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一次见面
山乘市的城隍庙早在十年前便已荒废。因其年代久远，且为省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所以一直留存至今。
然而，市里财政拮据，无力承担大规模修缮费用，只能每隔几年进行一些无关痛痒的维修和加固，以防止其中的建筑坍塌。
由于太过破旧，久而久之，便无人问津了。
市里也懒得费心打理，索性关上大门，设立了一个传达室，找了一位老人来看守，便觉得万事大吉。
传达室里，邢泽逐张翻阅着报纸。在这个网络信息时代，已经鲜有人从报纸上获取信息了。
只需一部能上网的手机，便能轻松搞定各种信息。
不过，有些报道大媒体往往看不上眼，毕竟有限的版面得留给那些能带来话题和流量的娱乐八卦。
《山乘周报》是山乘市本地的报纸，这座小小的地级市但凡有任何风吹草动，报纸上都会有所报道。
比如三周前的一篇专题报道《山乘市系列谋杀案迷雾重重，警方追凶之路任重道远》。
“老头，有笔和本子吗？”邢泽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报纸问道。
“有，就在那抽屉里。”
邢泽打开抽屉，从中找出一支圆珠笔和一本小学生用的默写本。
他将这篇专题报告中的主要内容一一记录下来。
仿佛有某种东西抓住了他，就如同猫薄荷能让猫兴奋一样，他此刻就有这种感觉。
从小他就喜欢解谜题，更热衷于探寻人们内心的秘密。
毕业后，他毅然放弃了与自己专业相关的工作，成为了一名不那么入流的调查员，或者说侦探。
但在国内，这个职业是违法的。
所以他能接到的活儿大多是调查婚外情、潜在的恶意商业竞争以及寻找失踪的宠物和儿童。
即便报酬不高，工作繁琐，但他依旧乐此不疲。
一方面，这满足了他如猫一般的好奇心；另一方面，他也确实帮助过不少走失的家庭。
最重要的是，那种被他人认可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真正活着。
了解他的人都把他看成是一条疯狗，咬住骨头就不松口，非得查出个结果来。
而邢泽觉得自己更像猫，独来独往，见到什么都要上去探究一番，直到失去兴趣。
在他记笔记时，一直蹲在地上的飘雪突然开口道：“黑色，大众。”
邢泽闻言，停下笔头，扭头看去，问：“牌照呢？”
“记不全了，就记得有23两个数字。”
邢泽在默写本上记下这一信息，“还有呢？”
“那人……人很高，比你们都高。戴着口罩，戴着帽子，我看不清他的长相。衣服和裤子也都是全黑的。”
“很好，继续。”
“就…就那么多。”
邢泽略带失望地叹了口气，他在默写本上记下最后一点儿报道的内容，然后起身再次来到窗户前。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玻璃上的水珠还在不断滑落。
2023年6月17日到今天，一共四起案子，作案手法和受害人都高度相似。
那些水珠最终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条小小的水流。
如果他没有猜错，那么他在追查的很可能是一名连环杀手。
邢泽点上一根烟，扭头看向飘雪，道：“说实话，我干这行快五年了。
“还从没有受理过那么大的单子，十万。呵，既然这委托我接了，那我一定给你一个答复。
“要是想起什么，告诉老头，让他打电话联系我。老头，你电瓶车借我用用。”
说罢，邢泽拿起默写本一卷塞进口袋，走出了传达室。
走前，他还不忘回看了一眼门上的那块牌子，那是一块崭新的牌子，上面写着“保安室”。
屋里的女鬼看向陈守义，很是不解地问道：“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我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陈守义淡淡一笑，回道：“姑娘放心，既然城隍老爷答应给了你，那自然会给你一个公道。”
“城…城隍爷？他是城隍？活着的？”飘雪望向邢泽离去的方向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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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泽第一站来到银行，取出了卡里最后的两百块钱。
第二站是自己的出租房，他洗了个澡，换上一套廉价西装，好让自己看起来像个体面人。
忙完这一切，时间已是下午一点。他马不停蹄地骑着电瓶车来到了山乘云澜酒店。
路上，他将有关“山乘梦曲之韵”戏剧文化交流晚会的相关内容都牢记在心里。
云澜酒店开张不到三年，是山乘唯一一家四星级酒店，也是本地各界名流喜欢下榻和举办宴会的地方。
邢泽停好车子，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大步走进酒店。
迎宾的小姐长得十分秀丽，穿得也恰到好处，是那种一眼就能看出其身材优势的服装。
“您好，先生，请问您是要？”
“我想要见经理。”邢泽说。
那位小姐明显一愣，但很快就恢复过来，问道：“您有预约吗，先生？”
“没有，麻烦你告诉他，就说是尹越华大师让我来的。”
“好，那请您稍等，这边可以坐。”迎宾小姐露出一个职业微笑，然后转身离去。
邢泽盯着那丰满圆润的臀部好一会儿后，才找了一个位置坐下。
他注意到了一名穿着打扮很时髦的年轻女子正用打量变态的目光审视他，于是他朝那女子竖起了中指，以示尊重。
那年轻女子只是不屑地笑了笑，没有过多的理会。
酒店的大堂经理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个子不高，身材敦实。和其他酒店的工作人员一样，脸上都带着职业微笑。
她快步来到邢泽跟前，在对方完全站起后才伸出手去，“您好，先生，我是酒店的大堂经理，姓苏。”
语气不卑不亢。
“你好。”邢泽伸出手和对方握了握，“我是……额，能找一个可以谈话的地方吗？”
苏经理点点头，“去我办公室吧。”
来到办公室后，邢泽报上了自己假扮的身份——越剧大师尹越华的助理。
当然，苏经理自然也不会相信他的一面之词，只是笑着问道：“尹大师让您来是为了什么事啊？是前几日的晚会出问题了吗？”
“不不不。”邢泽摆摆手，“贵店服务一流，晚会很成功啊，大师满意得很。只是他丢了样东西……”
邢泽抬起手腕，用另一只手点了点，“一串手链。”
“哦？有这种事啊？那……”
“不，我们还不能确定是在哪儿丢的。你也知道，大师年纪都有八十了，有时候会……”
“理解理解。”苏经理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您是想要我们帮忙找找是吧？先生怎么称呼？”
“我姓王。”
“是这样啊，王先生。我们酒店如果发现有客人遗失的物品一定会第一时间联系的。
“这一点请您放心，毕竟关乎到我们酒店的声誉。”
“我现在担心的倒不是丢不丢的问题，而是有人恰好找到暂为保管了起来，因为不知道是谁的，所以联系无门。”
话虽然说得很委婉，但苏经理很快领会了其中的意思。
她眉头稍稍一皱，“那王先生的意思是想要？”
“能不能给我一份当晚的监控？我想要看看大师和那些人接触过，又去过什么地方。若是能提供一份参会人名单就再好不过了。”
“依照规定，王先生，酒店的监控和与会人员名单都是不能外泄的，这关系到个人信息问题。”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邢泽笑了起来，“来前大师说了，贵店很不错。
“元旦假日山乘还有一场小百花盛会要办，大师和组织者们也都是老朋友了，说不定就选在贵店了。”
苏经理犹豫起来。
邢泽脸上依旧挂着那份自信从容，如同他真得能够觉得盛会的举行地点。
他很清楚想要骗过别人，就得先骗过自己。对方越是犹豫，他就越要自信。
于是他趁热打铁，继续忽悠道：“苏经理是知道尹大师性格的，如果是其他的东西，丢了也就丢了。
“这手链啊也不值多少钱，二十来万吧……”
他注意到苏经理的眼皮跳了下。
“是大师的过世好友相赠，这人你可能也认识，就是山乘的雕刻大师唐元朗。要是惊动了警察……”
苏经理脸色一变，忙道：“用不着，用不着。尹大师个性我是知道，从来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行，看在大师的面子上，我这个忙我帮了。您稍等一下。”
邢泽赶忙起身拍起马屁来，“爽快啊，苏经理真是年轻有为啊，您放心，回去我一定和大师好好说说。
“争取把小百花盛会定在你们云澜，就找你苏经理合作。”
“那真是太感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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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这位经理的办事效率是真的快。仅过去二十分钟，她就带着邢泽的U盘和两份名单回到了办公室。
“当晚的监控录像都在U盘里了，王先生您真是运气好。再过两天监控的内容就会被覆盖了。”
说着话，女经理递上来一份名单，“这是您要的与会人员名单，还有一份是当晚工作人员的名单，以防用得上。”
“太贴心了。”邢泽连连道谢，各种赞美之语脱口而出。
说得老练的女经理也不由得脸红起来。女人嘛，都喜欢被人夸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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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雨桐跟着队长程欣和同事任飞一道走上云澜酒店的台阶。
她脚步突然慢了下来，察觉到异样的队长程欣扭头看去，不解地问道：“怎么？”
郑雨桐没有回话，而是盯着那个刚刚从酒店出来的男人，直到他走到一辆白色的奔驰车旁。
“没……没事。”她回了一句，然后快步跟了上去。
三人走进酒店，迎宾的小姐很快就迎了上来，但在见到程欣出示的证件后便僵在了原地。
“带我们去经理办公室。”程欣说。
三个警察来到办公室时，苏经理正忙着和厨房对接晚上的一场喜宴。
干她这行的，眼力得足。一看这三人的架势，再看迎宾小姐的表情，她立马匆匆交代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然后，冲迎宾小姐吩咐道：“出去泡三杯茶来。”
“不用麻烦了，苏经理。”程欣摆摆手。
等那位迎宾小姐离开后，他才继续道：“我们是市警局重案大队的。来这了解一些情况。”
说完，他再次出示了自己的证件。
苏经理眼珠子滴溜一转，下意识地问道：“是为了尹越华，尹大师手链的事吗？”
“手链？什么手链？什么尹大师？”任飞上前一步反问，“我们来这是调查谋杀案的，9月 29日晚上……”
任飞的话被队长的眼神给打断了，他缩了回去，不再多说。
“9月 29日晚上的晚会。”程欣说，“麻烦你提供一下当晚的监控，与会人员名单，还有工作人员名单。”
“谋杀案”三个字宛如一道惊雷让苏经理愣了神。
她疑惑地说道：“呃，不是，三位，刚刚有个人也拿走了你们要的东西。”
“什么？”程欣眉头一皱。
郑雨桐反应倒是很快，急切地问道：“那人是不是很瘦，瘦得皮包骨头？穿一身黑色的西装？”
“对对对，就是他。”
得到肯定答案的郑雨桐二话没说，扭头就往外追去。
这会儿，程欣也反应了过来，冲任飞说道：“跟上！”
任飞立即跟了出去。
郑雨桐一口气跑到酒店门口，却不见了那人的踪影。
紧跟着到的任飞，喘着气问道：“这……这是怎么了？”
“刚刚那个走出酒店人，我早上在璀璨阳光小区见过，你觉得他拿走这些资料是为什么？”
任飞可算是回过味来，“你确定？”
“奔驰，白色，车牌有5，7，3这三个数字。”
郑雨桐努力回忆着刚刚看到的信息。
你说得不会是那辆车吧？”任飞伸手指向酒店前头的停车场。
郑雨桐顺势看去，果然看到了那辆白色的奔驰，这让她激动不已，小跑着就往那车子赶去。
“哎，你等等呀。”任飞只得再次跟上。
两人来到车子跟前，绕着车子前前后后打量了一番，但车里没人。
“你确认是这辆？”任飞问。
郑雨桐一边低头沉思，一边道：“我看见他在开这车的门。”
就在这时，一个中年男人来到车子旁，发问道：“哎哎哎，我说两位，让让行不行？我开车。”
郑雨桐抬头看向男人，问：“这车你的？”
“不是我的，难道还是你的不成？”
“说话客气点！”任飞朝那男人警告道。
“怎么的？你爷爷我就是这脾气。”
任飞也不废话，直接亮出了证件。
中年男人顿时蔫了下去，讨饶道：“两位，两位，抱歉，抱歉。我不知道你们是……哎，我…我……”
郑雨桐发问道：“这车真是你的吗？”
中年男人如小鸡啄米般点起了头，“当然了，如假包换，我买了都有五年了。证件都在里头，你们要看，我拿给你们。”
郑雨桐不死心，示意那人把证件拿出来看看。
等她看到购车合同，驾驶证，行驶证，身份证后，她才意识到自己被人给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