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改变
———帝国南境，过去———
赫塔帝国位于南境的首府城市，生活条件相当恶劣。
面对着周围望不到头的南境群山，城坚墙高的屋舍围绕着堡垒般的总督府依次排布，仿佛因畏惧严寒而不得不依偎着彼此的人群。站在这首府城市逼仄的街道上，仰起头，也只能看见窄小的天空，分外压抑。
本地的总督并非无偿收留了他，艾略特想要在这座城市常驻，必须做点事——毕竟，在又闷又热、战事频繁、疫病肆虐、虫蛇遍地的南境，永远需要擅长治愈法术的圣职者。
此时，艾略特正待在为他安排的简陋住所里，百无聊赖地蹲坐在吱呀作响的长椅上，随意地摆弄着手上那枚闪烁着蓝光的【回忆之戒】。
系统只告诉了他如何用戒指进入回忆的办法，而没有告诉他要如何离开这处真实到可怕的回忆——
直觉告诉他，必须做点什么才能回到现实。
而在他的身畔，名为维特丽丝的少女正高昂着头，好奇地打量着这个自称失忆的家伙。
而另一个少女佛罗雅，则有些羞怯地躲在伙伴身后，似乎不敢多看这个还不是很熟的外人。
可能是南境的生活过于无趣，一个只比她俩大七八岁的年轻神官，成为了两人生活中难得的交流对象。
所以，在在艾略特得到定居城内的许可后，维特丽丝就好奇地拉着自己的伙伴佛罗雅凑了过来，跑到他的住所问这问那的，一点儿也不觉得生分。
未来她那那及腰的柔顺金发此时还尚未齐肩，但早早发育的身体已经只比艾略特矮一个头了，唯一没变的，便是那对翠绿色的眼眸。
佛罗雅身材很是娇小，作为扈从骑士，还得时刻穿着厚厚的胸甲护腕和沉重的锁子甲，让她显得分外臃肿，而且，自打认识之后，这个小姑娘就没有对艾略特说过几句话。
如果不是偶尔蹦出些“嗯”、“你好”、“再见”……这些简略的日常用语，简直都要让人以为她是个小哑巴了。
“所以，艾略特·卡维尔阁下……”维特丽丝询问道：“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记得自己是谁，不记得自己来自哪里，也不记得自己是做什么的……我感觉你精神状态好得很啊，不像是失忆的样子。”
“也不能说完全不记得……我感觉我以前是个神官。”
“……神官？那您是侍奉哪位神明大人的神官呢？”
“大河女神。”
“真的？太好了，我也是信奉大河女神的！”
这个女孩满脸欣喜地凑了过来：
“除了海拉老师，我在南境就没遇到过一位纯粹信仰大河女神的帝国公民……就连佛罗雅都是泛神信徒……能遇到您真是太巧了！哎，佛罗雅，你也别老躲在我身后头，也对卡维尔先生说两句啊。”
“您，您好……卡维尔先生……”
支支吾吾说了声好，名叫佛罗雅的少女，就又缩到了维特丽丝身后，似乎是特别怕生。
看年纪，她也就是个小升初年纪的普通女孩，不像她身边的维特丽丝那样早熟。
真让人难以想象，这样一个连对陌生人说话都感到胆怯的少女，居然会来到南境这种地方担当骑士扈从，和那些山民搏杀、和魔物死斗。
“唉，卡维尔，您别介意，佛罗雅不是怕你，她只是不擅长和陌生人讲话。”
维特丽丝当然不知道艾略特的想法，她自信地摆了摆手：“等你们熟悉了，她肯定就愿意和您聊天了！哦，差点忘了正事……
“虽然南境这里气候很差，蚊虫也多，住起来很难熬，不过还是有些好处的。这儿的热带水果非常丰富，尤其是用鲜果制作的甜馅饼，味道很好……我们正好带了些馅饼过来，就当是拜访您的礼物了！”
说着，她便恋恋不舍地端出纸袋装着的几块馅饼，直接递给了艾略特。
艾略特其实不是很喜欢吃甜食，但看着对方那期待的神情，他还是主动道谢，接过了对方递的甜馅饼。
“谢谢，真没想到在这里还能吃到这样的甜点。”
“那是当然！”年轻的骑士小姐得意地昂起头：“好不容易有了新来的神官，身为同信的兄弟姊妹，都是女神的儿女，我肯定要好好招待您的！”
其实，这饼皮明显有些受潮，而过于甜腻的水果内馅也让人略倒胃口，但艾略特还是努力咽下了一个，并给出了言不由衷的称赞。
“很好吃，维特丽丝女士。”
但，他也注意到了，就在他吞咽甜饼的时候，维特丽丝身后的女孩悄悄地咽了口吐沫——她明显也想来一块。
毕竟，在南境这种物资都要配给的地方，需要烘焙和蜂蜜才能制作的甜点，肯定是很稀罕的。
大喇喇的维特丽丝可以毫不吝啬地拿甜点当礼物，但她身后的少女，肯定是不好意思直说自己也想品尝的。
“嗯，维特丽丝，我一个人全吃下去有些过于浪费了，要不，您和你的朋友也帮我分担一下？”
“……哎，这么客气干什么？”
虽然是这么说的，但维特丽丝还是接过了对方递还的食物，而佛罗雅见维特丽丝大大方方接过甜饼，这才也跟着放心地拿了一块，跟着大口吃了起来。
维特丽丝吃相其实很是不雅，而且一边吃还喜欢一边说话聊天，时而抱怨南境最近糟糕的雨季，时而责骂那些前不久骚扰首府的山民，时不时还会被路过的蟑螂吓得差点噎到……
一想起在大河女神殿当同事时，维特丽丝每天吃饭喝水时繁琐冗杂的规矩和礼节，再看看面前这个直接拿袖口擦嘴抹油的活泼少女，就让人觉得有些违和。
但艾略特只是默默倒了两杯水递给了两人。
用力咽下了甜饼的维特丽丝很开心地发出了满足的长叹，而佛罗雅也在一边露出了个笑容，对着艾略特轻轻点了点头。
“哎，甜饼果然永远吃不腻啊……
”准备道别的维特丽丝洒脱地挥了挥手：“要不是山道又断了，补给送不来……我就能天天吃了。听说是有大型魔物在山里作祟，拱断了所有的主干道，啧……只能期望师父和总督他们快点行动了。”
“……大型魔物？”艾略特敏锐地觉察到了关键词。
“嗯，是啊，前不久山里有山民暴动，镇压那些家伙的时候，用的魔法术式太多，导致山里的魔力元素紊乱，畸变出了好几头大型魔物呢……
“还有头据说有小山包一样大的魔物野猪，专门在周边山地里袭击人类队伍。说真的，卡维尔，你在山里晕倒的时候没遇到那些怪物，真应该感谢女神庇佑——”
说着，维特丽丝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不过嘛，这种事常有的，别担心，只要城里的骑士组成队伍一起出击，肯定能干掉那些畜生……没有人能在南境击倒我们。应该要不了几天，我们就会出发了。而且，我和佛罗雅也会去的哦！别看我们年轻，我们也很能打的——”
一直有些胆怯娇羞的少女佛罗雅，这时候也大着胆子抬起头，闪烁的眼眸中满是期待：“对啊，海拉老师很厉害的……有她在我们肯定能赢。”
魔物野猪……
按照维特丽丝的说法，她和佛罗雅，就是在讨伐这头魔物之后，遭遇了那头人形邪神的。
自己来到的这个时间点，确实有点巧合了…………
正在这时，他留意到自己左手上的【回忆之戒】也跟着闪烁了一下，似乎是在提醒他思路正确。
也是，正好系统在生成这枚戒指时的简介，帮助维特丽丝“解开心结”。
只要他能保护好这个叫佛罗雅的少女，防止她遭遇那头邪神的蛊惑，不要让她死在邪神的手中，那不就行了吗？
可，如果这里只是梦境的话，那就算改变了故事的走向，又有什么意义呢？现实中的悲剧不还是发生了吗？
如果这里不是梦境，而是真正的过去……那他穿越回过去，在这里所做的一切，难道不会引发悖论吗？
算了，无暇多想……反正，从他出现在这里的一开始，这件往事的走向就已经发生了偏斜，再多点变化也没什么大不了。
看着此时对即将到来的命运一无所知的两位少女，艾略特·卡维尔思索片刻后说道：
“那……你们讨伐魔物的时候，能带上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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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缘故。
白天，对艾略特倾诉完自己的往事，回到房间内安歇的维特丽丝，在古怪的长梦之中，再一次回到了遥远的帝国南境，梦到了那段自己还只是个骑士扈从时的往事。
梦中的她，还是懵懂无知而自傲自负的少女，即将和她的伙伴经历一场大型魔物的讨伐战事。
此时的她仿佛离开躯壳的灵魂，默默地站在年轻的自己身后，凝视着那个无知无畏的自己，明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也无法改变。
她知道，随着那头魔物讨伐结束，自己会带着佛罗雅前往山林深处，在南境的密林中，结识那头半人半树的邪神少女。
她们会被她蛊惑，她们会自以为成为她的伙伴…………直到那头邪神露出她的獠牙，展露出她残酷的本性，将她的伙伴杀死。
梦中的她似乎什么也无法改变，只能任由那一切再次发生。
这或许是对她年轻时愚蠢的嘲弄和惩戒吧，让她在梦中一次次体会当时的绝望和悔恨……
嗯？
但，正当她在为即将发生的悲剧而苦痛时，一个唐突出现的家伙彻底搅乱了她的感伤。
维特丽丝惊诧地发现，一个不应该出现在她过去的人，堂而皇之地和过去的她接上了头。
艾略特·卡维尔——这个家伙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