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黄豆和肺痈
‘把痰吐进水杯里……’
叶繁枝虽然受到过他爷爷一些影响，但始终对中医了解不多，听到如此怪异的要求，本能的就有些嫌弃。只是她的表情管理还不错，很快就控制住了。
王禹安忍不住有些好笑。
中年汉子也是满脸纠结，虽然手里拿的是一次性纸杯，可当众做如此恶心人的事情，换做任何一个人心里怕是都过不去那个坎吧。
“没事的。”
王禹安知道自己草率了，忙解释道：“这是中医对肺痈的一种诊断手法，大叔，你尽管往里吐。
痈脓和血痰是不一样的，它们一个会沉入水底，一个会浮在水面。
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大叔你吐的痰一定是沉下去的。”
听到这话众人才明白他的用意，禁不住好奇地瞪大了眼睛。
中年汉子虽然听不懂其中的区别代表着什么，可看着面前神情笃定的年轻小大夫，心里莫名燃起满满的希望，正好感到喉咙里一阵干痒，连忙背过身吐了一口进去。
而后，他整个人就呆住了……
“当家的？”
“真……真的！”
中年汉子愣愣地抬起头，盯着自己妻子，干瘦的脸上终于绽放出一丝惊喜，“大夫，你说的真对！
这痰，它沉下去了！”
盯着他手中颤抖的纸杯，叶繁枝惊得檀口微张，俏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连收银台后面的顾霞都忍不住走了过来，探着脑袋瞅着，不由得啧啧称奇。而后便有些半信半疑地看向王禹安，试探道：“小王，你不会是唬我们的吧？
是不是不管啥痰吐在水里都会沉下去？
不是，这么奇怪的生活细节，你是怎么知道的？”
确定了自己的判断，王禹安心情大好，闻言忍不住笑道：“霞姐，不信的话你可以接一杯水自己试试。
至于我怎么知道的，这可是我们中医人千百年来流传下来的智慧呀。
大叔，你要是不相信的话，我还有另外一种办法。”
见他如此自信，顾霞已然信了七八分，可心里头还是痒痒的，终究是忍不住接了杯水，跑到旁边自己试去了。
然后，她整个人就呆住了，一个人研究了半天，再看向王禹安的时候，眼神都变了。
中年汉子知道自己得的不是癌症之后，死里逃生的感觉让他的精神无比亢奋，听说面前神奇的小大夫还有别的诊断方法，他简直是兴致高昂，抢着想再证明一下，完全确定之后才肯放心。
“叶老板，麻烦你到后院取一些黄豆过来。”
王禹安为了让他放心，也不嫌麻烦，指使叶繁枝去后院跑一趟。
听到黄豆什么的，叶繁枝眨巴下大眼睛，怀疑药铺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有的。”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疑惑，王禹安笑道：“昨天我查点药铺的时候，发现叶爷爷在世的时候经常自己炮制药材，所以那个小房间里有很多制药工具。
淡豆豉是一味辛凉解表的中药，但是市场上出售的不多。以叶老先生的脾气，肯定会自己做一些的。
所以，后院肯定放的有黄豆。”
叶繁枝真的被惊到了，急着要证明似的，急急忙忙去了后院。
回来的时候背着手，一直到跟前才摊开白皙的手掌，把几颗东西放进他的手心，目光闪动道：“想不到你还真是称职。
爷爷要是健在，肯定会喜欢你的。
看来我的感觉确实没错。”
注意到顾霞疑问的目光，她轻咳一声，拍了拍手，转过身去。
“谢谢夸奖。”
王禹安灿烂一笑，才不会告诉她这些都是昨天晚上才从书本上学来的呢。
由于另一个世界的王禹安恰好得了肺痈，估计许长陵为其诊治的时候特意翻看过《圆运动的古中医学》一书中相关的条辨，并且做了注解。
所以，面对同样患有肺痈的中年汉子时，他才能如此得心应手。
不得不说，有的时候事情就是如此凑巧。
“大叔，肺痈的病人在嚼生黄豆的时候是不会觉得有豆腥味的，这是其独有的现象。”
王禹安收回目光，依旧满脸认真地解释着，“如果一切都如我所说，你就可以放心了。
肺痈虽然也不是什么小病，但相对于肺癌可要容易治多了。
你只要遵从医嘱，我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痊愈。”
“真的？大兄弟……”
中年汉子激动的差点哭了，把几粒黄豆放进嘴里嚼着，又忍不住想笑，“没腥味儿，真的没腥味儿！”
那表情，真是精彩极了。
见他彻底从死亡的恐惧中挣脱出来，王禹安终于松了口气。
中医认为人之所以会生病无外乎内伤七情、外感六淫。
所以，中医对于病人的情绪是非常重视的，甚至认为有些癌症病人明明可以治愈，最终却被自己给吓死了。
打开心结，意志力坚强才更容易战胜病魔。
“真的不是肺癌，真的不是肺癌！”
他妻子郭红菊同样喜极而涕，拉着王禹安的手满心感激，就差跪下给他磕头了。
“没事没事。”
王禹安安抚着这对农村来的夫妇，心里不胜唏嘘，连忙给他们开药。
病情诊断清楚之后，开方就简单多了，更何况书本里有现成的方剂，王禹安根据昨天看到的注解，再依照中年汉子咳嗽痰多的症状，又做了下加减，开了一副“苇茎汤”加味出来。
“苇茎、瓜瓣、薏苡仁、桃仁、桔梗、甘草。”
方子很简单，出自孙思邈老爷子的《备急千金要方》，所以又叫“千金苇茎汤”。此方用药很少，但是对于肺痈和大叶性肺炎具有极好的疗效。王禹安把方子递过去，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叶老板，大叔的肺痈吐脓现象比较严重，方中的苇茎换成芦根好一点，最好是鲜芦根。”
“可以。”
叶繁枝是认识药材的，不然也不会临时充当“抓药”，应了一声，突然反应过来，蹙着黛眉道：“芦根是有的，可鲜芦根……”
“咳咳。”
王禹安轻咳一声，顺势解释道：“对了，那个，忘记向你汇报了。
昨天傍晚的时候有一位卖药的过来，说是出售鲜芦根什么的，我见铺子里没有就买了些。
抱歉，叶老板，我自作主张了……”
“卖药的？”
叶繁枝微微挑了他一眼，忙道：“没事，买了就买了。
不过，咱们药铺子有专门的供货商，爷爷健在时定下来的路子。
只是铺子歇业了好久，他近时没来，我忘记跟你说了。”
“嗯嗯，我记下了。”
王禹安恍然，连忙点了点头。
“那个，你花了多少钱？等下我给你报了。”
“不用了吧……一百块就行。”
王禹安仰起头，露出一个阳光般的笑脸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