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百年战争（上）

影提出、拜恩敲定并共同实施的计划，在最初进行的极为顺利。

拜恩第一次作为总帅登上战场，展现出的领兵潜力就已不在天狗之下，不仅将一时没能反应过来的西侧魔神打的节节败退，还在短短三月的时间里一路高歌猛进，兵临敌方的城邦之下。

可随后，已濒绝境的魔神与麾下的人类终于展现出了应有的韧性。

绯木村的军队围城一月、与其血战百次，直到城邦内部都已化作一片废墟，可伤痕累累的城墙却依然在拜恩面前屹立不倒。

况且，就天意而言，这一次仿佛是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半年眨眼已过，就在拜恩回到绯木村进行后续规划部署的唯一一天中，敌方魔神碰巧破釜沉舟地率领着自己的所有兵马，给予了这支群龙无首的远征军的一击奇袭。

待到远在千里之外的拜恩心生不妙之感，从而匆忙归来后，留给他的也唯有眼前的哀鸿遍野与满目狼藉。

至此，本已压倒性的优势不复以往，战场也又一次陷入相对焦灼之态。

但绯木村后方安定，底蕴仍然十分雄厚，而拜恩的个人战力更是远远超出敌方魔神的想象。

每到战时，几乎半数兵力加之魔神本人都要用以牵制他一人，剩下的零星军势往往寡不敌众，只能被绯木一方逐步蚕食消灭。

尽管如此下去会是此消彼长的定局，可敌军信念未熄，仍是寸步不让。

长期来看，彼此之间若是愿意，虽的确能将战事无尽延长，但对于二者都显然不是有利情形。

故而，在次年的第一缕朝晖的照拂下，两位魔神立下约定，三日之后即为最终分晓之时。

转眼便到了决战当日。

那司木之魔神，以其全部神力与信仰为代价，以秘术交换到半个时辰超出寻常数倍的力量，一时间于高天之上将拜恩缠得脱不开身。

然而，刚刚从深渊侵蚀中醒来的白狐少女突然从万里之遥的稻妻城赶来，孤身出现在这片战场上，并施以神鬼莫测的各种妖术，瞬间让兵力本就处于优势的绯木一方实力大增，形成摧枯拉朽之势。

于是，西进第二年一月，魔神「丹塔利安」毙于三颗接连落下的天坠之星，其麾下万人士兵仅剩百余人在投降后得以生还。

值得一提的事，因其城邦被拜恩引落的流星余威所覆，故方圆数十里内生机尽灭，再无活物。

且被巨力撞击而破碎的大地，渐渐无力抵挡浪潮的无尽冲刷洗礼，随后在一场偶然的天灾中彻底崩裂，四散的陆地板块与无垠之海融为一体。

至那之后，清籁岛的地图上永远地缺失了一角。

与此同时，正如影所预料的一样，在拜恩出征一月之后，神无冢的战火终于烧到了绯木村的土地上。

只不过她还是选择继续隐匿。先是收缩防线，放任敌人长驱直入，随后在他们放下警惕的那一刻暴起出手。

那仿佛能够斩断浮世光景的韬光，刹那间就将一位侵袭而来的无名魔神毙于刀下，余下那本就由掠夺与征伐而来的人类军队一哄而散，再也成不了威胁。

两侧辉煌迅捷的战果一次次鼓舞着绯木村的众人，然而接下来就不再如此顺利了。

绯木的势力确实成为了庞然大物，但因影与拜恩的出手次数增多，他们的合作渐渐暴露在了阳光之下，不再是秘密。

众魔神在与之艰难抗衡中清楚地认识到，此时任谁在规模与个人战力上都已然无法与之抗衡。

在灭亡的阴影下，数年来一直相互征伐的他们也暂时放下仇恨与偏见，彼此之间开始尝试进行接触。

西进三年二月，在又一人类城邦纳入绯木后，清籁岛最后余下的四位魔神共同宣布，直至绯木覆灭之前，彼此誓约为盟。

同年七月，魔神「亚斯塔禄」陨落影之刀下，结果就是促进了绯木以东的全部九位魔神彻底媾和，战争不可避免地向着拉锯战转变而去。

只不过拜恩在前线得到这些消息后，却隐约有一种说不出的别扭。

于这份扭曲中，被片他遗忘在箱子的底端的娇弱花瓣，开始沾染上了足以掩盖亮丽樱色的浊气。

尽管不敢窥探有着自己参与的确定未来，但对提瓦特的星空进行占卜的能力依然在随着信仰的积累中，变得愈加强大与精准。

故而拜恩尝试向群星寻求启示，却只得到比黑暗更深邃的「无」作为答案。

意为不存在、不可推测。

被近来战事夺去了所有注意力的他，心中不免蒙上了一层无法驱散的阴霾。也唯有在这时，他才突然回想起那日露塔斯伊的话。

「——时间将证明，对于这片土地上的所有人，命运是绝对无可违抗的。仅此而已。」

“自己的存在势必会导致世界线的变动，一切发生之事，只需要安心接受即可。”

拜恩是如此说服自己的。在积年累月的杀伐之中，他自认练就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从容心境。

但事实是否真的如此，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