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第一刀
刘武周兵强马壮，十万精兵雄踞北方，上次众人还在地窖商定避免与之正面冲突，一回头，李绍恭却将对方彻底得罪。
如今又瞄上世家门阀，特么不把大雪军玩死，就使劲往死玩儿是吧？
徐懋功有心提醒一句，却见李绍恭神色坦然，似胸有成竹，突然又想到，或许，他已有了万全之策呢？
经徐懋功附耳解释，孙思邈大致明白了前因后果，内心既是期盼，又隐隐担忧。
他常年在终南修道避世，对世家门阀的了解，却是一点不比旁人少，华夏三大世家门阀体系，其一在冀州，其二在河东道，其三在中原。
中原门阀主要为官僚门阀，冀州与河东道两地门阀多为联姻体系，盘根错节极其复杂，桴鼓相应同进同退。
文帝时期，杨坚邀他前往长安，就此事与之促膝长谈，可两地门阀扎根多年，如同群蚁附膻，扒都扒不开。
李绍恭不畏强权，想彻底解决华夏隐患，此事若成，必被载入史册留名，但此事稍有不慎便会陷入万劫。
心中思忖还有什么亲朋故交，若能对其帮助一二，也算为天下百姓做了件好事。
柳上言在保德的百姓基础极好，饶是太原王氏把控河东道下层官场，见到柳家这位旁系家主，也要恭恭敬敬称呼一声柳先生。
他虽是河东柳氏西眷旁系，但在主家那边说话也有分量，原因无他，这些年，他将保德五寨经营的水桶一块。
柳上言不但有极好的口碑，名下田产遍布两县全境，百姓以田为生，没了田还如何维持生计？可以说只要他振臂一呼，两县百姓都要为之而动。
李绍恭饶有兴趣，探头问道：“不知什么办法对付柳先生，才管用？”
哼～
“你以为傍附太原王氏，就能让你为所欲为么？老夫就算把你弄死，顶多差人去支会王家一声便可，故而，奉劝你莫要不识时务。”
柳上言言辞犀利：“外人面前给你几分面子也就罢了，赶紧派人将刁民抓走，不然，你这县衙…”
环顾一圈：“王氏旁系子弟出手，就让你被迫依附，若柳家出手，你在保德的日子恐怕就要到头。”
李绍恭笑容不减：“柳先生，看来你还没看清局势啊！”
“好吧！”
李绍恭耸耸肩：“既然你认为自己这般重要，我倒很好奇你会如何整我！”
“哼！告辞！”
柳上言拂袖而去。
就这？
孙思邈撇了撇嘴，兴致缺缺。
对于酒精的使用之法，各方代表了解不深，故而，孙思邈这几日每天都前往县衙，指导众人如何使用酒精。
李绍恭的操作，着实让他目瞪口呆，成名已久的英雄豪杰，却被一个少年忽悠的一愣一愣。
看他们从警惕防备到敞开心扉，每个人像被降智一般，心甘情愿签下契约合同，迫不及待把一箱箱金银珠宝亲手送给将军。
出将入相功成名就的一方巨擘，却跟少年勾肩搭背称兄道弟，场景不堪入目，震碎三观，他曾一度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孙思邈、徐懋功两人对视一眼，眸底藏着一丝意犹未尽，心道：这就完了？
刚才还为李绍恭担惊受怕，此刻看着雷声大雨点小，脸上又同时露出失望之色，眼神告诉对方：没戏看了！
两人同时叹息一声！
不过这样也好，李绍恭初到保德，根基不稳，民心不向，轻易动弹世家门阀，并非明智之举。
咚咚咚～
衙外突然传来鸣冤鼓声，李绍恭很合时宜的抓起惊堂木狠狠拍下。
啪～
“何人鸣冤击鼓？”
柳上言被吓了一哆嗦，妈了个巴子！这小崽子有病吧？狠狠瞪了少年一眼，转身而去。
“启禀将军，一名民妇鸣冤击鼓。”
往出走的柳上言直翻白眼，这名衙役根本没出门，如何知道鸣冤之人是谁？
太原王氏瞎了眼，怎会招揽一个棒槌到门下？若不是给了王氏几分薄面，这段时间，百姓连一里地的路都别想修。
“有何冤屈？”
“状告河东柳上言怂恿家丁，打死她的婆婆！”
柳上言陡然回首：“恶奴放肆，胆敢在此血口喷人，欠债还钱乃天经地义，柳家只是正常收租，何来指使一说？”
李绍恭笑容玩味，把玩手里惊堂木：“柳先生，县衙的大门，你怕是走不出去了哦！”
柳上言眼睑跳动：“小子，真要把事情做绝么？”
“放肆！”
孙尚鸣早就看不下去了，一脚踢在对方后膝处，随即狠踩小腿：“老东西，你最好乖乖招供，不然当心老子把你千刀万剐。”
卧槽！
徐懋功、孙思邈大吃一惊，这孩子莫不是疯了吧？
他们想过许多可能，却没想到孙尚鸣会直接动手，保德柳氏虽是旁系，这么做也等于驳了河东柳氏面子，等于把对方彻底得罪！
四道目光同时射向少年，却见对方笑容不改，两人再次一惊，不会是他的授意吧？
李绍恭挥手，两名亲兵款款而来，一人抱着一沓状纸，一人捏着笔墨。
“柳先生，这些都是保德百姓告你的状纸，你且看看，若是有误，我必为你做主，若是证据确凿你还拒不认罪，莫怪绍恭动刑哦！”
当啷～
一名不良人将木箱打开，里面摆放了无数刑具，上面带着尚未干枯的血迹。
孙思邈呆愣当场，还能这么玩儿？威胁着让人认罪？完全是是贪官污吏土匪恶霸的行径，为何心里却还暗爽？
本以为李绍恭会由浅入深，循序渐进解决世家祸患，没想到愣小子会对脸开打，担忧再次浮上心头。
孙思邈的想法似乎被徐懋功窥探，暗叹一声，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放走柳上言失望，拿下柳上言担惊…
明晃晃的弯刀架在脖颈，柳上言怒从心头起，黄口小儿欺人太盛，想他柳氏子弟，一家之主，何曾被人这般侮辱？
随即，脸上敛笑，心底瞬间清醒过来，从百姓前往府邸闹事，再到带着各路诸侯代表柳府门前经过，再到堂上布局。
从今日找他伊始，所有环节似乎都是精心设计，这一切，肯定不是巧合。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李绍恭这是打算跟柳家翻脸，刁民围困柳府制造舆论，被其请来县衙，定是早已谋划好的，民妇鸣冤告状，不过是流程而已。
好精的算计，好稳的心智，好深的城府，心底突然生出一股惧意，深深看了少年一眼。
为了免于皮肉之苦，柳上言将所有罪证承担下来，他相信，碍于河东柳氏威势，对方不敢对他怎样。
幸好已提前派人前往本家送信，只需熬上几日就能平安出去，少年无非想踩着自己积累名望。
李绍恭似乎有些太想当然，河东柳氏岂是任人欺辱的存在？柳上言相信，他在保德累积的名声，不是一个黄口小儿可以轻易撼动！
故而，隐敛心头怒意，从头到尾都很配合，不良人将提前准备的状纸递来，他都懒得细看内容，签字画押一气呵成。
签完所有罪状，衙役将他拖走，李绍恭轻拍状纸，心中盘算如何利用它们。
“死女人你疯了吧…”
“是你先跟老娘动手的…”
“疯婆娘，别逼我动手打女人……”
“来啊！早就听说你爱欺负本姑娘的小弟，有本事跟姑奶奶大战三百回合！”
“哪个王八蛋瞎了眼才做你小弟…”
衙门外传来一男一女的对话声，声音由远及近，转眼已至县衙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