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黑夜
夜黑风高，沉云遮月。
西城，烟柳巷，勾栏所在。
三名面红耳赤，一身酒气的醉汉，从一处喧嚣的花楼走出。
勾肩搭背，踉跄朝着巷子暗处走去。
嘴里还说着些胡话。
“大哥，你这次被堂主安排如此要紧的差事，等西城这边一整合，必然能往上再升一升位置了，还望大哥往后莫要忘了弟弟们才是。”
“我张宏是什么人？帮里的兄弟们，哪个不知道我讲义气？放心，你们俩跟了我这么久，等我升上去了，自然少不了你们的位置。”
“多谢大哥！多谢大哥！”
三人高声谈论，言语间充满了畅快，似乎刚遇上什么大好事。
注意力也完全不在周围环境上。
却没看到，随着他们渐渐深入暗巷。
一道脚步轻盈的瘦削身影，从一处角落钻出，悄然跟在了他们的身后，逐渐靠近。
“不过说到这事儿，你们两个这段时间却都得给我精神点，今天之后，就暂时不要出去胡搞了。”
“堂主安排的差事，不容有失，要是出了问题，便是我的脑袋都保不住。”
“你们两个抓紧时间安排人手，把乐平巷附近几条街道住户的情况都打听清楚，各家弄好标记，堂主只给了半个月的时间，若是期间没有办妥，等阳符教的人动起手来，弄出什么差错，小心你俩的小命。”
这话一出。
三人脚步都随之停住。
“大哥，话说这事儿是不是有些太损阴德了？到底是几百条人命，咱们帮着阳符教的人做这等事情，我这心里，总是有些紧得慌。”
啪！
说话之人被猛然掐住后脖。
凶狠的声音随之在巷中响起：“这话我不想再听到第二次！听明白了么？”
“人命？是你的命重要，还是他们的命重要？”
“明……明白……”
“行了，都回家去吧，明天都早起，好好办事。”
“对了，正好这次把陈家那小子也顺带上，这人在武馆学艺，明显有点野心，不是个安分的，如今生意被我抢了，这么久了，却屁都不放一个，是个隐患。”
“是，大哥。”
话落音。
三人身影晃悠悠又往前走去。
而他们身后尾随的那道瘦削身影，这会儿却没急着跟上。
‘阳符教……标记……几百条人命？这是什么意思？’
陈渊藏在暗处，双眼盯着张宏三人背影，眉头紧皱。
自他白天从赵合口中获悉了张宏的情况后，便小心跟了张宏三人大半天功夫。
原本倒也没急着想要做些什么。
只是见三人正好在花楼喝酒，吃得半醉，左右又没跟着其他屠猪会的手下，便动了心思，跟了过来。
本意是等三人分开之后，寻机下手。
却没想到意外竟听得这般惊人消息。
涉及阳符教这等造反势力，还牵扯几百条人命。
怎么想都知道不是什么好事。
更关键的是。
乐平巷，正是陈渊租住房子的所在街道。
虽然不知道屠猪会的人勾结阳符教，要在西城具体做些什么，所住之地被牵扯其中，陈渊免不了多想。
而且张宏似乎还想借着这事儿弄他。
陈渊心情很难不生出波动。
但他很快深吸一口气，还是压住了那点杂念。
‘机不可失，张宏几人接下来要为这等要紧事奔走，必然警惕十足，错过今晚他们吃醉的这个机会，后续再想动手，就难了。’
更别说他们还和阳符教的人扯到了一块去。
陈渊却不想因为自己的耽误，错失良机，导致后续再想动手，反而扯入更大麻烦之中。
想到这里。
陈渊不再迟疑，小心跟了上去。
没一会儿功夫。
耐心尾随的他，便等到了一个合适的机会。
看着三人在一处岔路口分开，各自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陈渊在三人背影各扫一眼，最后跟上了张宏。
瞥见张宏走了一段路，拐进一处更为幽静的巷子。
陈渊悄然从后腰摸出了一柄短刀来。
片刻后。
他出现在张宏身后七步左右距离。
许是常年混迹街面，没少与帮派之人打架。
即便是喝得半醉，张宏竟也还有几分警觉。
原本陈渊打算凑近些再动手，也好更有把握。
没料得他才拉近五步左右距离，张宏脚步便蓦然停住，左右张望一眼，眼见要回头看来。
陈渊见此，眸光一凝，果断喊道：“大哥！”
嗯？
张宏身影肉眼可见的一顿，身体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情况下，便猛地转过脑袋看向身后。
这时！
唰！
一抹寒光，伴随着一道极速掠至的身影，映入了他的眼帘。
张宏甚至没来得及看清是什么东西。
便觉得脖颈一凉，脑袋天璇地转起来。
怎么回事？
他瞪着眼睛，想要定住自己的脑袋，看清周围情况。
却发现无论自己如何努力，脑子都不受控制。
嘭！
下一瞬！
他只觉脑袋一痛，顿时嗡嗡。
隐约间，他瞥见似乎有什么东西走近。
随即，一道遥远的声音模糊传来：“这就成了？似乎比我想象的简单不少……”
他失去了意识。
‘我杀人了……’
‘但除了有些激动，心跳得比较快，似乎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
陈渊紧握短刀，下意识退开几步，避开了对方身体喷洒出来的血液，远远看着滚落到巷子墙角的张宏头颅，有些晃神。
但很快，他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还有两个得处理。’
他深吸一口气，平复激荡心绪，半点靠近张宏尸体的心思也没有。
便果断退出了小巷，朝着另外两人离开的方向追去。
…
又过了半晌功夫。
陈渊方才从凌乱的巷子中走出，回到了正街。
他呼吸肉眼可见的还有些不太平稳。
神态也略有几分恍惚。
他晃了晃脑袋，气息才见平复些许。
‘炼力入门的战力，辅以拳术杀招，威力似乎比我想的还要不俗。’
呼出一口浊气，陈渊本能回头看了眼刚刚从中凑出的巷弄。
在那里，他正式体会到了炼力武者的强大之处。
为了确保事情顺利，他特地弄了一把短刀放在身上。
本意是借助兵器，更好的发挥小燕翅拳‘飞燕啄身’这一式杀招，灵敏快捷的特性。
却没想到兵刃加持，拳术本身便不俗的杀伐威力，却把他自己都惊到了。
回想方才动手的一幕幕。
莫名的，陈渊双手忽然有些不太受控制的颤抖。
因为这会儿的他，对于自己杀了人这件事情，才有了比较切实的感受。
‘原来我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适应……’
他调整着呼吸，表情略微变得复杂。
这毕竟是他第一次杀人。
‘不过我既然来到了这样的一个世界，杀人只是早晚的事情，杀别人，总好过被别人杀，提前感受，不是坏事。’
他很快冷静下来。
早在他决定学武那天，本就已经做过了心理准备。
念头一转，却想起了之前从张宏三人口中听到的消息来。
他们谈论的事情，虽然只是只言片语，从中透露出来的内容，却足够让人心惊。
尤其涉及自己所住之地，陈渊不得不上心。
‘这事儿，得多注意，最好是能换个地方住……不过从张宏等人这次要动手的区域来看，还住贫民汇集之地，只怕也区别不大，只是要想换个好的地方，我现在手头银钱……’
‘记得张宏说的是，屠猪会堂主给了他们半个月做这件事，这样倒是还有点时间。’
陈渊陷入沉吟。
但他没有多想，左右看了眼空旷的街道，终究还是快步朝着家的方向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