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渡灵
穹农崖山顶景色怡人,漫山遍野的紫藤花随处可见,在瞭望远处群山重叠,波涛起伏犹如站在巍峨的云峰上,俯瞰世间。如此优美之地难怪需要守护,若雪心想。银鬃自从回到山顶没了先前病恹恹的模样,一副神清气爽仿佛退去了尘世间的污浊,精神焕发。它带若雪来到一棵古树前,指着干涸的池子说:“这里就是解忧泉。”
若雪环视四周发现水池里寸草不生,却长满了藤蔓。她不解问:“这是?”
随她的目光看去,银鬃解释道:“泉水与我的灵力息息相联,之前我被封印洞内曾尝试想用灵力破洞却被妖王发现,他将切灵术注入五行封印使之加固,并用藤蔓每隔断时间吸取我溢出的灵力,所以池里也长出了藤蔓。”
原来是这样,难怪当时破除封印的关键在于藤蔓。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做?”若雪回头问。
银鬃用头指了指月晶石说:“你将月晶石取下,待我注入内丹后你用灵力催动。”
当下,若雪取下胸前的月晶石,银鬃凝神,不一会儿内丹从它头部缓缓探出。居然是五瓣杏叶,银鬃的内丹透着淡淡的绯红色光亮慢慢的飘落在月晶石上而后嵌入。接着,若雪聚灵从指尖缓缓流出银白色的灵力注入到月晶石内,不多会月晶石发出淡红色的光亮。若雪催灵将它推向水池中央,只见散发着淡红色亮光的月晶石徐徐吐出绯红色的灵力落向池里。池里的藤蔓渐渐动了起来,争相升起最后化为星星点点。
大量的灵力变为星点沉入池内,古树异动原本枯萎的树茎重新从土里钻出生长,少时若雪听见地底下似有水声流动,原本干涸的水池恢复了往日的灿烂星光。
待施术段落,若雪险些站不稳。没想到催动泉水需要这么多的灵力,普通的修灵者怕是要耗尽全部灵力了。
银鬃见她有些倦怠,便走向池边用脚轻轻一蹬,泉水似白色的蚕线缓缓流入若雪体内。这是……若雪看向银鬃。
“老夫可不想欠人情债。”
若雪胸口闷热,她闭上眼睛凝神聚灵,调养生息,暂时没有理会这口是心非的小白马。半炷香的时间,她感到身体比刚才舒服多了,流失的灵力似乎慢慢又回来了。她睁开眼深深向泉水望去,心下明了这解忧泉担得起修术者为它你争我夺。
天色渐白,仅存的时间在告诉她正事还未做。长年的训练让她习惯性的四下张望,确定没有旁人后才拿出醉仙露说:“这是醉仙露,我需要解忧泉的泉水将它洗去妖性。银鬃,你可再助我。”
银鬃瞟了眼她手上的醉仙露,漫不经心的说:“老夫既然带你来了崖顶,当然信守承诺。你去洗吧。”
这就同意了?若雪没料到它答应的如此爽快,一时还未适应。银鬃见她这副模样,顿时眼冒火气恶狠狠的说:“你把老夫想成什么了。”
呃……,“那我去了。”
半个时辰后,若雪拿着洗去妖性的醉仙露放回怀中,转身对银鬃说:“谢了。”
银鬃趴在树下歇息,半睁开眼懒洋洋地重复道:“老夫可不欠人情债。”
若雪无意在与它辩解,看看时辰便打了招呼下山去了。
她走后没多久,暮旭从崖顶另一侧而来。银鬃闭着眼睛说:“该给的老夫都给了,还来做什么。”
山风吹拂,泉水荡漾,暮旭脚步沙沙来到银鬃跟前,蹲下身将手中的玉瓶打开瞬间青涩苦味蔓延整片崖顶。
睁开眼,银鬃扭过头问:“这是什么鬼东西,那么苦。”
暮旭挑眉淡淡道:“你的角若想恢复如初需每日涂抹两次,在以这解忧泉沐浴即可。”
听闻,银鬃转过头凑近玉瓶闻了闻又说:“这么苦,老夫不要。”这条鱼是存心的吧,银鬃心想又朝玉瓶看了看,这要每天涂抹全身老夫不得臭死。
像是看穿了它的想法,暮旭站起身走向泉边将玉瓶里的凝珠滴了几滴在泉水里,原本清澈的泉水浮上了一层乳白状的水膜。不多时,水膜慢慢蒸发成水汽散发出甘草之味。
这味道,怎和先前截然不同。银鬃抬眼看向蒸发的水汽说:“凝露断续膏,鲲族疗伤秘药。你果然是鲲人。”其实先前明明可以一击断角,却中途收了剑气只削掉角尖,暮旭将玉瓶塞入银鬃怀里说:“不用你就扔了。”起身离去。
银鬃瞅着凝露断续膏,忽然对他离去的方向大声嚷嚷道:“别以为这点小恩小惠老夫就能忘记断角之痛,你欠老夫的远不止这些,呼呼……。气死我了!”
不远处山坡下,阿夜听着这洪亮的叫嚷对向自己走来的主人不屑的说:“主人因为月牙印记留它一命,替它疗伤,哼……可它倒好还不领情。”
暮旭到是不介意它是怎么个想法,眼前最重要的事还需完成。他将装有断角的匣子交给阿夜说:“我出来太久再不回怕是不妥,你拿着匣子速去竹苑交给他。”
“属下遵命。”阿夜接过匣子说:“主人昨夜可以不用斩尾就能救下若雪姑娘。”其实他想说斩尾需动用元气,为了不相干的人大可不必。然而暮旭听后神情如往日般冷漠,只是示意此事无需再提。
回到客栈温玉已在她房门口等候多时。见若雪回来,他连忙上前询问:“你去哪儿了?一大早就不见踪影,我还以为……。”逃跑两字最终是没有说出口。
若雪瞧了瞧他从怀中掏出醉仙露,温玉见醉仙露上的妖性没有了,脱口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在回来的路上,若雪便在想该如何回答。果然直到此刻都没想出一个令人满意的缘由。她将醉仙露交到温玉手上,只是淡淡的说:“醉仙露的妖性已经洗涤,我累了若你有点恻隐之心便让我睡上一炷香在上路。”不管他听没听见,若雪说完就进屋关了门。门前,温玉手揣醉仙露,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心想既然目的达成也就给她一炷香。
回去的路程远比来时快了许多。许是归心似箭,一路上温玉片刻不停息直奔暮雪城去。进入羽族圣地,早已等候多时的琉羽就立刻迎上来,他焦急的问:“怎么样?拿到了没?”
温玉点头,下车立刻将醉仙露递到他面前说:“属下不负嘱托,顺利将醉仙露带回。”
接过醉仙露,琉羽细细检查了翻就转手交给织邪说:“你速拿去给季师傅让他调制解药。”
等一切交代完毕,琉羽才对车上的人道:“倘若醉仙露真解的了莎莎所中之毒,你便可以自由来去。如若万一你的性命留下。”言语中的威慑之力明显,然若雪就像若无其事般下车从他身边走过,尾随温玉而去。琉羽转过身,暗恨得朝她离去的背影注视良久。
自从琉莎中毒的消息不能外传,为了方便救治琉羽便将她安置在一处偏僻的殿阁。这里平时鲜少有人来,除了几个自己的亲信之外。房间内,季师傅将洗去妖性的醉仙露捣碎磨成粉状放入事先备好的汤药中,调均匀后让侍女扶起琉莎喂入。整个过程十分顺利,没有片刻的停息,待侍女把汤药全数喂入退下,季师傅才算松了口气。他担心的事幸亏没有发生。“这汤药有什么问题吗?”若雪突然发声,她的直觉告诉她这副汤药并不像表面这么单纯。
季师傅欣赏的用手捋了捋胡须,看看琉羽关切的眼神,便直言道:“洗去妖性的醉仙露若混合其它草药会产生抗性,索性一切顺利琉莎殿下服用后并没有不适。接下来只要等她醒来就没事了。恭喜姑娘,洗去嫌疑你可以走了。”
若雪点了点头刚想离去,就听见琉羽喊住了她:“且慢。”
若雪回头:“殿下难道忘了刚才所说之话。”顿了顿:“是要反悔吗?”
琉羽大步走上前,笑容可掬道:“姑娘误会了,我只希望你能等莎莎醒来再走。毕竟她可当你是朋友才会领你去醉风楼。”
原来是仍不放心,这对兄妹的感情还真是和睦。若雪想了想,便同意了。
琉羽满意的吩咐其余人退下,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这时,琉羽走到桌边为自己倒了杯水说:“非人非羽来我族究竟所图什么。别以为脱了嫌疑就可以任意妄为,你身上半人半羽的气息也就骗骗他们罢了。”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身上气息的。”若雪到是冷静,只是有些好奇。
琉羽当然清楚她所指什么,不急不慢地端起杯子喝了口水说:“你从人族回来。”
“那你为何不在众目睽睽之下揭穿我。”若雪不明白,既然拆穿又把她留下,这人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
世人皆知妖人嗜血,凡人勤勉,羽人聪慧。打琉羽出生起就清楚的认知自身的使命便是护羽族无恙,近些年虽贪玩偷懒但凡政务一样没有落下。这次琉莎中毒他虽面上顺水推舟将责任推到她身上,实则心底明镜似的幕后另有他手,只是眼下在琉莎没有脱离危险前不能打草惊蛇。将她留下是让想知道的人认为凶手仍是她,这样才能保琉莎平安。
“莎莎未醒你仍是嫌疑犯,留你在这儿是赎罪。”琉羽说的轻巧,实则也是为了保她。
屋里安静下来,若雪走到门边静静的等待。
半夜,几条人影从窗外一闪而过。若雪惊醒地看向琉羽,后者只是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两人过了片刻见对方没有进一步的行动,这才稍稍安下心来。琉羽望向床上依然沉睡的人思绪千回百转。琉莎维持着羽族的结界,一旦盾破是问谁最得利?若雪在旁察言观色,她隐隐中觉得自己被拉入了一场探不见底的纷争。
眼下脱身已然来不及,不如趁此机会留在羽族暗查琉云镜的下落。
接连一天一夜的守护,终于在月上树梢时琉莎醒了。守卫在外的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温玉更是激动的喜极而泣。可不是,族长让他做殿下的贴身护卫结果却让其身陷危险中,他万死难辞其咎,眼下殿下虽脱离险境可又谁知不会有下一次。屋内,琉羽见琉莎醒来心中的担忧方才落下一半,接下来就是抓出幕后黑手了。他将琉莎扶起,轻声轻语地问:“怎么样莎莎?你还感觉哪里不适?我去请季师傅来。”
刚刚醒来,琉莎只觉得自己睡了很久,全身腰酸背痛。她说:“哥,你别晃我,我眼花。”
“好,好,我不晃你。告诉哥哥还有哪里不舒服?”这情景看在若雪眼里要不清楚他们是兄妹还真以为是恋人呢。而琉羽才不管房内此刻是否有外人,他依旧关切的照顾着琉莎。反倒是若雪觉得自己不该待在这儿。她转身想去外面透透气,可抬脚才走两步就听见琉莎叫住她:“是你救了我吗?”
停下脚步,若雪转身没有立即回答。倒是琉羽在边上说:“喂,我妹妹问你话呢。”
这语气,转变的有点快吧。若雪心想刚才还一本正经的叨叨,现在就像换了个人似的。这前后落差也太快了点儿。
“喂,你听见没有,别光傻站着我妹妹在问你话呢。”
“你想我怎么回答?”若雪发问。
呃……,琉羽一想也是便没在吭声。‘噗嗤……’琉莎笑出声,没想到一向牙尖嘴利的哥哥也有吃瘪的时候。这个女子还真有趣。“之前在酒楼还未来得及问你叫什么,我叫琉莎,你呢?”
经她一提确实两人虽认识却都没有互相交换姓名。若雪顿了顿说:“若雪。”
“若…雪。”琉莎轻念了遍:“好美的名字。是你母后给你取的吗?”
若雪摇了摇头。
“哦,我原以为这么好听的名字是……不像我的名字是我父亲取的,好难听。”说着故意吐了吐舌。
一旁,琉羽见气氛有些尴尬,轻咳两声对琉莎说:“咳咳……,你刚醒来说了这会话该休息了。”
琉莎听后不乐意道:“我刚睡醒,你又让我睡,是想我把身子睡瘫才满意吗?”
“这什么话,谁让你身子虚。”
“我哪儿虚了?”
“你哪儿都虚。”
……
这争执声怕是一时半刻停不下来,若雪站在旁边插不上嘴,索性趁两人不注意溜了出去。她走后,琉羽才停下与琉莎的争执,用手摸了摸她额头略带宠溺地说:“还疼吗?下次不要乱讲话。”
琉莎乖巧的靠在琉羽身上,眼中的古灵精怪已退去,狡黠的目光透着与先前截然不同的灵气说:“她不是真凶。有人借了她的手毒害我。哥哥,我觉得此人在我们羽族内部,你千万要小心行事。”所谓卵胎双生,心灵相通即是如此。琉莎和琉羽一胎双生,从小便知使命与责任,自然兄妹两人的感情也是极好的。此刻琉羽轻声细语对琉莎说:“放心,我会查出幕后真凶,绝不会令族人受到伤害。”
有琉羽这句话琉莎便放心了,虽然才刚醒但说了这会子话也着实有些困意。她最后嘱咐道:“若雪不是坏人,不要为难她。”
“嗯,你身子刚好还需要调理些时日,这段时间我会让若雪来照顾你。”顿了顿又说:“你也别太相信她,非人非羽看不出是何族人,等我查出幕后黑手就让她离去。”
琉莎轻轻的‘嗯’了声便因睡意来袭闭上了眼睛。琉羽替她把被子盖好,便悄悄的退出了房间。他走到庭院发现若雪已在哪里等候多时。他走上前问:“找我何事?”
若雪也不含糊直截了当说:“眼前琉莎已解毒,我是来告辞的。”
“哦?我有准许你走吗?”琉羽挑眉道,他总觉得这女子行为举止过于冷淡。
若雪说:“先前你说醉仙露如真能解毒我便可以来去自由,怎么反悔了?”
琉羽也不敷衍开门见山的说:“想必你也分析出此次袭击琉莎的另有他人。我希望你能暂时留下待我抓出真凶。”
“你抓真凶。”若雪莞尔一笑:“你是想以我为饵引出幕后之人吧。倘若琉莎不死,那幕后之人定会杀我灭口,届时一举擒获,好一计金蝉脱壳。”
琉羽见被说穿也不掩饰,直言不讳道:“没错,原本计划如此。”只是临时改变了主意,他向前走了几步对着大门的方向唤道:“温玉。”
片刻,温玉出现在他们面前,揖礼道:“殿下,有何吩咐。”
“把若雪姑娘送到偏院休息,以后白日里就去莎莎屋里给她做个伴吧。”讲到最后琉羽转过身对若雪说:“你是聪明人该知道怎么做。”
若雪看了眼琉羽随温玉去了偏院。她走后,织邪才出现他将调查的进展详细的报告给琉羽听。琉羽边听边眉头凝重,按照织邪的描述和近日自己的剖析,可以肯定敌人就隐藏在族内。但是现在还有点不明白,动机……他们杀莎莎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他不相信只是单纯的泄愤。
“继续派人暗中调查,再没有确凿事实前谁都不要说。”琉羽下达命令。
织邪领命,但仍多问了句:“那族长问起该如何回复。”
琉羽深深看了一眼织邪,而后说:“老头那儿,我自会交代。”
恐怕族长那儿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蒙混过去的。织邪想要提醒,但又想了想眼前这位小主人看似放荡不羁,实则心思细腻睿智,也不是好糊弄的主儿。想来多此一举了,他有点感叹说:“当你的护卫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正事谈完,琉羽恢复一贯地玩世不恭。他拍了拍织邪的肩膀戏弄地说:“邪叔,我有时真觉得你不像我的护卫。倒像我的……祖父。”
“臭小子,你敢嫌我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