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惨淡经营
“埃里希修士，你见过这种金币吗？”
圣物保管室内，海索找到了修道院里最懂钱的修士。
埃里希接过这枚金币，神情极认真地观看：“这枚金币形状规整，表面光滑，且无雕饰，是个高档货。”
“你认识？”
“没见过。”
得，白看了。
海索忽然感觉自己脑袋缺了根筋，这东西大概率与那纸条一样是诗人克劳德留的。
隐秘世界的东西，普通修士到哪里去了解？
应该直接拿着它到隐士面前晃一晃。
不过海索既然到这了，还是得摆出领导巡查工作的姿态：“埃里希修士，修道院这两月来的收支用度应该还不错吧？”
从倒霉肯尼那劫了一大笔钱，这要还是缺钱，海索可就真得采取措施了。
“哦，神父，上个月的税款还没收齐。”埃里希翻出了记账的本子交给海索，“去年先涝后旱，土力不足，许多人家的收成不好。”
这海索还记得，他碾了一支不凋之花才把修道院的葡萄园挽救回来。
现在想来，还是亏得连裤衩都要掉了。
“收税倒在其次，真有困难，便减一减免一免。”
虽然不大可能，但海索还是想当个好人。
最不济，让人家以为他是好人也行。
“肯尼那次事还记得吧？不是能抵一个季度的开支嘛。还有村里的乡绅，他们也有给修道院的敬奉。”
埃里希则是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海索：“神父，圣所每年可都要交一大笔钱给上头的。男爵那边嘴上说不要钱，但您敢不去打点吗？”
“还有这修道院里的修缮维护、日常运营以及修士修女们的生活所需，皆是用钱的地方。”
谈到钱，埃里希比海索还精。
“埃里希修士，你想说，圣所又穷了？”
“不不不，奥科里多神父。”埃里希连忙摇头，“我是想说，如果修道院的酒能畅销，那刚才的那些都不足为虑。”
对啊，海索差点忘了，他主职神父兼职卖酒呀！
“白湖葡萄酒销得怎么样了？”
“神父，这也是这…也正是我想与您讲的……”
“……”
“……上两月是一瓶酒都没卖出去还是怎的？先前还能见着不少钱回来，怎么现在毛都没有？”
“阿诺德，你搞什么名堂？”
埃里希说，从十一月下旬开始，就没有卖酒的杜卡特进账了。海索当时忙着填补亨里克的权力空白，没工夫去管此事。
海索现在特别想给当时的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因为他竟昏了头，让阿诺德全权负责。
“神父，是那经商的席勒先生找上我，他说他有售货的渠道。”
“我寻思他说得对，便同意他入伙了。”
海索与阿诺德那“智慧”的眼神撞上，十分无语。
那帮买办有钱有粮有人脉，之前还敢不打报告雇来佣兵，明显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阿诺德居然让他们找到机会掺和进圣所的支柱产业里。万一他们与城里的主子里应外合，岂不是能翻了他海索的天？
“唉，事已至此，我也不好多言。但如今这问题相当大呀！”
“听说过中间商赚差价的，没听过一分钱不给我们供应商留的。”
“钱呢？”
这才是核心问题。
买办乡绅反不反是概率问题，但圣所没收到货款可是实打实的。
“神父，这回您可就得听我好好说道说道了……”
海索一瞧阿诺德这得意的神情就暗道不好，他该不会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吧？
原来是这买办头子席勒出了个“馊主意”。
他将赚来的钱“再投资”了出去，通过预先支付部分金额的方式订下了白湖大部分农民来年的收成，并要求其不得私自出售。而且，他还鼓励有条件的村民改麦为葡，并承诺预先支付收购葡萄的部分货款。
这样一来，由圣所出资，席勒经销，他们实际上取得了白湖村农作物市场的垄断地位。
但这有必要吗？席勒为首的买办集团本来就控制着本地市场啊？
哦，明白了，他们是想把圣所也拉下水，用神父的权威给他们的经济活动作背书。
亨里克下线之前，说不准他们也有类似的交易。
妥妥的“官商勾结”啊！
你看看，这白湖村的底子都烂成了什么样？
“呵，你们是不是还准备给缺少农具，或者遭遇天灾的农民发放贷款？”
“对啊，神父，您已经想到了？”
“对你个头！”
海索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输出。
“教令教义你全忘光了？你敢放贷？”
阿诺德有些委屈，也有些不解：“教主，不，大师，我们这又不是……”
“正因为不是，才要更谨慎！”
“你难道想让人家说‘白湖村老神父亲自去放高利贷’？”
海索有些出离愤怒，但眼一瞥又见阿诺德这蠢样，只觉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唉，既然是做给人看的，那也得装像一点不是？”
阿诺德头点得像拨浪鼓：“明白明白，我这就去与席勒先生讲，说圣所不合作了。”
“哎哎哎，你站住！”
虽说席勒这主意的确是个缺德主意，但架不住它真挣钱啊！字面意义上的“无奸不商”。
“爱民如子”和“盆满钵满”，海索全都要。
“你随我去，我亲自去与那席勒先生谈……”
买办，或者说乡绅的地盘在村子外围还要往东去一些的地方。有钱人喜欢置更大的地，这很正常。
海索来过这地方，当时为了忽悠他们支持“剿匪”，可没少往这边跑。
克里斯蒂安·席勒的宅子落在稍高的土坡上，周围圈了一圈地作自家的庭院。
海索感觉这位克里斯蒂安·席勒先生比他白湖村本堂神父还要阔上许多！
第二天中午，海索叫埃里希来这通报了一声，说是谈谈“经济问题”。当日下午，那克里斯蒂安就专门领了一帮人来迎神父。
要摆在以前，海索哪能受到这种待遇？
“咳咳，席勒先生，天主保佑啊！”
神父是贵客，主人当然是要在私人房间招待的，家仆随从之类全都等在外边。
“天主保佑，奥科里多神父。”
二位面前的木桌上摆着些糕点果蔬，居然还是用瓷盘装的，可见这位席勒先生的家底是真厚实。
“席勒先生啊，您也知道，我们是为天主传福音的，俗世里的生意呢倒不太懂。”
“往后还得先生您多出些力。”
这种鬼话克里斯蒂安自然不信。海索这意思就是要开始谈条件了。
“哎呀，神父啊，现在这生意不好做啊！”
“我们的货都从奥格斯堡那边走，人家的商会都厉害着，外人想进去的确不容易。”
克里斯蒂安肯定得扮“苦相”。
“诶，凭席勒先生的人脉，怎么可能走不通货？再不济，去那乌撒福特镇也能走一走呀！”
“哎呀，神父大人呐，您是不太了解，这里面的水深着呢……”
一位老人精，一位老妖怪，就这么一句接两句，车轱辘话说得震天响。
“商业互吹”了半小时，吹得海索口干舌燥，头皮发麻。磨嘴皮子果然还是做生意的在行。
他实在是憋不住了：“席勒先生，别的也不多说，都是主内弟兄，情谊俱在。”
“卖酒的收益圣所分多少，先生您还是要给个准信。”
席勒装出“为难”的模样：“这个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