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表演，开始

丰乔，疑似那晚补完《加冕》的学生之一。

关于是不是陆旷补完的那首莫扎特，顾筝也问过，陆旷对那晚的事，记得不是太清楚了。

他只记得自己写过乐章，却忘了写的是什么，只记得满目的异色，再又生出这种失去颜色和味觉的异常，这种异常，这种秘密，是要留在心底的。

所以，面对顾筝的提问，陆旷无法正式回答，只是开着玩笑说“必须是我啊”，这种回答，就相当于否认。

而作为整场考试的提问者，康养生倒是异常的沉默，这也很古怪，可能因为这个结果太超出常理了，让康养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吧。

此刻，丰乔在讲台上引吭高歌，一首《乌苏里船歌》声情并茂，如果刚才俞弦的水平只是优秀学生水准，丰乔就达到青年歌手等级了，这让台上听众十分震惊，包括俞弦。

啪……啪啪……！

三三两两的鼓掌声响起。

刚才女导演要学生们的掌声没要到，此刻同学们自发鼓掌，是因为丰乔唱得的确好，也因为实在瞅女导演不顺眼。

“出人预料啊。”老太太兴致勃勃的点评，“丰乔你的演唱水平大有提升啊，比俞弦好，气息也充足，情感也充沛，但要注意第一句里啊朗赫呢哪’后面的假音，这个假音要既‘远’且‘压’，是模拟声音飞出去的感觉……”

老太太来了兴致后，便即兴的也唱了第一句“啊朗赫呢哪”，那个‘哪’字的发音，的确如她所说，既‘远’且‘压’，像是一只声音之鸥在水面上打着涟漪飘远，比之丰乔，又高上几筹。

真厉害！

听者心中赞叹。

并期待着老太太再教几句，直接把这堂课教完了得了。

但世事往往不如人意。

老太太话锋一转：“还有哪位同学……”

你就说你还想杀谁吧……同学们在心中哀叹，俞弦本就是一等一了，又杀出一个丰乔，现在谁上去能不丢脸呢，只能指望……不少人目光都望向顾筝。

俞弦和丰乔都是男性，这首《乌苏里船歌》因为音部较高，实际上是女声来唱更适合，顾筝歌唱实力与俞弦仿佛，否则怎么会有“俞弦顾筝”并称呢，在这首歌上，只能期待顾筝来个完满收尾了。

女导演瞧瞧时间，知道也只余一个学生的量了，便跟老太太说：“让顾筝试试吧，我想拍点她的花絮。”

单从形象上，女导演便非常中意顾筝，所以她希望顾筝来唱一段。

但课堂又不是戏园子，拿着摄像机的也不是大爷，女导演想谁唱就谁唱，也没这个道理，顾筝无声嗤笑，虽然镜头转过来了，但依旧稳稳端坐、八风不动。

随即，一个阴影便将她压住。

顾筝惊讶看到身边陆旷站了起来。

“我~”陆旷一边站一边举手。

“你~”同学们带着敬佩的目光瞧着这位一直在声乐课上吊车尾的英雄，是什么给了你此刻上台的勇气啊？梁静茹嘛？

“你坐下！”女导演见到陆旷就心态失控，她呵斥，“捣什么乱！”

老太太脾气好，不等于好欺负，听到这话，她一拧眉：“这位导演，这是我的课，还是你的课？你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

女导演当即被噎了一嘴。

陆旷往讲台上走，顾筝疑惑的瞧着他的背影，出这种无聊的风头，这可不像陆旷啊，另外确定这是出风头而不是出丑？陆旷的声乐水准她很清楚啊。

而陆旷站在讲台上时，特别瞧了一眼丰乔，瞧到丰乔身上大片的、剧烈的橙色，那是恐惧的颜色吧，在陆旷的色彩谱系中，恐惧属于兴奋的红色系。

刚才也许只有陆旷注意到，丰乔刚才唱的时候，一直在瞧教室后方，目光中带着恐惧，陆旷此刻站在这，却什么都看不到。

就像是别人也看不到陆旷此刻眼中的黑白世界一样，所以丰乔看到了什么？

是什么让丰乔如此恐惧。

黑白世界中，只有剧烈情绪才会显出颜色。

丰乔是橙色，还有大量勾连着的红色，那是从学生们身上燃起来的“兴奋”，先是俞弦，再是丰乔，已经勾起了他们的兴致。

这是一个暖好的场子，就像是亟待引爆的演唱会，只要再来一颗更璀璨的火星，就能收获大片S值了。

唯一问题是陆旷需要更优秀更璀璨而已。

此刻陆旷的S值是40，正正好好，关系到演唱技巧的“肌肉控制”则是29，陆旷算算教室内学生的数量，抬手就将之点到了39。

视野中的黑白色度降低再降低，无色的人脸都有点模糊。

S值“30”的世界，枯燥至极。

暂时没见到那只红帽子人。

“我准备好了。”陆旷对老太太说。

铛、铛铛……老太太指下钢琴响出伴奏曲。

“啊朗赫呢哪~”

第一个字从口腔中奔流而出时，陆旷就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流畅感，他口中似是含着一汪清泉，按照他的心意流向听众心间。

本来等着看陆旷牺牲的学生们，这一刻齐齐被震惊了一下，很不错啊~

都是学声乐的，能听出陆旷的气息、音准和感情都非常棒，虽说不一定比前两位强吧，但也依然远超其平常的水准。

这完全和陆旷之前的表现不符啊！所以……怎么着，人类都在进化，没带上我？

而老太太表情也变化了一下，她更是行家里手，也清楚班上每个学生的水平，陆旷的变化，不同寻常啊。

但马上，陆旷就闭嘴了。

老太太问：“怎么不唱了？”

“不对劲。”陆旷摇头，他琢磨着。

不对劲，是因为比不上俞弦和丰乔。

陆旷的“逻辑思维”高达55，在对音乐的鉴赏能力上，他是个天才，他像是金老爷子笔下的王语嫣一样，知道什么好，怎么练，但因为天赋所限，自己练不成。

所以他能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唱法，不如俞弦和丰乔。

如果不如前两个，就等于出了个丑，引爆不了场面，得不到S值。

唉呀……赌一把没赌赢，本都要赔掉了。

陆旷有点……小兴奋，这世界真的挺无聊的，陆旷对什么都提不起太多兴趣，就是因为无聊，他喜欢音乐，但音乐不太喜欢他，音乐之神没给他太多天赋。

现在有了个作弊的小武器。

却仍要顾忌再三，怕见鬼，怕数值降到无法挽回，怕这个怕那个……那就更无聊了。

陆旷有很多机会可以做S值提升的试验，却非要在这个时间站在这儿，不就是为了有趣和好玩么？

既然这样，那就玩得更大点！

陆旷假装思维了一下，实际上把S值降到了15，“肌肉控制”加到了54。

霍~

世界完全灰黑了。

连旁人的面孔，都变成了模糊和灰色的一片。

像素低到离谱，这样的世界，与鬼域无疑。

但陆旷却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天赋提升。

“肌肉控制”不止是意味着歌唱能力的提升，同样对于乐器他也有了更多理解。

陆旷向那个看起来犹如一朵莹莹白花的‘人‘说：“老师，我能自己弹么？”

由于视野中灰度与像素的降低，在陆旷眼中，老太太已经不是人形了，而是一朵长着白莹莹光质花瓣脸的人形生物。

光质花瓣脸点点头，掉下来了莹莹的花粉。

陆旷坐在钢琴前，八十八个钢琴按键，五十二白，三十六黑，一直是陆旷最为梦想的舞台，但他却得不到在这个舞台上表演的机会。

现在，可以了。

陆旷按下按键，表演，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