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无心插柳
其实在封建时代，基本上只要当朝皇帝不是个蠢蛋，有一件事是绝对不会有什么改变的。
这件事就是春耕。
尤其是在唐朝，南方还是一片蛮荒之地，开发程度极低，粮食的主产区主要都在北方，所以春耕这件事就尤为的重要。
春耕关系到粮食产量，粮食产量关系到国库的收入，也关系到人口的增加与减少，最终的结果是直接影响国力。
当然了，也不是没有事情能影响春耕，但基本也就只有战争了。
所以，在春耕时期，朝廷一般不会有什么特别大的动作，更不会在春耕时期要求百姓服徭役。
但是，贞观四年这一年却成了意外。
修建英烈祠，而且还是和圆丘方丘一个级别的，那就说明英烈祠的规模不会小，从石料和木料的开采到运输，再到英烈祠的建造，都需要大量的人手。
李世民敢影响春耕吗？
别说李世民了，但凡是个正常的皇帝都不敢，更何况李世民这个亟待天下承认的皇帝了。
但是今年不一样，有突厥俘虏。
……
英烈祠一事很早就被昭告天下了，百姓们的态度都还是积极的，但是春耕时节宣布英烈祠开始建造，让所有人都心生疑虑。
但是，这种疑虑并没有持续多久，朝廷就宣布将会让此次北征的十万余突厥俘虏代替百姓们进行徭役。
这条消息一出，长安周边直接就沸腾了。
虽然朝廷明确说了，此番建造英烈祠，突厥俘虏抵的只是今年蒙受旱灾影响的绵、始、利三州百姓的徭役，后续根据实际情况再决定。
但是，对于百姓们来说，这却是一道曙光。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
对于百姓们来说，朝廷如此“虐待”俘虏是一个开始，只要日后能够延续这种作风，俘虏顶替百姓徭役的惠利迟早会轮到他们的。
所以，一时之间，李世民的民望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但是！
很显然，不是所有人都希望看到这个结果的。
……
皇宫，立政殿。
李世民坐在那个只有皇帝才能坐的位置上，下面依次坐着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柴绍、冯智彧。
“都说说吧，有什么办法。”李世民摆了摆手，太监便将一封奏疏送到了长孙无忌的手中。
时间不长，奏疏便在几人的手中转了一个遍。
“陛下。”长孙无忌坐在首位，第一个开口的也是他。
“英烈祠兹事体大，毫不客气地说这事关到所有百姓对朝廷的印象，所以是一定要解决的。”
“臣以为，不如借此机会开垦荒地，一来能够增加我大唐的耕地数量，二来也能将开山伐木时所得的石料与木料用于建造英烈祠。”
“陛下，臣以为这是治标不治本。”长孙无忌的话音刚落，房玄龄紧接着说道。
“石料和木料的价格一夕之间涨了这么多，很显然就是针对英烈祠的建造，眼下英烈祠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最重要的是此番石料和木料的涨价朝廷是否能够做到平抑。”
“谁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若是做不到的话……微臣恐朝廷威信不存。”
“嗯……”李世民闻言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随后眼角的余光瞥到了低头不语的冯智彧。
“子游？”
“臣在。”冯智彧抬头应道。
“你怎么不说说你的看法？”
“不太好说……”冯智彧摇头，语气有些……拘谨。
“嗯？”李世民闻言诧异。
“有什么不好说的？”
“臣有一策，可解决这次木料与石料价格飞涨的问题，可这件事……臣理应避嫌。”
“对啊，陛下！”冯智彧话音刚落，杜如晦双眼一亮，高声说道。
“太子少师家中有一支船队，当世无人能够与之相比，再加上岭南有很多人迹罕至的山林……”
“臣的意思是，从岭南开山采石，然后利用太子少师家中的船队运抵京城！”
“原来如此……”李世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了冯智彧。
“所以你才说，你应该避嫌？”
“回陛下，是的。”冯智彧点点头，解释道。
“开山伐木，增加耕地，这本是一件好事，但越是如此就越要朝廷来做。”
“微臣家父前几年就曾因为久居岭南，被小人攻讦，说是有谋逆之心，如今再从岭南开山伐木，难免会有人觉得我冯家会因此居心不良。”
“因此，臣以为，蔡国公此策的确是良策，但不适合在岭南开山伐木，相较之下长江南部地区更为适合。”
“一来，能够避免微臣家中被卷入此事，若只是微臣家中的麻烦也就罢了，但不应该让朝廷乃至陛下被人非议。”
“二来，长江一带雨水丰足，岭南却常年遭受风灾，相比之下长江一带更加适合蔡国公之策。”
“三来，地靠长江这般便利，微臣家中的船队也能为朝廷出一份力，不会影响到石料和木料的运输。”
……
冯智彧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
在场都不是外人，都知道杜如晦其实就是存着偏帮冯家的想法，说白了就是搂草打兔子，顺手给冯家一点利益。
假公济私不可取，但公事所需，帮一下自己人又没什么。
“行了，在场的都不是外人，朕也就不说外道的话了。”李世民想了想，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此事，取个中吧。”
“子游，朕还记得你当初说茶叶的事情时，说是在长江入海口的附近拿了一块地是吧？”
“回陛下，是的。”冯智彧低头应道。
“那就按照你和克明所说的取个中吧，岭南一块，长江入海口那边你拿的地一块，从这两个地方入手。”
“届时，既能够开山种茶，增加茶叶的产量，开山所取的石料与木料还可以平抑此次飞涨的价格。”
“朕的意思，你应该明白。”
“臣明白。”冯智彧也不再推脱，躬身应了下来。
众人见状也是松了一口气。
对于茶叶一事，他们其实也都知道，只不过当初被冯智彧以大唐连年遭灾，不可因茶废粮，以及不可假公济私为由，最终暂且搁置了。
只不过让人没想到的是，兜兜转转，事情到了今天却正好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闭环。
开山种茶，既可以增加茶叶的产量，为以后大唐用茶叶掣肘草原做准备。
又能够用此番开山种茶时所取得的木料和石料，平抑被五姓七望抬高的石料和木料的价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