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命运枝芽 业力掌握
再三问询无果之后，影干脆不耐烦地将两人一并轰出了自己的营帐，自己则继续冥想消磨时间。
帐外，拜恩正想赶紧脚底抹油、逃之夭夭，却被更快一步的狐斋宫拦在了前路上。仅看她面若冰霜、寸步不让的模样，就知道昨晚的失利让她倍感羞怒，看那架势，今天多半要追问到底了。
“你不会以为能躲过去吧？”
拜恩自觉理亏，只好苦笑着说：“可我很早就声明过了，不会再进行任何预言。”
听着如此明显避重言轻的发言，狐斋宫冷笑道：“你难道真觉得我是为了预言而来？我只是想知道，你对影也好，对我也好，为什么从几十年前就要将所有事情藏在心底，不肯分享。”
“而且最近你对我们的态度越来越疏远，真当我什么都看不出吗？”
面对狐斋宫言辞上的步步紧逼，拜恩只能和以往一样，永远以苦涩的沉默相对。
但恰恰就是这种态度，会助她熊燃的心火更加炽盛。
可当狐斋宫正欲发怒之际，拜恩却忽然向前一步，以她完全反应不过来的速度，做出了比之昨日更加大胆的行径。
拜恩竟将狐斋宫整个轻柔地拥入怀中，并顺势在她耳边低声细语道：“拜托了，无论你想知道什么，都不要在追问了。”
白狐少女只觉自己的满腔怒气全数消散，就连平日里聪慧无双的大脑也唰得变为一片空白，只知道呆呆地注视着那张近在咫尺的俊然面容。
不再需要倾诉言语，也能通过不住发颤的身躯理解他的心意。这是第一次，拜恩如此不加掩饰地在她的眼前，展现出沉重至此、这般挣扎扭曲的痛楚。
许久之后，两人方才默然分离。旋即就仿佛是后知后觉一样，各自的脸上都有说不出的尴尬。
“你胆子可大了不少，不过占了姐姐的便宜，不会想这么算了吧？”
狐斋宫骤然缓和的语气让拜恩至少看到了些希望，他顺杆而上，回道：“你想要什么，只要不涉及预言，我都能允诺。”
在这眨眼功夫里，狐斋宫又恢复成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寻常模样。她轻笑一声，说道：“现在你欠我一个情，未来无论我有什么要求，你都得为我实现，这也肯同意？”
拜恩闻言怔了一怔，随后方才咬牙点头。
狐斋宫立刻露出了大计得逞的狡黠笑颜：“哼！这还差不多，最后姐姐算是给你提个醒，影可没有我这么好糊弄。”
分别之后，回到居所的拜恩如同经历了一场大战一样，瘫坐在炼金台前。他的脑海一瞬间思绪万千，但最终只是化作一声颓然轻叹。
昨晚发生的事，即便是现在想来，他仍有后怕。纵使日积月累的疲劳已经达到界限，但狐斋宫施展的妖法显然也是蓄谋已久，且极为隐蔽高明。
尤其是足以瞬间迷惑神智的强大暗示，怕是早在几月、乃至几年前，就通过潜移默化的方式根种在他的心中。
若不是洞察万物的先天禀赋生效得及时，拜恩或许真的就此着了道，将那必须永远埋藏于心底的秘密全盘托出。
而方才的所作所为，是自身直觉指引出的唯一破局之法。拜恩只能选择刻意地不去思考，为何直觉会提供出这样的解法。
对他而言，这多半是比命运更加难以捉摸的事情。
但回想起狐斋宫与影一直在追问的真相，其实在经过百年时光后，拜恩作为天外来客的本体所在，也算是在天照的基础上，摸索出了除星辰之力外，自身其余权能的一些门道。
首先，“观测未来”绝非浪得虚名，他的确能够绝对准确无误地预言到将来发生的一切，包括但不限于命定之死的期限。
能力的限制条件中，仅有位格的高低是唯一的影响因素。时至今日，除去魔神与神使等与天空岛密切相关的生灵，可以说他所见的未来还从没发生过哪怕一处谬误。
但即便在知晓一切的前提下，拜恩却偏偏做不到任何干涉行为。一切试图更改他人命运轨迹的行为，最终被证明只是白费功夫而已。
倘若他尝试救下一个快要死去的人，那么此人非但会在之后的短时间内因各种原因离奇去世，并且还必然会连累到他者的未来。
这份类似于“连坐”的机理，具体会严重到何种程度为止，视以关系亲近而定。若是以上述情况为例，通常而言，直系亲属都免不了一死，亲近的友人大多则会受到或大或小的厄运株连。
且即使是现在看来，观测未来与干涉只会导致更为负面的结果，拜恩本人仍会为这两者背负一种似像是业力一般的存在。
这种业力展现在外表上，是仅有拜恩可见的浊气。但出人意料的是，业力于他本人而言并不像是足以天照早早死去那样，具有令人生畏的负面效果，反而是可以随心所欲利用的可怖力量。
自此结果已经呼之欲出，掩盖在星辰蓝辉之下，他作为天外来客的真实权能，即是业力掌握。
在多次私下试验后，由于构成其的本质中含有大量的因果规则，寻常浊黑色的业力规格之高甚至犹在寻常的虚界力，也就是所谓的深渊力量之上。
积累业力的快慢与多寡，是以“观测未来”与“连坐”机制相结合。死于他干涉者位格越高、关系越是亲密，则在死去之后拜恩收获的业力就越是强大。
这所有的知识都是日积月累的试错中，以拜恩的无知与无数鲜活的生命为养料，慢慢生长壮大而鲜红之花。
如果可以的话，他宁可希望不要这种盛开于破碎与心殇间的妖艳。可而今，他身上沾染的浊气已经庞大到无法抑制，甚至会自发地缠绕向与他亲近的人。
因此，多年来的闭门不出，且与心爱的子民、乃至友人的渐渐疏远，就是唯恐这份罪孽笼罩于他们的头顶。
毕竟因果为世界的底层规则，业力更是命运的延伸枝芽，之后会发生何种事情，除非他愿意用更大的代价进行二次观测，否则谁也不得而知。
但可以肯定的是，如今终战已经近在眼前，影与狐斋宫两人与他关系最为密切，肆虐的业力已经肉眼可见地达到临界。
若他感知不错，待到那日，必会有其中一人要为之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