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浅层梦境
学校大礼拜堂内，门窗紧闭，窗帘被拉拢遮蔽住光线，太阳是亵渎之物，即便城邦在白天亦受到钟声赐福，但在大多数的正式场合，尤其是与宗教仪式相关的场所，人们都会将这不洁之物阻挡在外。
幽幽暗暗的宽敞大厅之中，一盏盏装满圣油的灯火被点起，光影摇曳，晃动在周围的墙壁上，也同样跳动在每一个人的瞳孔倒影之中。
夏沐抽了抽鼻子，闻到了一股特殊香味，那是几名教会神职人员点燃了熏香，正将香炉分散放置在大厅各个角落。
拜伦尼亚的成人礼都是由银月教会的人在操办，安抚精神，赐予祥和与庇佑梦境，这都是那位夜之女神的权柄。
礼拜堂中坐满了学生，除了教会人员之外，总务主任与其他工作人员并未入内，在此观礼的只有夏沐这位副校长，以及那位教会的代行者。
“安布尔先生，这应该是您第二次正式参加成人礼仪式吧？”
或许是察觉到了夏沐对仪式过程透露出的好奇目光，阿方斯笑着开启了话题，语气里还带有一些神秘色彩。
看他的样子，似乎并没有对刚才那个有关新闻的话题太过在意。
而夏沐也同样没有多做纠缠，不论是这位教会代行者有意回避，还是这其中真的有一些自己还未知晓的变故，他都不想在此时引起对方的过多关注。
但是在心里，夏沐已经暗暗记下了这有些反常之事，并打算在仪式结束之后再亲自做出验证。
在听到对方的文化后，他收回看向那些烛火和香炉的目光，表情自然的点了点头：“确实，可不知为何，我对自己当年的成人礼几乎已经完全不剩什么印象了。”
这是实话，在他脑海中的记忆里，有关于成人礼的一些片段，可对仪式过程中的内容却没有留下丝毫印象。
“这是正常情况，安布尔先生，即便你今日第二次参与仪式，可在之后也同样不会留下任何印象——成人礼相关内容并不存于记忆之中，而是印刻在潜意识里。”
这位代行者脸上带着笑意，似乎对此事也感觉颇为有趣。
夏沐微微一怔，他立刻意识到，自己先前的猜测很可能是正确的：所谓的成人礼，一定有着某种必要性。
“潜意识？我似乎不太理解？”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并恰到好处的带上了一丝诧异。
“抱歉，我不能透露具体内容，这是被严厉禁止的事项。”
可惜那位代行者画风一转，并没有聊起仪式细节，而是讲起了其他：“成人礼由四神见证，每一位参与者都会签订守秘的契约，并主动忘却仪式内容，仅在潜意识中保留今日所听闻的知识。”
这听上去似乎有点类似于“思想钢印”的意思了……
可夏沐依旧有些困惑：“这些知识会起到什么作用？”
“远离危险，远离黑暗。”阿方斯点了点头，脸上表情恢复了严肃：“那些涉及到邪恶之事的知识本身就带有诅咒，光是了解它们就有可能与不详之物产生联系，可若是不了解它们，又很容易落入黑暗的陷阱，于是教会才用这种方式对成年人的行为做出告诫。”
说道这里，他就闭嘴不言，再也没有多说一个字。
而此时的礼拜堂中，令人精神舒缓的仪式环境也很快被布置完毕，代表着女神的赐福已暂时降临这宽敞的大堂之中。
一位教会的神甫走上礼堂前方，他是本次洗礼的主持者。
“很高兴，又有这许多年轻的面孔即将完成蜕变，从此成为一名真正的公民。”
在学生们充满期待新奇的目光中，那位中年神甫视线扫过下方所有人，面上始终带着温和的微笑，继续开口道：“那么，仪式即将正式开始了。”
说着，他从边上圣器师的手中结果一盏拳头大小的黄铜铃铛。
“叮铃”
清脆的铜铃被摇响，铃声回荡在礼堂之中，那些令人心生宁静的光影猛然一颤。
下一瞬间，周围的景象似乎产生了一些微微晃动。
在这幽暗祥和的环境之中，夏沐本就感到有些昏昏欲睡，当那铃声响起之时，他的精神更是一阵恍惚，等再次回过神来时，立刻就感觉周围环境似乎有了些变化。
礼堂依旧是那个礼堂，但在光影之中，所有事物都好像是被遮上了一层朦朦胧胧的雾气，显得有些梦幻，不再真实。
他看向最近的几名学生，那些还带着稚嫩的面孔之上，原本的好奇之色已然不见，转而变作一副略显茫然迷离的模样，这表情，就好像已然进入了睡梦之中一般。
这里是……梦境？
根据自己的经验，他立刻意识到现场发生的状况——这仪式似乎与那些噩梦教徒的手段类似，都有使人精神进入沉眠的作用。
难道是这些教会人员有问题？
这是夏沐脑海中的第一个念头，他的心中陡然升起一丝警惕，可是却并没有从周围的环境中感知到任何威胁。
而且，在公馆的墓园之中，另一个夏沐抬头看向星空，那层帷幕一般的庇护依旧存在，也没有任何星辰沉坠到夜幕之下的黑暗中。
“欢迎来到浅层梦境。”
礼堂中，那位神甫抬起双手，他的声音仿佛是从远方传来，带着某种不真切的朦胧之感，却依然能够传播到每一个角落。
“这里是尘世的最后一道庇护，一旦脱离此处，坠入梦境的更深层，那就再也无法接受神明的赐福，这是你们需要铭记的第一条守则——一旦接触到帷幕的边缘，便需要立刻恢复清醒，并尝试从梦中苏醒，令意识回归现实。”
在场的所有学生都没有做出回应，他们脸上的表情依旧有些呆滞，但夏沐却从中觉察到，神甫口中的那些知识与守则，正在通过某种奇异的形式，如雕刻一般的深深映入他们的潜意识之中。
这就是这场“洗礼”的本质？
通过某种类似于“赐福”的形式，将这些对抗黑暗与邪恶的知识印刻到普通人的本能之中，令他们在危险到来之际，有足够的能力做出应对？
“第二条守则就是：不要以任何形式讨论、了解、接触黑暗与邪恶，任何类似的行为，都有可能与来自世界深处的扭曲诡异之物建立联系，这种联系一旦形成，就很难再被切断。
“这也就是为何我们要以这种仪式举行洗礼——在这受神明赐福之处，我们的言行将会受到有限的庇佑，也因此可以告知你们一些有关黑暗的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