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朱重八你该死啊!(求追读)
郭天叙将喇叭交了过去,彭莹玉一开口,便显出了老一辈造反艺术家和邪教头子的功底。
他起身先是笑,这人本就长得一副宝相庄严的模样,此时站的又高,让人看着,真像个得道高僧一般。
彭和尚笑道:“我家公子自来说话从无虚言,我寨中数百男女,俱可作证。再者说来,你们这些男女,真要拼个玉石俱焚时,可知道我家公子乃是明尊降世,天上真人?漫说如今你们顽抗,我公子召下天雷地火来,你们如何抵挡?便如那孙大郎的死状,便是你们的榜样!二来哪怕你们死了,去那阴曹地府之中,还不是在我公子治下?
“需知我明教之中,有天国地狱之分,公子曾言道:日后那明理的呵,便让他天国里去,日日喝美酒蜜水、吃大鱼大肉,享那一百零八个俊秀男女服侍;将那不明理的呵,尽都投进地狱里去了,让那男女每不得衣食,骨酥肉烂,便似做鞑子的驱口一般!
去天国还是下地狱,尽在明尊一念之间,也在你们一念之间,若是明理的,便当早降,投我教中,日日勤修,死后有那享不尽的福报受用,岂不是好?”
此话一出,院内本就有些意动的几人,已经纷纷叫嚷了起来,看着已是颇为意动,只是顾念孙德崖就在身边,一时不敢奔逃。
孙德崖左右一看,面色更沉了三分,喝骂道:“老子日日豢养你们,供你们吃香喝辣,哪个没骨头的敢跑,老子第一个劈了他!”
他正要举刀,却见墙头之上,一个少年高声叫道:“你们再不跑,孙德崖就要杀你们啦!”
说话间,又有一个高大少年挺着朴刀跳下了墙来,高声叫道:“不降的,今日与孙德崖同死!”
他舞着朴刀,不由分说,当头便砍。
再看大门那头,全副披挂的张天祐也已经挺刀冲了过来。
随着他俩身后,二三十个精壮汉子人人提着刀棒,由着孙家那已经烧塌了的门楼、厢房,纷纷跳了下来。这群人早就杀红了眼,一个个喊叫着,眼见要让孙家院里鸡犬不留。
这群帮闲哪能没看出孙德崖已经完了?又有哪个没看出这时候的孙德崖,只是想拉个垫背的同死?
此时斗也是个死,留也是个死,还不早逃,更等些什么?
只听人群之中,一个尖利的声音叫道:“愿降!老爷手下留情,我知道孙德崖的家眷在哪!”
这人发一声喊,当即撇下了手中刀,飞奔向墙边,伏地跪倒,冲着郭家父子咚咚咚的磕起头来。
孙德崖一看这人身形,当时怒冲胸膛,咬牙骂道:“孙有禄,你他娘的阉狗!”
他欲要上前去剁了这老仆,却见郭天叙当先,拿着刀棍,带着众人护住了孙有禄,齐声叫着:“投降不杀!”
一见这情形,本就已经动摇的一群帮闲顿时作鸟兽散,纷纷跑向墙边门前去了。
“好!好!好!”孙德崖见状,咬牙切齿的念了三声,忽的转过头来,高声叫,“我愿降,你让你这狗腿子,放了我家孩儿!”
郭天叙踱了两步,变得与朱重八几乎并肩,站在他面前,相距不过五步远,此时他若抬手一枪,大可直接结果了孙德崖的性命,但念及这人在元末,也是一条入红军杀鞑子的好汉,于驱逐胡虏的事情上,颇有几分功绩,也信他是个磊落汉子,便冲朱重八使个眼色,道:“重八,放人吧。”
朱重八一听此言,咧嘴一笑道:“公子你叫我放人,我就放人。”
说罢,他撒开了手,将怀中那幼儿向孙德崖一推,那孩子一离险境,当即便失声哭叫起来。
却见孙德崖根本不管他家中幼子,惨笑一声,转头便是一刀,直直捅向朱重八的心口,只盼着这一刀下去,能弄死了这假和尚。
究其原因,一是十分恼怒自己上了朱重八的当,二则是深恨这假和尚下手狠辣,一把火烧了自己家中几代攒出的宅子。
他只顾着为自己复仇,也顾不上自家儿子其后如何了!
此时郭家众人,均觉得大局已定,尤其是正对着孙德崖的朱重八与郭兴。
他们两个一个受伤不轻,早就没了搏斗的力气,一个虽说枪棒上的功夫极好,到底年纪幼小,没那么多心眼,孙德崖这一刀捅来,一时间竟没人还手!
朱重八惨然一笑,扭过头去,看了郭天叙一眼,心中竟无甚波澜——自己本是个杀了人的逃犯,早该死在官府手里了,若非郭公子,焉得这十多日活命?何况他恩养着凤阳一村多少乡邻?自己来到孙德崖家,本就是存了一死报恩的心思,如今死在这一刀下,也算得其所了!
他正欲闭目待死,却见旁边一道人影,横身飞出,直接将他扑倒在地。
接着便听毛贵一声怒吼:“奸贼,好狗胆!”
朱重八的眼里,只见一片天光,日头自东而来,未及中天,忽的一道红光冲天而起,天空之中,噼噼啪啪,好一似下了场石榴花雨。
他目光向下一挪,这才看见,挡在自己身前的,竟是郭天叙。
郭公子的嘴一张一合的,但他说了些什么,朱重八实在累得脱了力,却已听不太清了。
不过院内的每个人,都听到了郭天叙的惨叫声:“艹!疼疼疼疼疼!”
回定远新村的路上,郭天叙的队伍里,又多了几个俘虏。
他趴在一张床板上,一头一尾,是郭子兴和张天祐架着。
这样的床板门板,还有一张,上面躺着的是朱重八。
郭天叙斜睨了他一眼,心中暗骂:朱重八,你是真该死啊!
当时孙德崖那一刀捅来,郭天叙去救朱重八,实是个下意识的举动,当时他心里只想着:若是自己活着,世界或许会变得好一点,但哪怕自己死了,也不会更差;但若是朱重八死了,一来自己真没十成的把握,能构建一个比历史上的明朝更好的社会,二来凭自己这套没验证过的想法,真能驱逐胡虏不能,也是个未知数。
一时热血上头,他便扑了上去,直到身后一阵剧痛传来,他才想起生命可贵,丰收可喜之类的来自后世某外神的谆谆教诲。
幸好当时郭兴手快,及时抬起棍来,撩了孙德崖的手腕一下,才让这一刀略偏了偏,没直接捅在他的背后,而是划过了后背,留下了个自腰至肩的长长伤口。
此时,他的伤口已经被清洗过了,但一时却也不好包扎,没辙,这伤口与旁人的不同,郭天叙的实在太长了。
痛定思痛,郭天叙又瞥了一眼朱重八,心中暗暗盘算起来:
这次局势升级的速度之快,大大出乎了郭天叙的意料,主要是其中的几个关键节点,完全不在他的掌控之中。
首先是敌人的动向,他没想到孙德崖会为了这座盐矿,悍然出手,准备截杀郭子兴的家眷;二来是没有想到,当夜被自己一枪打死的,竟然是孙德崖的儿子。
当他们审问俘虏时,得知那个甲士就是孙大郎时,郭天叙父子两人就已经明白,局势是不可逆转的了。
而朱重八的这次潜入孙府尝试刺杀的行为,更是彻头彻尾的独走,郭天叙心里不知暗暗骂了多少遍,这厮一身的大本营作风!
如今他静了静心想来,出现这样的情况,主要是他之前始终忽略了两个工作:对武装力量,一定要进行严格的控制,要纪律严明;在武装力量之外,得提早建立起自己的情报分析部门,许多事情的判断,不能凭着自己的想法来。
如今孙家的事情已经了结,而更大的问题,也在酝酿了。
孙德崖的家,可不同于定远新村这个“山寨”,他们在孙家火并,看到的街坊四邻,不在少数。
大元也克蒙古兀鲁思哪怕对地方上再安那其,也很难忍受他们这种在闹市之中,杀人放火的行径——就像比较写实的描绘了元末生态的《水浒传》里写的那样,梁山好汉们乐意在梁山泊里怎么玩,官家都未必关心。
但是只要他们搞出火烧大名府这样的事儿来,那么围剿的官军,也就不远了。
郭天叙可不想念两句诗,什么“望天王降诏,早招安,心方足。”
他在定远新村做的一切准备,都是奔着在几年之后的元末乱世到来时,至少能够割据一方自保而设计的,不管在明教的教义里,还是在大家日常的打算里,都根本就没有投鞑子这个选项!
郭天叙仰着头,看了看北方——如今只能盼着泛滥的黄河,再拦鞑子一拦了!
不对!
呸呸呸!
自己怎么生出了这等和杜充、老蒋这等虫豸渣滓一样的想法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