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内阁争锋(一)
终于该见内阁大臣了。
这些人,还有外面的众多朝臣,明着应该叫“国之股肱”,但他们还有一个别称——“衣冠之贼”。
崇祯却是知道,到底是“国之股肱”和“衣冠之贼”,其实完全看自己。
这天壤之别的评价其实只是不同的领导者给他们定下了不同的法则,他们在这种法则下的自然表现。
这些人的心声一句话可概括:别怪我,我只是一棵草,风往那吹我往那摆。
在原身的治理法则下,这些人就是真真切切的“衣冠之贼”,双方最后算是“同归于尽”了。原身吊死在了煤山,临死前还在痛骂这群人,说“文臣人人可诛”。而这群“衣冠之贼”呢?则是财产、颜面几乎全面丧尽,从此终身都活在梦魇之中。
可在多尔衮的治理法则下,这些人就是真的不能再真的“国之股肱”,一个个像打了鸡血一样去建功立业,创造各种各样的神奇。
可能连多尔衮自己都想不到——这些人原来竟是如此生猛的一群人!
崇祯不禁想起了一句前世领导力培训课程里最常用的一句话:
在不确定和动荡的时代,勇敢迎接领导力的挑战是应对混乱、停滞和分裂的唯一良方。
又想起了那个最常用的绩效增长模型:
一个中心——以战胜敌人为中心,潜在的中心则是田土、人口、兵力和银子。
两个主题——激活管理层、激活员工。激活管理层,在当下的环境里,就是用官位、爵位、职位、收入来调动官员、士绅们的积极性,让他们积极行动起来,为保卫自己的利益与多尔衮、李自成、张献忠等贼寇们拼杀。激活员工,现在的方式主要就是足粮足饷罢了,毕竟他们离官位还是有点远。
三大根本——建系统、挖潜能、增利润。说白了,就是重建奖惩法则,激励众人深挖潜能,最终获得更多利益。
四大系统——目标、措施、评估、激励。这四个每一个都不能少,否则组织必然陷入一种无力的状态,干了也白干。
崇祯预先进入偏殿坐定,左边司礼监秉笔高宇顺、王承恩、王德化,右边站着锦衣卫同知李若琏,内阁几个大臣鱼贯而入,依次为薛国观、程国祥、杨嗣昌、方逢年、蔡国用和范复粹六个人。
内阁现在一共有七个人,除了刘宇亮、薛国观是去年8月入阁之外,其他六个人都是今年6月份入阁的,可谓是“刚刚履职”的一届。
本届内阁还有一个十分“奇葩”的地方:除了方逢年外,其他人都是“外僚”,都是六部的政务官出身,原身是想通过这种选拔方式让阁臣们熟知六部实际事务。其中,首辅刘宇亮来自吏部,次辅程国祥来自户部,杨嗣昌来自兵部,范复粹来自刑部,蔡国用来自工部。
由于首辅刘宇亮此时正在外“督察”军事,所以此次召见,阁臣只有6人与会。但大家都知道,说是召见六人,实际主事的却只有一个人,那就是还兼着兵部尚书的阁员杨嗣昌。
三天后再见面,几人见皇帝无恙,这才放心,三呼万岁行礼如仪,皇帝喊平身后一个个站立起来准备奏事。
“皇上,首辅大人有奏本”杨嗣昌见众人都看向自己,只好率先发言,却说起了刘宇亮的事情,“首辅领旨督察军事以来,带着自己的僚属和护送队伍本来是南下准备与卢督臣他们汇合,过保定后,听到卢督巨鹿兵败的消息,想入晋州城躲避,被知州陈弘绪所拒,便上疏参劾对方”
看来,这杨嗣昌和刘宇亮不对付,一上来就拿这件“丢面子”的小事制造刘宇亮的坏印象。
崇祯不置可否,说道:“大家都议一议,看怎么回复”
薛国观似乎并不重视这件小事,随口说道:“皇上,北直隶被攻破城池数十,那陈弘绪带领满城百姓力保城池不失,实有功劳。臣以为大敌当前,还是暂缓处置这等有功之臣为好,可派人去训斥一番,仍令其守城即可”
崇祯冷笑了一下——却是被气笑的,但在诸人眼里却是意味深长。
一个知州,保护城池不失本是基本职责,现在竟然成了不能处置的挡箭牌了。
方逢年说道:“陈弘绪雅好文学,与徐巨源齐名,乃江右古文名家,又守卫晋城有功,臣以为可从轻发落”
这方逢年之前担任崇祯的讲官多年,乃是翰林中的“翰林”,对这类“文学之士”一向颇有好感,自然不自然地就为其说话。
崇祯又看了一眼其他人。
程国祥脸泛苦色,似有难言之隐,缓缓说道:“皇上明鉴,那陈弘绪是江右名人,以秀才功名举荐入仕,此次守城又有功劳,很得晋州民心。可他在城头上认出了首辅,又拿到了首辅的令箭,也知道城外可能就有东虏,依然拒不开门,连粮草也一点都不提供,还和士绅百姓们歃血为誓,说不延一兵入城,对首辅本人也是冷嘲热讽,说‘督师之来,以御敌也。今敌且至,奈何避之?刍粮不缴责有司,欲人城,不敢闻命’如果北直隶的地方官员都像他一样,那这仗就更加艰难了”
程国祥说完这话之后,长叹一口气,脸上竟然全无神采,像是经历了一番大难一样。
总算是出了一个正常人。
可这个正常人说了一番常理却像是犯了大错一般,这可真是咄咄怪事。
看来他是怕得罪了前面的三个人。
崇祯不置可否,又将眼光看向了其他两人。
这两人都是那种实干型的“高龄”官员,都是曾经在官场干出了相当多政绩的能臣。
范复粹胡须一翘一翘的,说道:“此人有大功也有大过,大敌当前,先用其力,臣以为可先派人对其进行训斥,待大战过后再综合进行赏罚”
这范复粹今年已经是58岁,之前是以大理寺之职代理刑部进入的内阁,可谓是近年来罕见的官场提拔了。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说话做事还是这么干净利落,怪不得薛国观之后他就成为首辅,干了一年后辞职归家,得了善终。果然是敢说能说,坦坦荡荡,同样的话从他嘴里面说出来,就是不会让人胡思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