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虎骨大曲
洛青稞走近，方才看到洛鹿茸如秋水般澈亮的双眸中噙着几滴泪珠，那张清纯温婉的脸庞上还挂着泪痕。
洛鹿茸从小便与这久居家中的五弟最为要好，此时情绪再难抑制，一下扑到他身上“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暖玉般丰盈的软体入怀，洛青稞一时间愣在了原地，只得任由对方趴在自己怀中啜泣。
“好姐姐，这是谁欺负你了?”
洛鹿茸泣声间，咬着牙恨恨说道：
“今日父亲去燕家缴贡，天杀的燕志平竟与父亲说要将我娶小。”
“燕志平？那不是生姜姐嫁的夫婿吗？”
洛青稞问完此话，二姐洛鹿茸的声音更加愤怒：
“他便是想要我与大姐共侍他一夫，如此这般羞辱我们姐妹俩。”
洛青稞心中暗道：“这畜生当真打的如意算盘。”
他轻抚了抚怀中二姐，暖声安慰着：“二姐莫哭，想来父亲和哥哥们都绝不会同意的。”
洛鹿茸此时声音已由愤恨转为了悲哀，只见她用双手抹掉了眼泪，接着说道：
“父亲同不同意却又有什么用，燕家势大，那燕志平又是那劳什子练气三层的修士，一个手指头便能让我洛家灰飞烟灭。”
洛青稞怒啐一口：“修士便能如此欺侮人吗？”
随即心中想到：“练气三层？想来这里的修仙体系与寻常所知的应是相同，练气期便是入门的第一个境界。”
“却不知这酒修又是如何？若是这《酒灵淬骨法》真能修成，不知能不能迈入这酒修仙法的首个境界。”
想及此处，洛青稞见眼下也没有更好能安慰二姐的办法，只得岔开话题：
“好姐姐，不知咱家这酒窖里最烈性的酒却是哪种？”
后者愣了一下，很快答道：
“家中烈酒甚多，但要论最烈的当属我与母亲共同酿成的‘虎骨大曲’了。”
洛鹿茸心思单纯，又对酿酒技艺极为痴迷，此时听洛青稞问起，一时忘却了心中烦闷，滔滔不绝讲起来：
“年前父亲带着哥哥们在山中猎了一只大虫，虎皮和虎牙这些值钱物事全卖了，最后剩下虎骨，我便与母亲想着试试能不能用来酿酒用。”
“虎骨质地极硬，非是高度酒醅难以化开，再加上我与母亲用家传古法‘混蒸混烧、千年老窖万年糟’的酿酒技艺，最终才酿出了这极为性烈，度数奇高的‘虎骨大曲’来。”
洛青稞听完后深觉有戏，急忙问道：
“那这虎骨大曲，家中可还存有吗？”
“当时总共酿成了十坛，哥哥们送到城中卖了两坛，剩下八坛准备养上几年，上了年岁再卖个好价钱。”
洛鹿茸边说边起身走到了酒窖的深处，指着角落中几个红土酒坛说道：
“喏，那几坛便是。”
洛青稞听闻家中还存有虎骨大曲，兴奋不已：
“好姐姐，不知这好酒能不能让弟弟浅尝几口？”
洛鹿茸听到此话颇为惊讶：
“稞弟，你不是从来都只饮家中贡酒吗？”
洛青稞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得应付一句：
“那贡酒喝腻了，想换换口味。”
谁知听闻此话的洛鹿茸顿时笑开了花，这虎骨大曲固然珍贵，但比起洛家贡酒来说可是便宜多了。
樱桃般可人的笑容在她的嘴角扬起，俯身从墙角处搂起两坛虎骨大曲，沉甸甸的抱在胸脯前：
“稞弟快拿去尝尝，若是真能喝顺口，剩下几坛全饮了也不可惜。”
洛青稞上前接过两坛白花花的酒酿，笑着道了声“好”迫不及待抱着跑了。
洛鹿茸站在原地，看着他跑去的背影，心中想到：
“若是稞弟早些脱了贡酒，家中也不至如此，恐怕我也不用嫁给燕志平那天杀的，现下却是怎么都来不及了。”
念及此事，泪珠又汩汩流了下来。
八坛虎骨大曲全然搬回洞中，洛青稞躺在石榻之上，闭目养神等待着深夜到来：
“洛家六子两女，男丁勇武擅猎，女眷贤良持家，更能酿酒补贴家用，家境原不该是如此落魄。”
“无奈原身十多年来只饮贡酒方能养活自己，可是将家中拖累惨了。”
自重生至此后，他整日沉醉于洛家贡酒中，如今千杯洗身修成后可谓大梦初醒，方才审视起当下处境来。
“洛家满门良善之辈，对原身不弃不怨，家主洛宴口中虽是时常唾骂几句，但这么多年也从未有过断了原身口粮的想法。”
“如今我既到了这洛家，自是不能再行那拖累之事，至于其他，就全看造化了。”
“那屏风上说，只有酒族后裔才能行这酒修之法，如今我既是酒族后裔无疑，却不知这洛家还有没有人能酒修。”
思躇良久，夜很快深了。
八坛虎骨大曲浸满整池，冲天酒香霎时燎满整屋，酒气辛烈如刀，似有猛虎扑身。
洛青稞忍不住埋下头去，狠狠在池边啜饮几口，未入口时已觉鼻中灼痛，方才入口便如火般烧灼，直冲喉间。
“好一个虎骨大曲！”
取下洞壁火折，缓缓靠近池边，当折上外焰将将触及池面，“呼”的一声大火熊熊燃起，似要冲破云霄。
整个石洞的温度瞬间如蒸笼般火速上升。
“粉身碎骨或是凤凰涅槃，就看这一步了。”
再没有过多的犹豫，洛青稞脱下全身衣物，纵身一跃跳入酒池火海之中。
混杂着虎骨大曲的烈焰瞬间裹满了他的全身，自皮入肉，自肉透骨。
一阵痛彻心扉的剧痛后，他似乎感受到酒酿引领着烈火正一点点融入他的骨髓当中。
不知是不是千杯洗身的功效，洛青稞虽在焚心蚀骨中煎熬，但意识却极为清醒，丝毫没有要昏厥过去的征兆。
“若是能晕过去，倒是解脱。”
他强忍着肉体撕心裂肺的疼痛，艰难地挪动着身体，终于盘膝端坐于池底，开始收敛心神。
楼中屏风适时现于眼前。
“修者当心志坚定，稳如泰山，将烈焰与酒酿引至骨髓深处，令骨髓与酒元合一，方为“酿髓”大成。”
洛青稞按屏风所述，慢慢尝试着控制着体内烈焰与酒酿的走势。
初时极为困难，灼烧的刺痛感令他极难收敛心神，但他深知此时若稍有分心，火焰便会引燃其骨髓，一眨眼便可将他烧为灰烬。
“坚持一下，进去就不痛了。”他自嘲道。
随着身体对剧痛的逐渐麻木，他对火焰与酒酿的控制也愈发顺畅起来，骨髓也在悄悄发生着变化。
“‘骨髓与酒元合一’，却不知这酒元到底为何物，难道是被火焰引燃后的酒酿便会成为酒元吗？”
不及多想，趁着身体的剧痛还未令他神志完全模糊，洛青稞按部就班将烈焰与酒酿，自上而下引入全身骨髓之中。
过程极其漫长，度时如年之感让他痛不欲生，好在他心志坚定，丝毫没有分神。
当烈焰伴随着酒酿燃烧尽他最后一根脚趾趾骨，浑身骨髓刹那间贯通一体，百脉齐鸣。
“这是......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