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贾珏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自高祖驱逐鞑虏，恢复中华，建立大夏朝以后，南京复名金陵，尽管失了陪都的身份，其繁华却比过往更胜一筹，只看如今元宵这热闹景象，便是北方帝都也远远不及。

贾珏，此刻正带着两个小厮走在大街上。

没有人知道，这个金陵贾家荣国府的公子，身子里是一副异世界的灵魂。

贾珏也是从没有想过穿越这种狗血的剧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而更没有想到的是，他穿越来的这个古代世界，竟然是一个架空的红楼世界。作为一名南京大学的历史系高材生，贾珏对于名著的热爱远不及对于史书的热爱，红楼梦的故事作为一个男孩子更是完全不感兴趣，情情爱爱的对他来说实在是没有什么吸引力。

来到这个世界后，贾珏发现自己也就知道个贾家最后落得一个大雪白茫茫一片的下场，以及那几个出了名的金钗，其他还真是一问三不知。赶忙第一时间了解当下是个什么情形，随着自己老爹贾敦的三言两语，贾珏放下心，不管以后如何，至少现在的贾府还是盛极一时。

一时无碍，贾珏索性也就接受了现在的身份，虽然自己只是金陵旁支，算不上荣国嫡系，但是好歹也是上了族谱的贾家子弟，在经过几天的适应后，贾珏立马就投入到了这个新的世界中。

红楼的世界与贾珏了解的历史大部分还是相同的，至少在大明之前，都是一致的，时间线，恰恰是在大明战神朱祁镇的时候出了岔子。土木堡之变，朱祁镇如愿葬送了大明二十万精锐，其后，瓦剌可汗也先率军进攻大明，明代宗朱祁钰组织北京保卫战失败殉国，其后，大明因正统无嗣，瓦剌尚未驱逐，明朝宗室就开始各立山头，被瓦剌各个击破。

值此神州陆沉之际，高祖刘武率义军起于东南，凭借着四王八公的鼎力支持，两年时间竟如当年明太祖一般将瓦剌赶出关外，新立夏朝，定都北京。时已五十载光景，而贾家开国一门两公，如今也已传到第三代了。

贾珏如今已是十二岁的年纪，自五年前穿越到这个世界，贾珏心里清楚，按照那红楼梦所书，虽然自己不清楚贾府到底会在什么时候衰落下去，但是想想那几个主角的年岁光景，想来也不过十几年的时间，帝都的老爷们到底怎么作死他管不到，但是自己也不想连带着倒霉。在发现这金陵贾家和帝都贾家已经分宗，除了每年缴那地租年金之外几乎没什么来往，他心里便活分起来。

父亲贾敦是个不怎么管事的人，作为这金陵荣国府的领头人，尽管上头还有那么些个代字辈的长辈在，但是自己这金陵“荣国府太子爷”也落得个无人能管，银钱随取的便利。若是照往常一般得膏粱子弟，无非是逗鹰走犬而已，而贾珏自然不愿意做个混吃等死的二世祖，五年时间里，竟也做下了好大一副身家，无人知晓，这金陵城官面上归着金陵知府管，背地里却是这位年仅十二的少年一手遮天。

“珏爷，今儿甄家那边有五十箱节礼到码头，您看？”

闹市上的贾珏赏着花灯溜着广域网，身旁的小厮却是凑上来低声道。

“年节时分，与人方便吧，毕竟也算是积了年的老亲，甄家太夫人和帝都那边的太夫人也算是当年的手帕交了。”贾珏顺手抄起一旁摊子上的毽子把玩，随口说道。

“说的是，况且甄家管事也知礼，留了百两银子给码头的兄弟喝酒。”小厮点头说道。“那小的这就去吩咐。”

“嗯呢，替我也添百两银子，自打春节到元宵，码头的兄弟们也都辛苦。”贾珏说道。

“是，珏爷！”

一旁的小厮转身离开，贾珏继续向前，只拐个弯的功夫，却马上又有另一个小厮跟在身后，仿佛贾珏的身边没什么变化。

“六子。”

“在呢，爷。”另一个一直跟在身边的小厮凑上来。

“你说帝都那边的元宵，该是什么模样？”贾珏抬起头，看向天空在远处燃起的焰火。

“天子脚下，自然是贵不可言，不过咱们在金陵这江南富贵乡，若说是繁华，帝都怕是也比不得。”身旁的六子回答道。

“帝都那边的网织的怎么样了？”

“回爷，贾顺带着人春节前便到了帝都，借着给荣宁两府送节礼的光景，留下了几个老手在两府，眼线算是埋下了，另外托名在帝都另置了宅院，咱们的人就算是有了落脚处。”六子回道。“都是老资历了，通讯的渠道也都提前建好了，有什么消息第一时间就能带出来，误不了爷的事情。”

“呵呵，六子，跟了我多久了？”贾珏点点头，突然回过头看着身旁的六子。

“爷，有三年了。”

“不觉得后悔么？”

六子闻言连忙跪下，也不管这是在大街上。“爷别说这话，六子原就是一个一般奴仆，爷年方十二做下这般大的事业，六子能跟着爷已经是无比有光了，哪有什么后不后悔。”一边说着，一边抬起头看向贾珏，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狂热。

“好了，大街上呢，跪下干嘛，起来。”贾珏一把拉起他。“行了，回了。”

“是，爷。”

金陵宁荣两府，地处金陵北街，东西各一处竟占了大半条街，虽然本家早已去了帝都，但是两府的气派仍是不减半分，光是隔着围墙，其内厅殿楼阁峥嵘轩峻便透着富贵逼人。贾珏领着两个小厮走了荣国府侧面的角门，散着步子穿过一片花园，便到了这荣国府的西跨院。

院子正厢房里，贾敦正斜倚着椅子看书，抬头见是儿子，也不做其他。

“父亲。”贾珏进了房间，见贾敦没理他，笑着说道。“这个时间了，看书费眼睛哦。”

“你在外面做的好大事，还不兴我在家看看书。”贾敦闻言，放下书本笑骂道。

“父亲那可真是冤枉我了，我这十二岁的少年能做得什么大事。”贾珏连忙喊冤。“你便是父亲也不能这么编排儿子。”

“哈哈哈哈哈，你小子，我也懒得管你，你自己有分寸就好，对了，明日便出了年节了，万事回复正常，你也满了十二了，也该替家里出出面了。明日你去趟甄家，帝都那边的太夫人有家信过来，另有一封信是给甄家太夫人的，你送过去。”贾敦说道。

“父亲，你也知道儿子才十二，都不怕丢了你脸面啊。”贾珏闻言无语道。

“哈哈哈，不小了，你母亲走的早，你这孩子我也没怎么管你，也知道你主意多。咱们金陵荣国这支，说的好听点是上了族谱的贾家子弟，说的难听点，就是嫡系留下的看家犬。金陵几大家的关系既然放在这儿，不用白不用，你父亲我是个没主意的，只想安生过日子，你有想法，这么些年一直折腾，我也不知道你做的什么事情，不过既然你是我儿子，我怎么也要帮帮你。别的事情我做不得，面上让你露个脸总是可以的，以后这几大家的关系维护，都由你去。”贾敦说道。

看着父亲认真的样子，贾珏也收起了玩笑的心思，认真回答道：“是，父亲。”

“早点歇着吧。”贾敦点点头，示意他回房休息去。

“父亲也早点休息。”贾珏施了一礼，转身离开正厢回了自己的侧院。

“少爷，您回了。”见到贾珏迈步跨进自己的院子，院子中正忙着侍弄花草的丫鬟赶忙起身迎上来，才七八岁的年纪，小脸上满是稚嫩和纯真。

“哈哈哈，芳草，想少爷了不。”贾珏看着面前的小丫头，玩笑似的捏捏她的小脸。

芳草的小脸立马红了起来，赶忙躲开。“少爷又捉弄人。”

贾珏也不逗弄她，示意她先去准备洗漱的东西，自己先进了一旁的书房。此刻的书房里，早已候着了几人。

“珏爷！”见到贾珏进来，几人躬身行礼。

“坐吧。”贾珏示意几人坐在两侧的椅子上，自己坐在上首，开口问道：“去年的情况盘点如何？别的可以押后，盐的情况先说一说。”这也是他从异世界带来的规矩，除了一般的查账，更多的还是总结复盘。

若是官家听了这等言论，一定会大吃一惊，要知道夏朝盐铁专卖，像盐这种商品，无盐引不得买卖，而一个十二岁少年坐在家中竟与人议论盐政。

几人互相看看，其中一位穿着长袍的老者率先起身：“便老朽先来吧。”

“沈公坐下说就好。”贾珏笑着示意。

“谢珏爷。去岁盐这一块，我们暗地里控着的盐商新增了两家，如今扬州盐政，除了最大的苏家和周家，其他成规模的盐商都称得上是我们的人了，年底的分红约莫有过一千万两银子，比去年还多个七八十万的样子。也是按照您的吩咐，上缴盐使司的银钱一文未短，足有三百万两整，林大人那边也算好给朝廷交代了。”沈姓老者开口说道。“当下盐这块，收入上没有问题，只要朝廷不乱改盐政，我们就算有一个稳定的钱袋子。”

“很好，夏朝收入这块无外乎盐铁，剩下的盘子再大也不如这个稳当，只要供好林大人这位祖宗，我们就能生意兴隆。”贾珏笑着说道。“另外，不该说的记得。”

众人心里明白，纷纷应是。

“不过现在也有一些问题，苏家和周家那边因为有官面上的背景，我们动不得，且随着去年盐使司衙门竞标时候的几次操作，我怀疑周家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只是没有证据。”沈姓老者说道。

“不要紧，在商言商，周家的官面在帝都不在江南，奈何不了我们。对了，刚刚我去我父亲那里，明天我要去甄家一趟。”贾珏想了想，说道。

几人闻言互相看了一眼，一个年纪较轻的青年站了起来，兴奋地说道：“敦公是准备让珏爷走到台面上了？”

“嗯。”贾珏点点头。

“太好了！珏爷少年天才，几年光景便有这般大的基业，如今又能走上台前，咱们以后的好日子看来还长着了！”青年笑着说道。

“呵，也别高兴太早，事情在暗处，我们的规则想怎么来怎么来，真上了台面，就得按照着世俗的规矩了。”贾珏摇摇头，脑海中已经浮现出自己学过的那漫长史学中，复杂且阴暗的政治博弈与规矩了。

“珏爷才情天授，我等必尽心竭力！”众人闻言，齐齐站起躬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