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藤蔓
厄国，鱼柳镇。
道路畅通，加上补给不断，五月初袁福通便抵达了此地。
似乎是被大型巫术洗礼过，这座空荡荡的小镇周围，一切树木都呈现死寂的黑灰色。
安排好防守位置后，袁福通一个人来到镇外，仰头看着天空上，那道巨大的血红之光。
比起在苍山时的远在天边，此地已接近红光所在。
最多几百里，便是这道恐怖巫术的源头。
“给蚩尤招魂？”
有水空子在，袁福通自然可以得到九黎情报，甚至比闻仲还要多。
这道红光，正在源源不断的吞噬整个南方产生的兵戈之气，要复活兵主蚩尤。
目前，鱼柳镇外五十里，便有一座九黎军营驻扎，此地可谓是前线中的前线了。
东南方向人脑子都要打成狗脑子了，西南这里，要不了多久也将迎来战事。
九黎的每座军营仿佛都是复刻出来的，无论哪个方面都一模一样。
黑袍巫师一名，负责操控一千五百头凶兽。
白袍巫师三百左右，负责各种小型巫术的施展。
红袍巫师一名，地位类似这边的一营主将，目前的情报显露出其有操纵天象的能力，并且还掌握着大型邪术。
除此之外，普通的九黎士卒，五千名。
重甲士卒，有一千名，战力远远超过普通士兵。
这样的配置，遍布南方，并且互相之间隔得并不远，能够相互支援。
南方山多水杂，不仅不适合骑兵进攻，也不适合数量太多的军队行进。
很显然，九黎的军队分布，与每个大营的武力配置，都是为南方战场而生。
“死囚营一个也活不了……”
袁福通心底极为肯定这件事。
那些符纸能够加持士兵肉身，能预警巫术没错。
可一旦那一千名重甲士卒冲过来，莫说三千死囚了，三千殷商精兵都只有死路一条。
这时，水空子身形在身边显露而出。
他抬头看了眼红光，莫名感到晦气，微微皱眉道：
“侯爷，有两座九黎大营向此地派出了斥候，没有重甲兵，都是白袍巫师所率领的普通九黎兵。”
袁福通点了点头。
沉默片刻，忍不住说道：
“既然当年赢了涿鹿大战，还吸收了九黎大部分族人，怎么就没有铸造工艺传下来呢？
以前连天神都得死在人间，那用来作军械库防御的灵幻咒噬箴，杀个天仙都如杀蝼蚁一般。
这些铸造炼器的工艺对人族有益，在时间的流逝下应该发展才对。可现在不仅没有发展，面对九黎自己搞出来的巫术，还得借方外的力量来抵御。”
他指的方外力量，除了那些丹药符咒外，自然还有赵公明。
其抵达人间并未逃过水空子的感知。
水空子沉思片刻，回答道：
“只有一个解释，方外很多势力不想让人间掌控可以威胁他们的力量。当年已结大罗道果的应龙，都差点被一群巫师咒死。”
袁福通顿感诧异：
“巫术这么厉害？！”
水空子颔首道：
“贫道对巫术体系并不了解，仅知道一些。巫师无需修炼，寿命与普通人相同，甚至释放了某些代价极大的巫术后，还会消耗许多寿元。巫师比修行者更加接近天地，甚至能连通天地。
对他们来说，术本就存在于天地之间，数量无尽，只是需要他们去探索，以己身为载体才能释放。”
老道士摇了摇头，又道：
“可惜，这种能以凡躯直接获取天地奥秘，独属于人族的体系，无法证得长生久视。涿鹿大战后便没落了。”
袁福通神色一时复杂起来：
“听上去，感觉九黎才是人族正统。”
水空子笑了笑：
“侯爷这么想就错了，天皇定先天八卦，地皇尝百草，人皇定礼法，这些都是传承下来的智慧。人族没有正不正统一说，只是喜欢内斗而已，九黎不甘心，才会选择进攻。”
袁福通静静听完，看向老道士：
“你对人族这么了解？”
水空子闻言，眼中闪过回忆，笑道：
“女娲娘娘定三婚后，贫道有幸担任人族历史上第一次婚礼的祭司。侯爷恐怕不相信，那只是一对普通的凡人情侣。”
他挽起袖子，摇了摇璎珞，说道：
“可正是那对凡人夫妻，在婚礼结束的那一刹那，令红尘气开始演化，功德圣器红绣球，也在那一刻从红尘气中诞生。
贫道之所以亲近人族，是认为凡人乃是天地间的宠儿，即便到了世界终结之日，诸般神圣尽皆死去，人族也会凭借顽强的生命力存在于天地之间，成为新时代的引领者。”
袁福通感叹道：
“你倒是见多识广，能见到这般至宝诞生的场景……”
正欲再说些什么。
前方一株柳树上，一张白色的符纸无火自燃。
巫术预警符。
“你去通知薛怯戒备，还有，除非我真要死了，否则你绝不能出手。”
袁福通对水空子说完，迈步而出，站在了柳树下。
扯下正在燃烧的符纸，无风的夜晚，火焰却在疯狂舞动。
焰光皆指向了右前方的一堆乱石。
袁福通定睛一看。
一段毒蛇般的藤蔓正在石堆中一动不动。
那藤蔓的顶端长着一只非人非兽的眼球，瞳孔呈现十字，正在悄悄观察他。
“嗡——”
空气中响起一阵撕裂声。
袁福通眨眼冲到乱石堆中，一把抓住藤蔓，将其狠狠拽起！
藤蔓疯狂扭动起来，用尽全力的后退，其根系在大地之内。
可袁福通别的没有，力气有的是。
他单手握住藤蔓，无论其怎么挣扎也无法逃离，更无法动摇他半分。
忽然，藤蔓不再扭动，平静下来。
那眼球直勾勾地盯着袁福通，十字瞳眸竟有了些人味，就像真有一个人在看着他。
袁福通死死攥着藤蔓，冷笑道：
“莫派斥候了，杀过来就是。”
面对凡人的战争，死囚营这群填线宝宝的存活几率都小得可怜。
面对九黎，袁福通最大的慈悲就是给他们一个痛快，握着刀战死总比被稀奇古怪的巫术折磨死好。
本想让薛怯等人练练兵法，结果敌人用的是上古战法，殷商军队都得付出不小的伤亡去适应。
三十里外，一位白袍巫师停止前进，在周围士兵的保护下盘坐在地，闭上双目，将手按在了大地上。
鱼柳镇处。
“砰——”
乱石突然炸开！
一段段长满坚硬荆棘的藤蔓破土而出，朝着袁福通狠狠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