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51.旧地重游

叶长灵拽着帝力，在古王宫信马由缰地看着一路陈旧，不知道该感慨那以前如花似梦的城，还是那段曾经。

帝力却不愿意伴随叶长灵的情绪，没多久，它便趁着叶长灵出空的当儿，滑溜出来，顺利逃脱辖制，自顾自地跑远了。

叶长灵开始还担心着跟着跑，后来，不禁笑了，这不还是以前熟悉的路嘛，念旧，不只是人所特有，狗也是呢。如果，帝力勉强算是一只狗的话。

因为以前的顾春生里装着叶长生，虽然不知道到底有几分像，但叶长灵终归是按着叶长生的款来扮演顾春生。如今，没了这个约束，叶长灵自然是轻快多了。

帝力东奔西突的几经绕转，突然就原地打转，不继续前行了。叶长灵跟着四处望了一下，原来已经到了桂殿祭堂。

叶长灵想到之前叶长生曾费尽心力推他离开那一幕，不禁叹息，这下，自己又拐回来了。他自然知道，醒来的王尊，和他以前认识的白灵，很不一样，当然，就更不可能像叶熙宁。可是，昨晚，那个重现在他梦中的女子，只是那个背影的颤抖，已经，让他不堪忍受了。即使，不是白灵，苏末末，他也要来会一会她，哪怕是，他亲眼目睹苏末末身化琉璃织茧而又最后成蝶。

她应该是遇到了什么问题，才会来梦里同他告别。又或者，只是他太想念，心有不甘。但这些，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他便来了。即使王城不在王宫不继，他也是来了。

帝力又在那刨拉着他的脚，他只好弯身把它拾起来扔进怀里。这让他一度错觉，帝力干不过他那个老爹伏羲。若不是伏羲石，他根本无法在这里落身。再厉害又有什么用，老爹不是尘归尘土归土，还是帝力这样实在，至少还能在身边陪着。

像是不满他这样的界定，伏羲石十分沉闷地迅速跳动了几下，帝力更是一声不吭一动不动地趴着，像个哈巴狗般。

大哥说，王城境域里的结界，专为天宫地帝的法力深厚者所设，这话他信。就连大哥叶长生在这里，也颇受禁锢。但是，为何，伏羲石却反而很占便宜？他当日在王宫，也是行事自在，极少受结界辖制。到底是因为姑姑女娲设结界时高抬贵手漏了个缝隙给伏羲石，还是，因为血脉相连，无界可挡？

独领一隅，大哥上次就那样带着帝力离开了，算是默认这块天地和王尊的存在了吧？

祭堂对比以前，那种寒热交织又疏离的状态，似乎更强烈了。从寒冷，到炽烈，伏羲石震颤地更快了，较之以前。寒九门，热九门，他心里过数，一抬头，果然到了门口。烈焰池里弥漫出的火热夹杂着熔岩迎面席卷而来，他正踟蹰着，要不要迈脚，里面传来一声低吟，恍惚是正咬着牙承受巨大痛苦而忍不住出声的呻吟，他径直掠身进去。

烈焰池里，浓浆滚烫翻涌，烈焰火舌所到，溅起熔岩四起……他循声凝神，那个侧在烈焰池里的身影，让他为之一震，他迅疾上前，捞出那个身体便三步两驱跳离烈焰池。

也便是这几个动作，他突然发现，烈焰池较之他离开时，那个范围，明显宽大了许多。怀里的那个人的呻吟声渐息，他低头看去，竟已经是昏了过去。

他理了理她面上凌乱的头发，帮她换了个舒服一点的姿势。心里却骇然，那个踏烈焰而来的女子，今番却被烈焰伤得体无完肤。饶是如此，却依然让他想起，苏末末。

她和她，似乎已经无任何瓜葛，她不过是借了苏末末一段意识，或者说，经苏末末那段夹杂着水莲花身体伺养过的一段意识的宿主。

可她现在如此脆弱的样子，却让他恍惚，以为回到了那个晚上的四方茶庄。

他的手伸出去，似乎想再次确认，怀里的头却刚好动了一动，人是醒了。他的手也就适时放下来。

“你是，”她抬头有些迷惑地看着他，“叶三殿下？”

他静静地看着她，“其实，你也可以叫我，表哥！”

她闻声，努力抬起身子便坐了起来，面上带着一丝苦笑又像是一种自嘲，“表哥？三殿下是来认亲的？”

她抬头看了看四处，“这里，三殿下还是早点离开吧！”

叶长灵却不接她的话，“你为什么会被烈焰所伤？”

是啊，这个从烈焰里走出来，威杀四方的王尊，为什么却被烈焰反噬至此？

她默然，却再次整理自己已经被烈焰灼伤的衣物，推开叶长灵的手，慢慢起身，“我也不知道，大概，烈焰生了什么变故吧。”

叶长灵伸出手去，还没有碰到她的手腕便被她甩开了。“叶三殿下，请自重！”她又恢复了王尊的模样，连声音和神色都是冷冷的。

“那烈焰是生了什么变故？”他叹了口气，收回来手。

她有些懊恼，这个三殿下果然比他大哥难缠得多。她竟一时找不出让他离开的理由。但让他出现在王城，却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这个问题，或许，你可以去问问巫大总管！”她扔给他一个烫手山芋，她想他很快就知难而退。“他在月宫！”

叶长灵怅然望着她离去，眼下，确实是得先找到巫灵。他和巫灵，真的算得上是见面就打的“命数”。他用手探了探烈焰池，瞬息工夫，那里已经风平浪静地平息了，给人不曾咆哮过的错觉。

“巫大总管！”他看着久未谋面的巫灵此刻就大喇喇坐在月宫里，一时不禁冷嘲热讽。

巫灵抬头上下冷冷打量他“叶三殿下，再次莅临，有何贵干？”

叶长灵从巫灵身边的椅子坐了下来，“没事，我大哥不是离开了吗，我正好就回来了！”

巫灵被叶长灵这不是答案的回答噎得接不下话，这传闻中的叶三殿下果然脑回路清奇，干脆就不再搭理。

叶长灵却偏偏不肯放过他，“你说，我刚才在烈焰池碰到谁了？”

巫灵继续沉默，叶长灵却自话自答“能看到谁，王尊呗，不然，谁知道巫大总管身在此处！”那一脸的幸灾乐祸，让纵然想三缄其口的巫灵，也很有朝他脸上来一下的冲动。

叶长灵不管不顾地看着他，“要不，我们来做个交易。你不是很擅长堪舆境嘛，你再堪舆一次白灵的幼时记忆，我帮你离开这里！”

巫灵满脸讥诮地看着叶长灵，“没想到，叶三殿下还是个痴情子，明知道那段时月不过南柯一梦，却还想重头再来！”

“那段时间里的苏末末可是真实存在的，我和她的情感也是真实存在的，怎么是南柯一梦？”叶长灵耸耸肩，一点都不

在乎巫灵的鄙夷，“那个时候，我们还有选择，现在，你有吗？”

巫灵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叶长灵，“那些过去变成了王尊，若是，她知道你有此打算，你的遭遇可不可能比我好！”

叶长灵邪魅地一笑，“轻衣少主，若是，天宫始尊知道你在此，你说，你的际遇会不会比我还要难一点？”

巫灵的脸瞬时难看到极点。

叶长生就那么走了，但他肯定他不会置喙。但这个饶舌的叶长灵就不会如此好对付了。

巫灵狠狠地盯着叶长灵，“你看我身陷于此，我还有办法结境么？”

“我可以帮你啊！”叶长灵嘿嘿一笑。

巫灵那难以置信的眼神紧跟着钉了过来：“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叶长灵把弄着椅子上的扶栏，“你好像并没有更好的选择啊？”

巫灵根本没有选择。

他思虑半刻，扔给他一个玻璃瓶，“这里有一个小堪舆境。你去烈焰池的九重门里找到噬灵珠，用你的灵力唤出你们一起经历的灵识，放进瓶子里。待烈焰重生时，你可以试试把这段记忆从王尊神识里堪舆到堪舆境里。不过，如果里面的神识大过王尊的神识，兴许还有机会。但若是王尊先发现，你就自求多福吧！”巫灵一脸嘲弄地看着叶长灵，“即使真的成了，叶三殿下还真的打算在那个狭小的堪舆境里陪着那么个永远15岁的苏末末？”

叶长灵愿意帮他动手，他何苦自己去得罪王尊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呢？

“那烈焰什么时候重生？”叶长灵漫不经心地问。

“烈焰一直都在重生！”巫灵冷然，“或许，你运气比较好，那些烈焰需要吸食痛苦灵识才能保持力量。但自王尊复生以来，她都放弃了那些神识！她放弃得越久，她自身力量就越弱！”

那些痛苦纵然让她生不如死，可是，没有那些痛苦，她连活着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巫灵面色晦暗地盯着叶长灵，“如果她神识的力量太弱，那被烈焰吞噬也不无可能！”

“被烈焰吞噬？那是什么意思？”叶长灵本来起身准备离开，又收住脚，回来看着巫灵。

“被烈焰吞噬！”巫灵却转过来坐定，再不看他。

叶长灵盯着他好一阵，也不见他抬头，只得悻悻离开。

但至少，他知道了她最近的状态，还不算糟糕吧。

当叶长灵出现在新王宫，王尊的脸便不大好看了。

特别是顾大坊主的名号从新王宫响起时。

叶三殿下并不否认，倒是很乐意般，知道这段过往的人便觉得这个许久未露面的顾大坊主较往日要和蔼可亲不少。

好在叶三殿下尚有自知之明，并没有在公主寝宫驻足，而是遵从王尊的安排，宿在客殿，十分的安分守己。

王尊偶尔叫侍女去看看叶三殿下，收到的都是叶三殿下外出的回复。倒让王尊安了心，不再管他了。

叶长灵不过是当日就离开了新王宫，重新回到了桂殿的烈焰池。但烈焰并不是巫灵所说的重生，它就像是一道古旧的伤疤，在祭堂地下蜿蜒出触目惊心的伤痕。

前一刻它还是奔腾咆哮，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它消停了下来？

叶长灵摸着已渐成尘的灰烬息焰，还是百思不得其解。

虽然他不知道这与王尊的伤有没有直接关系。如果烈焰就此沉淀下来，王尊是不是至少近来是无忧的？

他倒是知道去哪里找噬灵珠，但并没有这个打算。无论如何，苏末末都是白灵人生的一段，他对那段记忆虽然铭心刻骨而五味杂陈，但白灵能以王尊的身份回来，无论如何，都是值得庆幸的事。

若是可以，无论她何种身份，他都乐意帮她一把。

所以，巫灵所说的王尊力量弱化的情况，他倒是很留意。只是眼下，烈焰已经停歇，他倒是无从下手了。

巫灵看着再次从天而降的叶三殿下，感觉自己头都大了一圈。

“你知道吗？你说的烈焰重生，我去看的时候，已经停息了！”叶长灵倒是毫不在意快言快语地盯着巫灵。

“停息？”巫灵脸上地诧异不太像装的。“怎么可能停息？”他的脸都快要贴到叶长灵脸上来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叶长灵，似乎想要从他眼神里窥见他隐藏起来的丝丝捉弄来。

叶长灵的安静无辜成功地打败了他的搜寻。

那翻滚了那么多年、炙烤了他那么多年的烈焰终于将息。他一时分辨不出这个新出来的情况，对他，到底意味着什么了。

他们谋划了那么多年，又等待了那么多年。如今，将息，是个怎么样意味深长的结果呢？又或者暂时。

王尊已归，月宫又现，而烈焰未起，三界硝烟也就此将息，这自然是个了不得的不敢奢望的好消息。这么迅雷不及掩耳就这样实现了？

虽然这个归来的王尊，让他从此屈居月宫寒殿，恐再无重见天日之机。

若不是王尊封住了他的形体，而烈焰池，他的灵识纵然能够来去，却难以靠近，他也摸不清楚王尊现下的身手，若是烈焰反噬，还有被捕食的危险。

他想到了叶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