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三台院(中篇完)
此时,三人别无它法,忽只见栈亭边上有处废弃的木制栈楼,便想冲下马车,要进去躲避。正这当口,程兆林突然拎起虎眼鞭来,要去引开那妖物,借此空隙,让主家逃去栈楼里躲藏。
陈大柏还来不及拦他,老程便冲了出去,站在去栈楼相反的方向,舞着钢鞭呼喝那妖,可奇怪的是,那物挣脱开‘祸斗’的纠缠后,却不去攻击程兆林,直直扑向了马车,这下把陈氏父子吓得魂飞魄丧。
陈亨见再也无计可施,便要搏命,小哥冲下马车,绕到妖魔身后,左手轮着火把,右手持长剑胡乱照着巨妖身上抡去,那妖却不理他,依旧追着马车不放,看样子是非要陈大柏的老命不可。
陈亨哪儿能让它如愿,小哥拼命护着自己亲爹,一蹿身,挡在了巨妖和陈大柏中间,老爷子使劲推他却推不动,陈亨大喊着:
“爹您快跑!”
便直冲着那妖物血盆大口攻了上去。
此刻,陈大柏心中冰寒,想是爱子却要死在自己面前,哪儿还有心思逃命,也冲将过去拉住陈亨,妖魔于此却是狂暴异常,眼瞅着陈氏父子便要殒命于此。
正这时,突然一道黑影从路旁蹿出,那人手中大环刀环响连连,月光拂过刀面,闪出抹幽幽青光,猛然间,黑衣人冲到妖物近前,起刀做劈山之势,大刀赫然倒裁在那物头顶,爆出了火星盏盏,来人力巨,打得妖物头昏脑胀,巨妖便弃了眼前这对父子,转身去对付那袭来的黑影。
妖魔从陈大柏父子近前被逼退之后,陈亨拿着剑仰倒在地上,吓得就剩半口气了,程兆林跑将回来,赶紧把少主护住,架着他同陈老爷上了马车。神犬‘祸斗’见那妖物被震慑住了,也不再和巨妖缠斗,同是跑回了陈大柏身边,护住主人。
“孩儿,你没伤到吧?…”陈大柏见儿子突然挡在自己身前,扑向妖物,心揪不已,唯恐儿子就此为了保全自己,却丧了命,这会儿,老爷子查看过陈亨身上后,发现儿子没伤到半分,陈大柏心中才大石落地。
“爹,我没事…就是…我快吓尿了…”
“不碍事、不碍事,亨儿莫怕,…老程,你没事儿吧?”
“还好,还好,多亏那人救了急,要不我便让那物害了。”
“爹,咱们怎么办?”
“…先看看情势再说吧,来,亨儿,帮我把老程架上车去,咱们好歹躲躲。”
三人躲到车上后,便借着月光并车上火把、灯笼,观瞧黑衣人搏杀巨妖,忽只见那妖物血盆大口、狂暴手爪齐上,却都制不住那黑衣人,妖物见状,起了急,突然口喷戾焰冲着黑衣人烧蚀而去。
陈亨看到这一幕时,心中颤抖,只叹:‘坏了,那人怕是敌不过了。’
没曾想,陡然间,澄金星光亮起,黑衣客手中一道弧形气刃甩着星华冲向妖物,不仅砸灭了那魔火,且那气刃余力更是重创了妖魔,即刻,巨妖口中狂喷出蓝色浆汁血水,那些蓝血泼溅在地上,发出片片莹莹之光,甚是吓人。
此时,反观那黑衣客,突然他左臂之上满缠星光,引于刀上,还不等巨妖再度发难,黑衣客边向前走去,边又是几阵气刃飞旋而出,锁住了那妖避退之路,七枚从黑影子手中飞出的星华旋刃,倒有三、四下打在妖物身上,嘣嘣厉响,气刃冲击挤压着脆碎的皮肉,透射入骨,只将妖魔斩得七零八落,皮肉纷飞。
那妖此刻再也不得嚣张,见跑不掉了,只得吼叫着冲向对手,要做生死之搏,车上三人看到这里,都为刀客捏了把汗,但只见那黑衣客身形如鬼魅飘忽不定,比起‘祸斗’来不弱半分,只戏耍的巨妖晕头转向。
等把它遛得犯了懵,黑衣客悍然再次向那妖物发难之时,一道硕大金色刀浪斩向妖首,直把那妖顶盖击得粉碎,蓝绿色脑浆喷溅而出,巨妖哼都没哼一声,就轰然倒毙在了道旁。
妖物死后,那人站在远处,查看了查看巨妖尸首,又飙出气刃在巨妖身躯上补了几刀,击打的妖肉颤颠颠不住抽搐,直至再无生息。
见它着实死透了,黑衣客忽然倒卷锋刃,引刀浪往山上打去,数声怪叫后,连人带树从山上折下,躺尸了三人,黑衣客见左近再无旁人,才将兵刃上沾染的蓝血振刀甩去,只听得刀身上十数大环‘哗楞楞’响个不停。
刀环停响时,黑影子转身朝三人藏匿的马车走来,车厢里那条‘祸斗’见状不但不叫,反倒兴冲冲的摇着尾巴跑上前去迎接他,简直让陈氏父子奇也怪哉,陈亨更是心说:‘这难道是熟人不成?!’可还没等他想明白,只见那黑衣人拨开面罩,笑呵呵的冲着马车这边叫道:
“喂!大毛豆,你跟陈伯伯没伤到吧?”
“我去,是小乙!!!”
陈亨飞身下得车来,跑到那人跟前仔细用火把照了照,确是粗汉那憨实的脸庞,这下小哥才笑出了声,赶紧扑上去把汉子抱住,叫道:
“怎么是你啊!我他奶奶的还以为自己这回死定了!!!”
“前番诡事,想来伯伯这次回返途中定要有不妥,我才跟上来的,不过,我没马,跑得慢了些…嘿嘿!”
“你怎么回事?!!你怎么功夫这么厉害?!!”
“等会儿再说,我先去见过陈伯伯。”说着,小乙走到车边,冲着陈大柏问安道:
“血鸦堂金小乙,见过芩燕堂陈堂主。”
陈亨听闻,心中一惊,小乙口中所说‘血鸦堂’、‘芩燕堂’到底何物,自己亲爹怎么又成了‘芩燕堂堂主’,这一夜行程悚栗绝险,且惊喜连连,倒叫小哥跟做梦般,醒转不了了。
“好小子,只闻听你身子恢复的不错了,却想不到娃娃竟如此厉害,金师兄、邹师兄能有如此剽悍的后人,真是太让人艳羡了啊!…唉,你这孩子不听话,叫你守着学院…可也亏得你不听话…”
“喏,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爹,您这是…”
“亨儿莫怪爹爹有事瞒了你啊。”
“唉,我不管了,爹您没事就好,我先得喘口气,喝两口压压…这一通折腾,吓死我了…”
陈亨喘定之后,瞅着妖物残尸问道: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怎么这么厉害,这里近处房安城腹地,竟然有如此厉害妖魔出没…真是…”
此时,小乙故意引陈亨走到那妖尸骸边,俩人离开那马车十步之外,粗汉让他拿火把细细观看这已经倒毙的妖物,汉子解释道:
“这妖名唤‘蛊狮’,是猎妖榜上悬赏猎杀之物,爪利牙尖,头壳似铁锤,奔跑如飞,口能喷火,通常在山间林地出没……只是,今日怎么跑到这山下来害人…这事…这事还要问问程兆林、程师傅了。”
程兆林听闻小乙这么说来,面上惊惶,他突然拔出短刀,便扑向陈大柏,且将老爷子挟持在了身前,之后惊悚道:
“你!你…怎么知道是我引‘蛊狮’下来的?!”
“巧了,你引妖物用这奇香,我几年前闻过一次,现在就你身旁左右,那种味道还是很浓,陈伯伯随扈皆都殒命,唯独留了你一个,不是你,难道是陈伯伯他们爷俩引这妖下来的不成?”
“妈的,算差一招…你给我放下大刀,你俩退后半里!!我就放人,哎哟…”
那程兆林话还没说完,突然只觉手上疼了下,之后便觉浑身酥软,往后倒去,陈大柏见状夺过短刀来,问这贼道:
“老程,我待你不薄,你为何?…”
“你…你是待我不薄…可秦王爷才是狠角色,你们都斗不过…华善算得什么,东方家又算得什么…哈哈哈哈…”
“唉,道不同也…这我就没办法了。”陈大柏闻听只是摇头不止,随即下了马车,背过身去,不忍见到后事。
这时,小乙砍下‘蛊狮’一只手爪,拿在手中,走上前去,狠狠将那手爪插入了程兆林的胸腹,眼看着这贼断了气之后,粗汉寻着气味,从陈大柏身上翻出个莲子大小的镂空铜球,见正是程兆林偷偷掖藏在胖大爷身上的奇香,汉子便将那香笼放在个密闭的银瓶中,之后意兴阑珊道:
“成了,这下平安了,咱们也能放开说话。”说着粗汉神情一松,瞅着陈亨摇头叹笑起来。
“唉,怎么又是秦昌这贼…”
陈亨也是摇头不止,说着走上前去,将程兆林的尸首拖下马车丢在道旁,又查看了自己老爹身上,见没什么大碍,遂问道:
“爹,您怎么把他弄倒的,还有这前尘后世到底又是怎么回事,您跟我说说呗。”
“好吧、好吧,我怎么弄倒他的,全靠这毒物…”
说着,陈老爷从袖中掏出个小东西,它毛茸茸长尾尖嘴,原来是个蛇獴,陈亨见了,直叹什么都不白忙活,爹爹养了这东西原来还有如此用处。
陈大柏笑了笑接着道:
“再说这‘芩燕堂’与‘血鸦堂’,还有‘隶鹿堂’,此三堂人马原是东方帛大人麾下旧部,用来抵御内外敌人所建立,大人过身后,北武王便把我们解散,我们明着解散,暗中便另起炉灶,重又聚结,现在应该称我们为‘三台院’。”
陈亨听闻不禁心中大骇,没想到自己爹爹和同窗兄弟都是这‘三台院’中人。
陈大柏笑着拍了拍陈亨肩膀,又道:
“‘三台院’现在所行之举,便是要平稳天朝局势,阻止兵祸,还百姓安康生活。我‘芩燕堂’所行之事只为收集风信,而小乙所处‘血鸦堂’十分凶险,所行杀伐之事甚多,也难为这孩子了。不过要没有‘血鸦堂’震慑秦昌,恐怕他早就起兵造反、屠神称帝了。但只这般,也不曾拦住他勾结鬼族,坏我天朝民生。唉,这形势,难呐!”
“再说小乙他亲爹、我那凤尤老弟,他本是东方帛大人看中的要人,在两家势力相斗之时,成了秦昌暗害的标鹄,经过上次大战之后,金家处境更是堪忧,小乙也在南陵关受了箭伤,中毒差点儿废了功夫,这些年来遭苦受罪,又多亏这孩子天生异禀,才有了今日你见着的这般奇人。”
“陈伯伯谬赞了,我也是多亏‘三台院’里的叔叔、伯伯给尽心调养,要不也不能恢复这么快。”
“好好好…亨儿,如今爹爹把底都托给你,你便不能再做闲人,亨儿也入我‘三台院’,做名义士吧!”
(中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