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甄府
次日一早。
丫鬟芳草伺候贾珏更了衣洗漱完，贾珏背着手便来到了正堂，厅里已经摆了桌子，贾敦却是已经坐在桌前用饭，见到贾珏来了，示意一旁的小厮将信拿过来。
“先坐下用了饭，甄家太夫人习惯午时休憩，你赶早过去把信送了，免得拖到下午显得不庄重。”
“孩儿晓得。”贾珏点头，也坐了用起早饭。
“甄家不同于我们几家，当年的金陵四大家如今不比从前，贾王史三家如今皆以入了帝都，留下的也不过是像我们一般的留守旁支罢了。薛家自打他家大爷过世，长房嫡子是个不成器的，前两年薛家分家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你也清楚，如今在江南打理生意的已经是薛家二爷了，听着长房太太薛氏最近和京中来往颇密，估计也是计划着去帝都讨生活了。那甄家当年太上皇巡幸江南，光是接圣驾就接了三回，甄家太夫人更是太上皇乳母，你去了务必晓得轻重。”贾敦看着吃饭的儿子，放下筷子说道。“我也知道你这几年暗地里做下了好大事，但是官面上的事情和那些不一样，须知脸面上的事情务必要周到。”
“父亲放心，孩儿这几年也什么都见过了，定不会丢了贾家的脸。”贾珏见贾敦面色似乎仍有不放心的，不禁笑道。“这么不放心的话，要不这趟父亲带着我去，让孩儿也长长见识。”
贾敦闻言，似乎还真的心动了，贾珏看着贾敦面色变化，赶忙放下筷子，“好了父亲，儿子如今也已十二了，您作为荣国府金陵的当家也操劳这么些年了，儿子帮您分担下也是应当的。”
贾敦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贾珏见父亲不再多说，索性放下筷子，笑着说道：“行了，您好好歇着，既然太夫人要午睡，儿子还是早点过去的好，顺便去挑几色礼物。”
“去吧。”贾敦点点头。
离了院子，贾珏唤来了六子。“去甄家，你说带些什么东西好。”
“珏爷，甄家当下也算是金陵第一大家，想是一般的东西甄家都是有的。”六子想了一下，回道。
“嗯，毕竟是小爷第一次上门，总不能落了面子，这样，你去城南找一下沈公，告诉他给我提两包精盐来，另配几色名贵点心就是了。”贾珏想了一下，说道。
“您说的是，海盐？”六子问到。
要知道，此时的盐，都是芦苇荡里卤煮出来的，海盐虽有，但因精细不够，一直以来上不得台面，贾珏得以控制盐商的主要手段，就是这当下闻所未闻的煮盐技术，金陵往东直达海滨，贾珏另起名义圈了块盐碱地出来，引水晒盐，再经特殊处置，那盐确是洁白似雪，不仅精细，色泽更比卤盐透亮百倍。
“嗯，去吧。”贾珏点头，便先回自己院里更衣。六子点头应是，也从角门出去了。
一应准备妥当，荣国这边安排了马车，贾珏让六子带着礼物跟在后面，自己乘马车往甄家去。
如果说金陵北街自东向西宁荣两府就占了大半，那坐落在金陵城西的甄府，就真真是足足占了半条街了。穿过一片繁华街巷，远远便见得甄府的恢弘大门，虽不如宁荣两府勋贵之家来的庄重，但富贵豪奢却远超宁荣两府，只看那梁上镂金雕花便知光是这面甄府大门，就不是寻常富贵人家。
来到正门前，早有小厮迎了过来，得知是荣国府来人拜访，一面派人入内通传，另一面却先将贾珏等人迎至角门旁的凉亭等候。
“这位公子稍待，家里已经有人去报老爷了。”门前小厮笑着对贾珏说道。
“无妨，甄家金陵豪门，太夫人又是上皇乳母，我等等候一下也是应该的。”贾珏笑着回道。
不多时，却见侧门出来小厮，见贾珏等人在角门下等候，便跑过来说道：“这位公子，家主请您先去正堂。”
“麻烦小哥了。”贾珏一笑，拱手回道。
“公子请。”
跟着小厮进了侧门，贾珏先是穿过一片连廊，过二门右转，走了又不知多久才到了甄府正堂仪门前，贾珏估算着脚程，只这短路就走了半盏茶的时间，这甄府怕是占地不止三百亩。
“公子里面请，我家老爷在正堂等您。”小厮躬身示意道。
“有劳了。”贾珏道谢，领着提着礼物的六子便过了仪门直入正堂。
正堂内，上首位却坐着一位衣着锦袍，留着短须的中年人，体态端正，透着不怒自威的气势，权势养人便是如此了。
贾珏见了连忙见礼：“小子荣国府贾珏见过甄老爷。”
“哈哈哈哈，我听门房讲今日来的是荣国家的公子，还纳闷荣国府早已举家搬去帝都了，如何来的公子，原来是贾敦家的小子。”中年人正是甄应嘉，听了贾珏的话抚须笑道。
“老爷认得小子？”贾珏倒是有些惊讶。
“呵呵，我甄家虽不是当年金陵四大家，但是也算是老相识了，贾敦作为荣国府金陵留守的旁支，多年来却也一直有往来，你小子不大的时候我也曾见过的。”甄应嘉笑着说道。“贤侄今日来，可有何事啊？”
“回老爷，帝都荣国太夫人有私信与甄老夫人，我父近日身体抱恙，想着我也年过十二，便让我替他来走一趟了。”贾珏笑着说道，一边示意六子将礼物奉上。“些许礼品，不成敬意。”
却早有一旁的下人接过，甄应嘉见到其中还有两包盐，不由地好奇问道：“贤侄带盐是做什么？”
“呵呵，甄老爷，这可不是一般的盐，小子也是机缘凑巧从扬州盐商那边得了一些不外授的精盐，想着借花献佛。”贾珏说道。
“哦？”甄应嘉闻言示意下人打开，见到如雪花般的细盐，饶是见多识广却也不由地吃了一惊。
“好细好白的盐，贤侄这端的是稀罕礼品了。”
“甄老爷喜欢便好，另有这信……”贾珏说道。
“哦，既是给老夫人的，我替你转交便是。”甄应嘉说道，正待下人接过信件，却见外面突然来了一个丫鬟，进了正堂施了一福，说道：“老爷，太夫人听说了荣国来人，让老爷见过之后，领到后面荣祥堂去。”
“好，既是太夫人要见，你索性就直接把信送去吧。我这儿没有其他的事了，珏哥儿，你且去吧，以后无事可常来串门。”甄应嘉笑着说道，示意丫鬟领他去。
贾珏对于太夫人要见自己也是吃了一惊，自己虽说姓贾，但是说白了也就是个荣国旁支，说难听点就是留下看家的，哪配得上甄家太夫人亲自露面。但见那丫鬟已经向自己看了过来，便也赶忙向甄应嘉施礼：“那小子先去了。”
“好。”
却说贾珏跟着丫鬟一路过后面连廊，穿过花园的青石板路，这一路的层层景致早已让他看花了眼，富贵到这份上，饶是贾珏这两年私下里见过的，却也无这般富贵豪奢，不过想来也是，便是那些盐商巨富，终究也只是一般商贾，无官面上的撑腰，便是家财万贯也要晓得财不露白的道理，哪像甄家这般肆无忌惮。
“也不知这甄家在红楼梦中结局如何？”贾珏暗暗想着。
“公子，这边请。”
待又穿过一片假山，前面丫鬟躬身示意，领头却走进了一处仪门，贾珏以为合该到了，却不曾想穿过仪门竟又是一片华贵庭院，硬是又走了半盏茶的工夫才到了荣祥堂。
进了荣祥堂，贾珏便看到正中间的榻上斜着一位衣着华贵，白发苍苍的老太太，知道这便是甄家太夫人了，贾珏赶忙跪下叩头：“荣国家小子贾珏，见过甄太夫人。”
“呵呵，好，起来吧。”甄太夫人乐呵呵得示意他起身。“自打荣国家的搬去帝都，我又从帝都回了金陵，着实是有些年没有见过贾家的孩子了，也是心血来潮，望你不要见怪。”
“太夫人言重了。”贾珏爬起来，听着这话赶忙回答道。
“府里都还好么？”
“回太夫人，一切都好，与帝都那边也时常来信，这不，荣国太夫人托小子带信过来，本想请甄老爷转交的，这就由小子带来了。”贾珏笑着说道，赶忙将六子手里的信拿来递上。
“哦？史家小姐竟然也会给我写信，呵呵。”甄太夫人闻言笑了一下，接过信看了起来。
贾珏听着这话，怕是里面有点故事，也不敢搭腔，只是等着老夫人读完信。
不多晌，甄太夫人将信放在一旁。“好了，事情我知道了，回头我会让人带了信去帝都。正好两家也许久不走动了。”甄太夫人脸上没什么变化，笑着说道。
“是，太夫人。”贾珏说道。
“珏哥儿多大了？”
“回太夫人，十二了。”贾珏回答道。
“哦，到了该进学的年纪了，可曾开始读书了？”
“还没，小子顽劣，家父索性也让我多玩一阵子。”
“呵呵，也是个淘气的，我家那个宝玉比你小几岁，也还没有读书，这年头富贵家的孩子啊。”甄太夫人感慨道。“不读书又怕以后是个不成器的，可读书那又真是个苦差事。”
“太夫人，我们这些小辈自有前途，太夫人只管在家安心受用，家里都有长辈亲朋帮衬着，无论怎样总不会差的。”贾珏掂量着回答道，却在想这种话和自己这种人说什么。
“呵呵。”甄太夫人看了他一眼，心里却也惊讶，荣国嫡系早已上了京，留在金陵的不过旁支，没想到眼前这小子倒是进退有据，话里透着周全。“说的不错，儿孙自有儿孙福啊！你父亲没想着送你上京么？”
“回太夫人，目前还没，况且家慈早亡，只有我与父亲相依为命，父亲也并未续弦纳妾，当儿子的怎好远游。”贾珏回道。
“嗯，是个孝顺的。”甄太夫人说道。
贾珏见上面歪着的太夫人没了言语，心知对方没了说话的兴致，便说道：“太夫人且歇着，小子今儿头回替父亲出来应答，久了怕他担心，小子这便先回了。”
“嗯，去吧。”甄太夫人点头。
“太夫人，那小子告退。”
又跪下叩了个头，贾珏起身退着出了荣祥堂的门。
离了甄府，贾珏上了候在门口的马车，想了想，招呼了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六子：“你瞅着今日荣祥堂这一遭是个什么门道。”
“回珏爷，小子想着，怕不是那信里有什么交代。”六子想了想，回道。
“安排人打听下，近期京里出了什么事。”
“是，珏爷！”
“嗯，回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