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醒酒药
只是，在她刚想落座之时，主位上的男人突然开口。
“顾小姐，看样子和威廉总关系匪浅嘛，一杯酒怎么能代表两个人呢，顾小姐，这是看不起我陆某人？”
顾寻的眼神，看向陆淮序，他依旧是那副冷清的神色，黑眸略过身侧的人，落在她的脸上，唇角勾起浅弧，似笑意，更似嘲讽。
漫不经心的几句话，带着浸在骨子里的顽劣，把顾寻架在了有些许难堪的境地。
顾寻只能牵强的笑了笑，执起酒瓶，把眼前刚刚落空的酒杯倒满了白酒。
“陆总，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这杯酒，我敬您。”
话起，杯落，她扬起修长白皙的脖颈，喝完手中这杯酒。
白酒辛辣，入喉炙热，从齿间，缓缓滑入，入喉的辛烈，慢慢往下，一路飞奔，在她的五脏六腑落了地，扎了根。
其他人拍手叫好，现场一阵欢呼。
说白了，人都是感官动物，男人爱看女人，在酒桌上，看美女喝酒，是一种享受，尤其是顾寻这种娇柔又带点清冷气质的美女。
大家的关注点都在顾寻身上，唯独陆淮序还维持着之前的坐姿，整个人倚靠在厚实的椅背上，修长的腿重叠翘起，双手依旧交叉放在腿上。
只是，他的指尖微微用力蜷起，泛了白，极力在压抑内心那股仿佛要冲出天际的愤怒。
愤怒，难受，心酸，这股情绪，在他的心底埋藏了七年。
如今，再次见到顾寻，那些克制的情绪，翻涌而出，差一点就吞噬了他的理智与冷静。
他墨色的眸底，冷冽感剧增。他端起酒杯，抵在薄唇边，浅浅的喝了一小口。
直到顾寻落了座，他才勾了勾唇角。
“顾小姐，好酒量，女中豪杰！”
“多谢陆总谬赞。”
头顶水晶灯的折射出的光晕洒在他挺俏的鼻峰和眉眼上。
衬得他整个人如美玉打造的神邸，清冷又端正。
陌生又遥远。
直到威廉递了一杯温水给她，顾寻才堪堪的收回视线。
“顾，你真棒，没有你，我今晚肯定要醉了。”
“中国人喜爱白酒，这是喜欢你的表现，你会慢慢习惯的。”
酒精上头，让顾寻整个人都放松了许多。
她含着笑意回应威廉，神态比刚来的时候，松弛了很多。
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与人交谈的陆淮序，眼角朝着那边看了过去。
只是，此情此景，落在陆淮序的眼里，多了几分刺眼。
极有辨识度的五官，峻立出挑，眉眼冷淡深邃，在权利场上磨砺浸染出来的气质矜贵沉敛，只是那双眼折射出来的光，却像带着凛冽寒光，直透脊背，让人坐立难安。
顾寻一愣，莫名的觉得心底有些微窒。总觉得他的目光，有穿透力，想透过自己看到其他的。
终于熬到宴席结束。
众人散去，顾寻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下来。
初冬的天，只着一件衬衣的她，后背却沁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回到自己的房间，她觉得有些虚脱，单薄的脊背倚靠在门板上久久没动。
黑色的库里南，平稳的行驶在灯火璀璨的夜里。
车流如织，夜晚的江城，热闹繁华依旧。
陆淮序靠在黑色的椅背里，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白色衬衣的前两个扣子被他解开了，顺势把领带也扯了下来，绕在厚实的手掌上。今晚的他，周身散发着冷冽，着实有点不对劲。
助理周宋从后视镜看了他好几次，不知怎么的，总觉得今晚的老板和平时不太一样。
平时的陆淮序，矜贵有涵养，从来不会主动去为难一个刚刚见面的女孩，特别是在酒桌上。
而且，对方还是一个看起来着实有些娇弱的小美女。
不对劲，很不对劲，绝对有情况。
难道是自家老板看上人家了？
正当他的那些杂七杂八的思绪纷飞的时候，一直在后座沉默的陆淮序突然出了声。
“停车，去药店买两盒醒酒药和一瓶蜂蜜。”
“陆总，你今晚不是没喝多少么？”
而且，顾小姐敬的酒，陆总貌似只浅浅的喝了一小口。
“让你买就去买，哪里那么多废话？”
车子在路边熄了火，停在高大的梧桐树下，已经是初冬，梧桐树的叶子已经落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分外萧条。
周宋下了车，走向路边的药店。
过了几分钟，他拿着一个白色的购物袋，走了回来。
按照陆淮序的要求，醒酒药和蜂蜜都买了。
等到他上车，刚要启动时，身后传来陆淮序的声音。
“前面路口掉头，回刚才的酒店。”
“好。”
十几分钟后，车子又进入了酒店的地下车库里。在电梯口停了下来。
陆淮序提着那袋东西，走了出来，走到电梯口，按了健，等电梯缓缓而下。
手机里，是他十几分钟前刚刚要来的房间号。
电梯在21楼停了下来，他缓步走出，按照门上的号码牌，很快找到了2118。
上来的时候，带着一腔孤勇，不管不顾的架势，似乎遗忘了这七年她的不告而别，也忘了自己在无数的深夜，带着恼恨，带着不甘又不得不妥协的心态，去接受她的毫无征兆的离开带给自己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伤感离愁。
可是，到了门口，明明知道她就在里面，只要推开这扇门，就可以看到她。
陆淮序却犹豫了，迟疑了，他伫立在门口。他的手，握住那购物袋上面细长的袋绳，修长的指尖都泛了白，却始终没有抬手敲门的勇气。
曾经，在梦中，无数次梦到她，梦到两人再度重逢的画面。
而不是这样猝不及防的，出现在眼前，让他措手不及，而偏偏她还是这副不冷不淡的模样，对他，如同从不相识的陌生人一般。
而自己，现在这样又为哪般？
只要是她，自己总是甘之如饴。
哪怕是那些青涩的岁月，也是如此。
即便是现在，自己也是巴巴的凑上来。
陆淮序不禁嗤笑出声，似乎在嘲笑自己的自作多情，他更讨厌这种不受自己控制容易被她左右的情绪。
思绪翻转，脑海中万千想法，兜兜转转，弯弯绕绕，似脱了线的风筝，毫无方向的，横冲直撞。
过了许久，他才抬起手，细长的手指在门板上轻轻地扣了几下。
大约过了一两分钟，房门才打开。朝思暮想的人儿出现在眼前。
她应该是刚刚洗好澡，瘦弱的身子套在宽大的白色浴袍里，越发显得空空荡荡的。
头发还没吹，用毛巾包裹起来，盘在头顶，巴掌大的小脸未施任何脂粉，褪去了白天的干练与精明，这个模样越发的像17岁的顾寻，显得年龄很小又很呆萌。
陆淮序甚至能看到她散落在鬓角的发丝上有水滴落了下来，滑入她雪白细腻的脖颈里，顺着那完美的曲线，往下流，然后消失在视线的尽头。
他喉结不由得滚了滚，总觉得有股燥热的情绪，从心底慢慢攀升。
“陆总，有事？”
顾寻有些懊恼，许是今晚的酒精太上头了，才让她放松了警惕，听见敲门声，连看都没看一眼，就开了门。
而现在，陆淮序那如玉兰树般的身姿，正矗立在门口。
让她进退不得。
陆淮序没有说话，视线从她的锁骨处移开，缓缓上移，对上她寡淡的目光，然后把手里的购物袋递给她。
“怕你耽误明天合作的进程，赶紧醒醒酒。”
酒是他灌的，醒酒药也是他送的，难道他不知道醒酒药在喝酒前吃，效果更好么？
打个巴掌，再给颗甜枣，这个套路，反倒是被他玩的得心应手。
“谢谢陆总！”
已经递到眼前的温暖，她没法拒之门外，只能伸手接过。
越是想保持距离，越是出错，她伸手的时候，葱白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
他的手指温热，带着成熟男人特有的火热，让她的指尖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顾寻想尽快收手，可他却扯住购物袋的一端，没有放手。
顾寻带着不解，看向陆淮序。他的眉眼依旧锋利，墨色的眸底却少了白日里的冷冽。
多了几分她看不懂的情绪。
“顾寻，你就没有其他的话要说么？”
似试探，更似期待。
她素白的小脸，突兀的涌上懵懂，听见他如此询问，下意识的问道：“陆总，关于合作，我们公司.........”
闻言，陆淮序的脸色瞬间黑了下去，下颌线也微微收紧，一股怒气翻涌上来。
他不禁冷笑了下，自己到底还在期待些什么？
她的心里眼里，哪里还有自己半分。
她脱口而出的几个字，越发的显得此刻的自己，是多么的愚蠢与天真。
陆淮序觉得自己的心脏攸的一紧，密密麻麻的酸楚泛了出来。
有那么一刻，他觉得自己似乎看不清面前的这张素白干净的面容。
明明是记忆深处的模样，却比梦中更加遥远与疏离。
“顾寻，你以为区区两杯酒，就能换取陆氏的合同，你未免想的太过天真了。”
他的语气，突然变得冰冷刺骨。那些酸的痛的情绪都被他硬生生的压了下去。
他轻捻袖口，又恢复了那个清冷矜贵的贵公子的模样。
顾寻剩余的话语，被他生冷的截住，一双大大的眼睛，都是疑惑，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几乎没了其他的反应。
而陆淮序只看了她几眼，转身朝着电梯口走去。
如玉兰玉树般挺拔的身姿，逐渐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那身影与记忆中的少年重合，在春日的阳光里，他倚靠在球场的栏杆上，站在人来人往的人群中，身形格外的高大，仿佛鹤立鸡群般的醒目。
看到她过来，唇角勾起温暖的笑容。
那时，春日的风满载温柔，有着少女梅子味的心事，也吹过少年的白色衬衫。少年灌风的校服，曾裹着顾寻整个青春的美好。
过了片刻，她才回过神来，微醺的神智渐渐回笼。
关上门，她背靠着门板缓了半刻，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已经汗湿，葱白的指尖还在微微的颤抖，手中的购物袋如同烫手山芋般，她平静许久的内心泛起了阵阵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