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牢房
“早就听闻刘爷威风,今日一见,果真是不同凡响啊!”
“哦?”
听着张忠夸赞的话语,看到他毫无做作的模样,刘三虎不由得疑了一声。
他抬起手来,示意那些衙役暂时停下上刑的动作。
“豪爽畅快倒是真事,谈起威风却不敢当。
我所做的不过都是衙门的分内事,只是在给大人们分忧而已。”
说罢,他重新看向拿起各式花样刑具,僵在原地不知所措的衙役,吩咐道:
“好了,我也是审够了,把这犯人带下去,关进大牢里吧。”
他倒是没有继续难为这中年犯人。
张忠从陆留川的书房离开后,衙门中稍微有些手段的人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作为捕快的名头,衙门里唯二的捕头,他自然也知晓张忠成为了令史的手下。
此次将这个中年罪犯提上来处刑,本意就是为了威吓张忠,想要试探一番,看看这位年少的小吏是何等成色。
却是没想到上来就服软了。
无趣。
仿佛一记猛拳砸在了棉花上,颇有些使不上劲,有几分难受的感觉。
“是!”
两个衙役领了命令,一左一右地把中年人架起来,像是拖着一条死鱼一般缓缓挪动,离开。
忽然。
那遍体鳞伤的中年犯人不知道从哪里挤出来最后一点力气。
他猛地推开衙役,挣脱了控制,连滚带爬钻到张忠跟前,连忙抱住他的大腿,凄厉地喊道:
“多谢大人救我性命!多谢大人救我性命啊!”
张忠瞥了一眼刘三虎,随后面不改色缓缓掰开中年犯人的手指。
那两个看管他的衙役已经凑过来,给了他几拳,将其重新架起来,准备离开。
张忠凑上去,扶正了中年犯人的脑袋,盯着他的眼睛,浮现出亲近和善的笑意,轻声道:
“哪有什么谢我的道理?这都是咱们刘爷,大人有大量啊。”
说话时,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到了末尾,叫班房里的人都听了真切。
坐于上位的刘三虎挑了挑眉。
他是个大老粗,总觉得张忠是在阴阳怪气,只是以他粗浅的见识,却又根本找出哪里有问题。
压下心中的困惑,他没有发作,没有表态,只是瞪着眼睛,看着那犯人被衙役带走。
张忠这才转过身来看他,神情自若,恭敬而不卑微。
有趣。
忽的,刘三虎对张忠提起了几分兴趣。
他起身了身,唤来掌管文书的小吏,带着张忠朝着深处的临时牢房走去。
张忠随意看了一眼掌管文书的小吏,这位从职位上来说,和他是一模一样的。
三人穿行在不够宽敞的回廊上,道路两侧是用铁栏杆隔出的临时牢房,里面胡乱垫着稻草,偶尔还有老鼠蟑螂窜动。
越过一个又一个的牢房,走了好一阵,挂在回廊上的油灯忽然暗淡了许多。
原先是两侧各放置一个灯座,到了这里头,就只剩右边有灯座了。
‘这里应该就是深层了。’
张忠心中了然。
终于,他在铁栏杆后面看到了于明强。
这泼皮已经是被打的不成人样了。
他的五官狰狞骇人,鼻梁都被打塌陷下去,头发胡乱扯断,只剩一小撮留在头皮上,东一个窟窿西一个窟窿。
此刻,他正无力地躺在地上,脸朝上方,嘴里不断挤出痛苦的声音,破残的身体不断颤抖,时不时就剧烈抖动一下。
张忠看向刘三虎。
“我能不能进去看一下?”
“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刘三虎神色淡然,轻轻点头。
跟随他的文书小吏翻找出钥匙,打开了铁门,对着张忠做了一个请进的动作。
张忠缓缓走进去,离近了才发现,于明强这厮早就被扒了干净,现在躺在稻草上,只是多盖了一层灰色的粗布,如同被子一般遮掩着身体。
感受到自己身后传来好似针刺般的目光,张忠眉毛一挑,箭步上前,一把抓起于明强的头颅,使他弯曲躯体,准备说话。
“说!是不是有人指使你来谋害我的?”
“呜呜!呜!啊啊~!”
于明强怔了怔,见了张忠活似见了鬼,叽里呱啦胡乱喊着,眼睛里流淌出泪水来。
他这是说不出来话了。
可这是为什么?
张忠困惑起来,发觉于明强的嘴角在渗血,那血迹格外新鲜,再看着他那痛苦纠结的神色,心中有了猜想。
他直接伸手掰开对方的嘴巴。
果不其然。
于明强的牙齿全部都被敲碎,舌头也被割掉大半截,现在还在缓缓出现。
这样肯定是说不出来话了。
张忠心中一沉。
他故意装出扫兴的模样,随手丢下于明强,不顾那哐当一声,对方再度痛苦地翻滚身体,他直接走出了铁牢。
“怎么样?这泼皮如此报应,你可否满意?”
刘三虎笑吟吟地说着。
这家伙的外貌实在是有些骇人听闻,此番真切的笑起来,看着和皮笑肉不笑也没有多大差别,反而是更加狰狞了。
“满意?刘爷您在这里说什么呢?”
张忠晃了晃头,只道:
“这班房的事务都是您在管,哪里能轮得到我这外人评头论足啊?”
咚咚!
说话间,忽然又有声音响起。
刘三虎的脸色骤然变得怪异起来。
张忠回过头一看,原来是于明强正在铁栏杆后面疯狂磕头。
他的动作很是迅猛,此刻已经是把额头给磕破,砸出鲜红的血来,甚至磕到有些凹陷进去的感觉了。
叽里呱啦叽里呱啦。
他的嘴里嘀咕着,不成语调,张忠只好推测他可能是在说求饶的事情。
“我瞧他也是诚心悔过了,要不然干脆就饶了这泼皮一次?”
刘三虎随口问着,双手抱在胸前,很是戏谑地看着那绝望的于明强。
于明强听到这话,身体一僵,磕头的动作猛然停顿下来,仰起头,可怜的眸子眼巴巴地望着张忠。
没有半点犹豫。
张忠当即摇了摇头。
“哪有什么诚心悔过。
这可不是明白自己错了,而是知道自己快要死了而已。”
感慨着说完,他再度看向刘三虎,问道:
“师爷应该还没有来吧?这案子是怎么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