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内阁争锋（四）
好了，试探众人差不多了，是该亮明自己的态度了。
可这个事十分微妙，不能过分伤害杨嗣昌的权势和威望，毕竟此人还是值得大用的。
而且明朝的内阁辅臣都是非常“脆弱”和“要脸”的，不能当众否定某人，更别提折辱某人了，这些打脸的行为不啻于对文官们的集体打脸。
崇祯字斟句酌，缓缓说道：“陈新甲才干悠长，以前杨阁老就向朕推荐过了，当此大战之际，就让他到兵部以兵部尚书之职来协理杨阁老处理军务吧，至于宣大总督，就由张福臻接替，陈新甲离任之前军队交由监军方正化统领，方正化带人南下到顺德与宣大军余部汇合，重整旗鼓，跟随孙传庭作战，再调巩固营余部去守皇陵”
众人一个个若有所思。
看来，皇上对这杨阁老的眷顾仍然是很深，明明知道陈新甲与杨嗣昌的特殊关系，这么快就让陈新甲以一个举人的身份成为兵部尚书。
举人成为兵部尚书，这100年来大约也就是一个人吧？
他这是第二个。
不能说破天荒，但也可以说是极为罕见了。
好在现在正处于战时，好在这是一个人人都不看好的“送命”岗位，好在这是一个喜欢大幅破格用人的皇帝，大家也能理解。
还有那个张福臻，竟然无人举荐就出任了宣大总督，这可真是了不得的圣眷。
“皇上圣明，臣代陈新甲叩谢圣恩，那张福臻久历戎马，想必也能管好宣大的诸多军务，为陛下看好北方门户”
杨嗣昌趁势又吹捧了一下皇帝的英明。
这次是真的英明。
当然英明了，把自己的死党直接推上了大司马的高位，从此自己行事就更加方便了。
毕竟自己当下既是阁臣又是兵部尚书，确实显得有点特立独行了。
杨阁部，杨阁部，这个名字听起来似乎很威武，实际却是是一个催命符呀！
“至于卢象升的事情”崇祯神色却有点悲戚，缓缓说道，“杨阁老和高总监不必再去确认了，卢督臣昨晚向朕托梦，说他已经尽忠报国而去，再无遗憾，还向朕说了许多事情，朕也想通了好多事情，末了他还推荐了一些可用之材。朕以前只听说忠义之士英灵不散的事，这一次算是亲身体验了”
众人一个个都呆住了——卢象升竟然向皇上托梦？
这怎么像是戏文里面才有的情节？
杨嗣昌喃喃自语：“忠臣托梦？可用之材？”
幸亏这是在宗教氛围浓厚的大明朝，拜《三国演义》《封神演义》等小说的流行所赐，众人虽觉得有点荒诞可毕竟是皇上亲口所说，也不好多说什么。
“皇上，卢督臣梦中都推荐了哪些人？”薛国观迅速抓住了重点，直接开口问道。
只要把这些人找出来，仔细地问一问，考察一番，就知道这话的真假了。
崇祯只好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卢督臣说崇祯10年的文武进士当中英材颇多，说其中有‘子房燮理临皋’，又说东南英才辈出，有‘许都煌言大木’，朕竟不知其意”
“子房燮理临皋，许都煌言大木？”
这是什么意思？
还真的很有点谶语的范。
众人一时都陷入了沉思。
方逢年突然眼前一亮，匆匆说道：“启奏皇上，丁丑年的贡士臣印象还是比较深的，记得同进士里面有两个人，虽然都是三甲，却是才干不凡，一个名叫王汉，他的字就是子房，另外一个叫王燮，燮的意思就是燮理，这两人都是山东人，颇有才华，难道是这两个人？可他们年龄都有点大了，正在部里观政，照例今年就要外放知县。至于其他的，臣就百思不得其解了，恐怕得主考官或浙江、福建的宿老方可了然”
“好了好了，这事以后再说”看众人竟然一下子都开始了猜谜语的游戏，崇祯忍不住了，“卢督臣无疑是忠臣，此次不幸罹难，朕甚为悲痛，传旨意，封卢象升为宜兴侯”
众臣再次惊呼：“封侯？宜兴侯？”
“不错，朕要重开大明的封爵之门，名号就叫‘平虏灭寇功臣’，爵位分三种，一种为流爵，止封一代，主要为皇亲国戚而设；一种是类似之前的爵封，给于政治特权，每年给予一定的年金，只是有袭爵次数限制；还有一种则是实封，给那些正在领兵打仗的功臣们封的，或赐予一定的封户或赐予一定的土地人口，这类封臣前面可以加上开国二字，也有袭爵次数限制。查看一下卢督臣的兄弟子侄里面，有没有人可以继续领兵的，如果有的话就封为开国宜兴侯，如果他的家人继续走文臣之路的话，那就给1000石的世禄吧。除此之外，追赠太子太师、兵部尚书，至于定什么谥号，礼部议后再定吧”
薛国观最先反应过来：“皇上英明，竟给予卢督臣这样的忠臣如此厚赏，近世以来所罕见。只是这封爵之事甚大，要不要召集五府六部九卿集体商议一番细节？”
“这是自然，回头内阁会同吏部按照朕的意思详细制定封爵的各种细节，但是当务之急是给三个人封爵，除了卢象升之外，孙传庭以练兵之功、战功和清屯之功封开国平西伯，以四川利州卫为其封地，视为3000藩兵，半年之后有司查实，审查这3000藩兵的组织训练情况，如果不能达标，则撤销其封地。封洪承畴为开国平东伯，以北直隶乐亭县5个乡为其封地，封地田亩、人口、税收由其掌管，也视为3000藩兵，半年之后兵部派人查访组训情况。
另外，暂调平东伯进京，辅助杨阁老处置兵部事务，参与内阁机务。
杨嗣昌匆匆记下皇帝的嘱托，好回头赶紧找人商议落实。
方逢年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似是在确认一般问道：“皇上，这平虏灭寇功臣，是文臣武将都有封爵的资格吗？”
崇祯当然知道这话的意思——他这是代表天下文臣对皇帝用意的再一次确认，毕竟大明的“开国辅运功臣”，以及成祖的“奉天靖难功臣”，绝大部分都是武将，文臣很少，可这“平虏灭寇功臣”上来先封了三个文臣，不免令人遐思。
“爱卿问得好，这‘平虏灭寇功臣’可类比太祖的开国辅运功臣，成祖奉天靖难功臣，凡是在平虏、灭寇以及救灾三大事业当中建立卓越功勋的文臣武将乃至庶民都有封爵的资格，而且这爵位等级将分24级，公侯伯子男每一级爵位分三等，其中公侯伯为超品爵位，子爵为一品，男爵为二品，护军为三品，轻车都尉为四品，骑都尉为五品，骁骑卫为六品，云骑尉为七品，其中前面公侯伯子男、护军、轻车都尉每种爵位再细分三等，后面骑都尉、骁骑卫、云骑尉不再细分，只是封爵的标准还要细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