破晓,天际泛起鱼肚白,管星辰孤身一人静坐在山巅,眼神呆滞地望着那轮缓缓挣脱夜幕束缚、徐徐升起的朝阳。晨曦为他的身影勾勒出一道孤独的金边,他的思绪却早已飘远,满心都在叩问着自己:究竟为何会流落到这方陌生之地?又是怎样一番曲折的经历,才让他与这山野有了羁绊?
这些日子以来,每到夜晚,梦境便如潮水般将他席卷。每次从混沌中苏醒,往昔的零星碎片就会闪现。最初,他仅在梦中记起了自己的姓名,仿若命运给予的一线微弱曙光;接着,是那舞象之年的十六岁,本应是青春正好,如今却徒添迷茫;还有那不知踪迹的双亲,成为他心底最深的牵挂。不过,记忆也不全是苦涩,他恍惚忆起山腰处那片灼灼桃林竟是自己亲手栽种,可究竟为何要在这荒僻之地种下这片繁花,却始终如迷雾般难以参透。
他沉浸在回忆的漩涡中,苦苦思索,直到那第一缕金色的阳光轻柔地洒落在他清瘦的面庞,暖意似乎也没能驱散心头的阴霾,他才无奈地轻叹一声,暂且放下执念。起身,拿起那根被岁月打磨光滑的扁担,稳稳挂好水桶,身形矫健地向着山下走去。
山间蜿蜒的小路旁,白菜地上萌出一点绿芽,小小的叶片上挂着晶莹的晨露,似在诉说着生机。他熟练地汲水、浇灌,动作一气呵成。片刻未歇,他又折返下山,再次担起满满两桶水。这次,他没有径直走向菜地,而是小心翼翼地将水挑到一处背阴静谧之所存放妥当,确保明日灌溉时无需再匆忙下山。
抬眼望向苍穹,管星辰凭借着长久以来对天象的熟悉,估算着时辰,喃喃自语道:“快到辰时了,得赶去客栈了。”语罢,他整了整衣衫,正欲抬脚下山,目光不经意间扫向一旁简陋的木屋。屋内,那位常伴他左右的老乞丐正四仰八叉地躺在木床上酣睡,呼噜声此起彼伏。看着老乞丐那副悠然模样,管星辰嘴角微微上扬,脸颊轻轻抽了一下,似是无奈又似是宠溺,旋即转身,大步迈向山下,开启新一天的奔波。
时光悠悠,仿若山间潺潺的溪流,悄无声息地淌过了十载春秋。管星辰仿若这尘世中的隐者,守着一方山水,伴着那邋遢的乞丐,过起了简单又规律的日子。
每月所得不过两贯钱,可他却有着一双巧手与勤俭的品性,愣是在这清寒的日子里,将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条。靠着客栈小二这份微薄营生,一文一文地积攒,不仅养活了自己与乞丐二人,竟还能余下颇为可观的积蓄。每一枚铜板都浸透着他的汗水,每一份结余都是他对生活精打细算的馈赠。
山腰处,那片他亲手栽种的桃林,宛如时光的见证者,默默经历了十次花开花落、果熟果落。每逢盛夏,桃子挂满枝头,粉嘟嘟、沉甸甸,仿若天边的云霞坠落在林间。管星辰穿梭其中,小心翼翼地采摘,再挑着担子,一步步走向集市。那鲜嫩多汁的桃子总能吸引众人目光,换来的银钱装满了荷包,成为他改善生活、规划未来的底气。
而山脚那片曾经绿意盎然的白菜地,早在岁月的更迭中完成了使命。初时,白菜茁壮生长,叶片紧实、翠色欲滴,收获之时,他满心欢喜。但随着客栈事务渐忙,分身乏术的他,权衡再三后,只得在白菜成熟采摘完毕后,暂时搁下了农耕之事。
手中有了余钱,管星辰的心思便活络起来。那山顶之上,承载他多年栖息之所的破木屋,在风雨侵蚀下摇摇欲坠。于是,他请来手艺精湛的工匠,买来坚实的木料、崭新的茅草。修缮时,他亲力亲为,和泥、搬木,看着腐朽的梁柱被替换,漏风的墙壁被修补,直至焕然一新。屋内,添置了雕花的木床、厚实的棉被,还有那擦拭得锃亮的桌椅,温馨之感扑面而来。
目光望向山腰,那片桃林深处的木屋同样年久失修,破败不堪。他不愿这陪伴他劳作休憩的地方继续荒芜,便如法炮制,耗费心血将其修缮。新换的门窗开合自如,屋内同样布局精巧,桌椅摆放规整,与山顶居所遥相呼应,仿若山间两颗熠熠生辉的明珠,散发着家的温暖气息。
在这悠悠十载岁月里,管星辰仿若被山间的静谧祥和所庇佑,往昔如鬼魅般纠缠的梦境销声匿迹,每一夜他都枕着月光与山风,酣然入眠,直至今日,平静被打破。
晨曦初露,管星辰像往常一样,迎着朝晖,沿着蜿蜒山路快步下山,奔赴他劳作的醉仙客栈。到了店里,他手脚麻利地穿梭于桌椅之间,擦拭桌面、摆放碗筷,热情招呼着往来的客人,忙得不可开交。
就在这时,客栈那位风姿绰约的女掌柜嫣红天忽然提高了嗓音,清脆的声音穿透喧闹:“小弟,过来一下,我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与你相说。”管星辰手一顿,下意识地抬起头,面露诧异,手中抹布随手一搁,急忙小跑过去,边跑边应道:“来了,阿姐。”
待他站定,嫣红天目光中透着几分急切与不舍,轻声说道:“小弟,今日我有急事,片刻都耽搁不得,马上就要走,而且……恐怕以后都不会再回来。这掌柜之位,我思量再三,便托付给你了,你可否答应我,把这醉仙客栈照顾好?”
管星辰仿若遭了一记闷雷,整个人彻底愣住了,大脑瞬间空白,十多秒之后,才回过神来,眼眶微红,急忙说道:“我一定会做到的,阿姐!还有,你要去哪里?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你一回来,我就先把这个掌柜之位还给你。”
嫣红天微微仰头,目光中闪过一抹追忆,缓声道:“小弟,我叫嫣红天,字绯天,我来自奕天王朝中一个声名赫赫的大门派,倚天门。你若有日能踏上修仙这条路,便来此处寻我。再见了。”言罢,嫣红天玉手一挥,背后长剑应声出鞘,她轻盈一跃,踏上飞剑,衣袂飘飘,仿若踏云而去的仙子,瞬间化作天际的一个黑点,只留给管星辰一个怅然若失的背影。
管星辰痴痴地望着天空,眼眶渐渐红润,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他抬手用粗粝的手背一擦,原本眼中的不舍在泪水的冲刷下,渐渐凝结成坚定。他紧攥双拳,仰头对着苍穹,口中喃喃却又字字坚定地说道:“阿姐,你口中的那条路,我一定要踏入,我一定要去寻你!”
晨曦微露,管星辰正式接手了醉仙客栈掌柜一职。虽说身份转变,工作理应轻松些许,可他多年来忙碌惯了,一时半会儿根本闲不下来,手脚不自觉地就跟着小二们忙活起来。其实也没啥别的缘由,这客栈打从一开始,跑前跑后的就他一个小二,如今嫣红天掌柜在大清早将掌柜之位匆匆托付给他后,便翩然而去,哪来得及再去寻新的小二呢。
这一日,客栈里人来人往,喧闹非凡,好似集市一般。行商走卒、江湖侠客络绎不绝,或大碗喝酒、畅谈江湖轶事,或小声低语、谋划商事机密。管星辰就像个陀螺,忙得晕头转向,既要照顾客人饮食起居,又得兼顾柜台账目结算,一刻不得停歇。
不知不觉,日头渐渐西斜,余晖洒在客栈的招牌上,泛起一层暖金色的光。眼看就要到申时了,管星辰强撑着疲惫,不时望向门口,又等了好一会儿,见实在无人再来,才拖着沉重的步子,缓缓关上了客栈的大门。
伴着那如血的夕阳,他独自一人,失魂落魄地朝着山顶走去。山路崎岖,往日里他健步如飞,今日却好似每一步都有千斤重。这熟悉的山顶,今日却透着几分陌生与神秘。过去十年间,他每日申时放班归来,总能瞧见老乞丐四仰八叉地躺在木屋中呼呼大睡,那震天响的呼噜声仿佛都成了山顶的“标配”。可今日,老乞丐却反常地直挺挺地站在院子当中,手中紧握着一根模样奇特的木棍,那木棍被一块旧布层层包裹,隐约透着几分古朴沧桑。管星辰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正是当年他与老乞丐初次相遇时,老乞丐垫在身下的物件。
管星辰刚踏上山顶,老乞丐便抬眼瞥了他一下,浑浊的目光里透着洞察世事的锐利,随即轻叹一口气,开口说道:“你那位掌柜可是修仙者啊,瞧今儿个她御剑而去的风姿,看样子境界可不低。”管星辰仿若没听见一般,眼神空洞,失魂落魄地一屁股坐在地上,满心都是嫣红天离去的怅惘。
老乞丐瞧他这副模样,先是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那笑声在山谷间回荡,惊起几只飞鸟。笑罢,老乞丐瞬间收了脸上的嬉闹神情,变得异常严肃庄重,目光炯炯地凝视着管星辰,口中说道:“孩子,十年来,你日日对我照料,毫无怨言,便是亲生骨肉也未必能及。今日,也该到了我这个老东西报恩的时候了。你可愿随我学枪?”
管星辰闻言,猛地一愣,还没来得及张嘴回应,老乞丐又自顾自地开口了:“随我学枪,我自然会将毕生修行功法和我修炼一生的枪法倾囊相授,只要你点头,明日咱们就开始。”
这一回,管星辰没有丝毫犹豫,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脱口而出:“我答应!”
老乞丐一听,再次狂笑起来,边笑边念叨:“我这个老东西,半截身子都快入土了,居然还能收到徒弟,哈哈哈哈!”笑着笑着,老乞丐像是突然被抽走了所有精力,打着哈欠,嘟囔道:“我困了,先回屋睡觉了,天色见晚,你也赶紧睡。”说罢,便慢悠悠地回屋去了。
管星辰望着老乞丐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个略带苦涩的笑容。他抬眼望向那即将没入地平线的夕阳,漫天霞光似被扯碎的锦缎,心中五味杂陈,感慨万千。轻叹一声,仿若要把这一日的疲惫与怅惘都吐出去,随后,他也起身回屋睡觉去了。这一夜,山风依旧,却又似乎藏着不一样的期许,吹过木屋,撩动着未来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