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西郊大猎7
不愧是赵光义,只两句话就把局面完全翻转了过来。
张修瞟了一眼徐恕己,只见他正面目狰狞的盯着自己,然后又贪婪的看向坐在台上的蓁儿。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蓁儿还是和之前一样失魂落魄望着自己。
糟了!
徐恕己准备说什么,张修已经猜到了八九分。
他打心眼里看不起徐恕己这个人,所以他怎么给自己泼脏水,张修并不在乎。
但是蓁儿.....
他心中一急,连忙抢在徐恕己说话之前下拜道:“陛下!臣.......”
“张修!陛下还没让你说话,你先站边上去。”
赵光义扭头看着他,冷冷的说道。
张修咬牙住嘴,抬头看向师傅。
少女蹙着柳眉,对他微微摇头。
他只好憋着口气拱手侧身站到一边,先听徐恕己怎么说。
“陛下!臣在赛前就已许下目标,以连中四元之资向昭懿郡主求婚。臣对昭懿郡主的一片痴心,众人皆知。”
“而这张修,心机属实歹毒无比,他早知此事,故意在赛前对臣说.....”
说到这,徐恕己略微犹豫,抬眼看向蓁儿。
只见她脸上微微有了些动静,却始终没拿正眼瞧他。
“那贱种有哪里比我强?你就这么在乎他?”
徐恕己更加嫉恨如狂。
“他说什么?”
赵光义催促道。
徐恕己心下一横,大声说道:“他说.....他说昭懿郡主水性杨花!”
“轻浮放荡!”
“还有,还有风骚下贱!”
“还有许多更加淫侮不堪的言语,臣难以尽述!”
现场顿时炸裂。
众多官员指着张修破口大骂,台下子弟更是怒不可遏,揎拳捋袖准备揍张修。
张修神情自若,这样的场景他早已有心理准备。
自己朝中无人,名声不显,说话根本没人信,只要换条赛道,就是这样一边倒的局面。
只是,蓁儿因为自己平白被人这样侮辱,未免太可怜了。
他看向蓁儿,只见她大大的眼中,满是绝望哀伤。
“所以......你就是这么看我的吗?”
徐恕己的话一句一句狠狠的刺在她心里。
或许他自己都没想到,他瞎编的话会让蓁儿神魂动摇到这个地步。
因为她这一个月以来,天天去国子监陪张修,给他端茶磨墨,还.....
是啊,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天天主动去找男人幽会,还明示他来追求自己,不就是“水性杨花、轻浮放荡,风骚下贱”么?
“所以你前面说要娶我,就是为了羞辱我,好看我出丑?”
蓁儿心绪萎靡已极,不由得就往最坏的情况越想越歪。
张修看着她彷徨无助心丧若死的样子,心中大痛,忍不住涌起一股剧烈的恨意。
而另一边徐恕己恬不知耻的越说越顺口。
“在臣心目中,昭懿郡主从来就如天上皎月一般,凛然不可亵渎。所以臣便一下着了这厮的道,怒气填胸,心神错乱之下,发挥大大失常!”
“刚才臣之所以言语错漏百出,就是臣不愿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此等污秽之语,又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等奸邪之辈阴谋得逞。”
“所幸晋王明察秋毫,既然事情到了这般田地,臣也不得不以实情相告!”
这厮颠倒黑白真有一手。
不过张修已经懒得听他说什么了,因为他发现,在场所有人里,虽然大部分都被徐恕己的话所激,恨不得吃了自己。
少部分则将信将疑。
但诸宰执却毫无动静,脸色都没变。
甚至理应有所表示的符枢使,听着自己女儿被这般言语侮辱,也一言不发。
这些老油条,从晋王发声时就已经知道,到了表态站队的时候了。
至于徐恕己说的话,真假本就无从辩起,所以自然也不重要。
突然.....
“这人好不要脸!”
赵匡胤座位后面,传来一声奶声奶气的童音。
现场的骂声一下就安静了下来。
赵匡胤眉头一皱,向后扭头,小声微愠道:“芳儿,闭嘴!”
“可是父皇!”
那男童生气道:“儿臣前面亲眼所见,那个叫张修的壮士救了他的性命,他却恩将仇报诬陷于张修。这样的人禽兽都不如,怎么能做官呢?”
这救场来的完全出乎张修所料。
芳儿?
赵德芳?
张修愣了一下。这不是演义评书里八贤王的原型之一么?原来现在年纪还这么小。
“闭嘴!”
赵匡胤气道。
不过他语气中并没太多责怪,反而有些赞赏的意味。
跪在地上的徐恕己听赵德芳这么一说,连忙找补道:“殿下有所不知,那熊也是,也是张修这厮用心险恶,唆使臣出手的!”
这话的逻辑就太过勉强了。
台下众人刚才并没看到猎场上的情况,听赵德芳这么一说,又与徐恕己的表现对比,已经明白了怎么一回事。再看向张修时,脸上便有些惭愧之意。
赵匡胤仿若未见,叹了口气,开口示意:“赵卿,你说说,这事你怎么看?”
来了!
在场所有人屏气凝息。
坐在文官首席,老态龙钟的赵普慢慢站起身,下拜道:“老臣愚钝,惟陛下圣断。”
意思就是他不掺和。
赵匡胤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点了点头,又看向符从效:“符卿呢?你怎么看?”
符从效起身下拜,震声道:“徐公子与张修二人之间的纠葛,臣亦不甚了然。只是就事论事,张修之射术精湛,为臣有生以来所见第一。臣以为,张修足以出为‘陪射’,扬我国朝威风!”
听到蓁儿的父亲这么说,徐恕己绝望地呆在了原地。
次相徐璐和晋王赵光义都是脸色难看。
看来今天他的表现实在太过令人作呕,符从效话中丝毫不顾晋王和次相的面子。
张修悄悄打量着这位蓁儿的父亲,只见此人虽然年过六旬,鬓须斑白,但姿态潇洒,仪表堂堂,依稀能看的出曾经是个何等英俊不凡的男人。
怪不得能生出蓁儿这样的绝世美人。
而且从气质上,丝毫看不出他是个忘恩负义,卖主求荣的小人。
真是人不可貌相。
赵匡胤有些赞许的“嗯”了一声,扭头道:“那,晋王呢?”
晋王两个字一出,他的态度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赵光义向台下坐在文官次席的徐璐和跪在场上的徐恕己各看了一眼,平静道:“惟陛下圣断。”
徐恕己再无任何指望,面色灰败仿佛行尸走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