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医圣,为天下去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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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少年医者

澜国。

南部钦州港。

钦州港的秋季清晨间总会弥漫着令人伸手不见五指的大雾。

随着晨曦东升,数艘船舶泊于港口,船上的水手们也给钦州港带来浓浓的烟火气,雾气也在整座城镇渐渐苏醒之际缓缓散去。

巷陌路口,桥门市井,商贩带着腾着热气的吆喝声迎来一个个饥肠辘辘的客人。

而在钦州港港口区稍微偏远的一间挂着“安泰安”匾额的铺子,此时刚打开铺子的大门。

安泰安,乃是钦州港最为出名的医馆。

就在刚开张的片刻间,铺子外就被一群人围住,这些人一个个身材高大颇有煞气。

在人群之中,一个巨大的漆黑箱子被一个黑脸汉子扛着进了院子。

“快让你家最好的医师黎芦医师出来,我们要急诊。”

一个黑脸汉子徒手扛着这个少要说要有四五个人才能举起来的漆黑大木箱冷声道。

伙计们有些胆怯,在柜台前的一个伙计大着胆子问道。

“客人当前问诊的是黎师吗?”

“那当然。”

“客人,黎师今日并未当值,若想要现在直接让黎师问诊,必须得有接引帖才行,或者病人身患疑难之症,不然稍有些头疼脑热就耽误黎师事务,岂不是影响他研究药学。”

伙计摇了摇头道。

安泰安药铺是个很特殊的药铺。

它的药价在整钦州港都算是高昂,比起大部分药铺要高出2成左右。

这种价格差,让就算是对价格不敏感的人也能感受到差距。

而且药铺的医者仅仅只有三天会在药铺当值,若是来的时间不对只能是白跑一趟,急诊赶上医师未坐诊那病情可拖不起。

就算是如此安泰安,在整个钦州港都是最受人追捧的药铺。

若不这么做,整个钦州港的病人都可能只会考虑在这家不算大的医馆治病。

之所以这般受人追捧,原因只有一个。

那就是安泰安的医者医术过于高超。

【安泰安】这个三字牌匾,乃是曾经澜朝开国皇帝亲笔所题。

安泰安的创始人乃是天下最顶级的御医之一,在身为御医之时曾为皇帝治过多起疑难病症。

【安泰圣体便可安国安民】这便是安泰安这牌匾由来。

而那位深得圣心的御医,告老还乡后,便来到了钦州港定居创办了这间药铺。

在钦州港,这位御医所流传下来的医术并未停滞发展,这间药铺便是那位御医接触着民间的各项疑难杂症的窗口。

医术是一项极其重视积累的学术。

这家药铺虽远离京城,可是凭借着不断积累研习,药铺的医者们的医术水平一直有在提升着。

医术积累传承,安泰安的医者们一代代下来,他们的医术越发高超。

若是有高官皇族病重,不远千里也要来安泰安请人,在皇帝的重赏下安泰安中每一代的医师也有投身太医院成为御医。

这般医学世家的医者还从不拒绝百姓的问诊,所以安泰安就算药价高了不少,医师寻常难碰见。

可是这间药铺依旧是钦州港,甚至整个钦州,都最受病人追捧。

甚至在钦州港流传着一句俗语。

小病无需治,若生了大病那就去安泰安,要是安泰安也看不好,就可以去直奔丧葬铺子。

趁着病人还有气,好选一套喜欢的丧服和棺材板。

听到了伙计的要求,为首之人皱起眉头,其身后带着些许煞气的同伴也欲向前想要发作。

“接引贴我有,小哥你去请黎芦医师……”但为首之人右手一抬,按捺住身后的同伴,接着他从衣领里拿出了一张由火漆印盖着的信件。

接了接引帖,在柜台的伙计也是脸色一变,瞬间变得谄媚起来,要知道能有接引贴的人要么身份极高,要么就是身患极为少见的绝症,而这两种人都是安泰安绝对的贵客。

伙计没有再拿乔,赶忙朝着后门跑去。

没多久,后门就来人了。

只见一位面貌沉稳,唯有两鬓稍有些斑白的中年男人,急匆匆地抬脚从后门来到铺子里,看那面须鬓角都微微带着水渍,显然是洗漱洗到一半就匆忙赶来。

这个中年男人便是黎芦,也是安泰安的当代的当家医者,在安泰安当家医者这个位置上,黎芦已经坐了二十年之久。

而这个年纪,医者的眼力、经验、技术皆是经过无数次病症磨砺,往往都是一名医者最巅峰的时段。

若是再过些年年老体衰,经验或许会不断增长,可是思绪和脑力,体力也还是会不免下滑。

所以,当前这位医者被称为天下数一数二的名医也不为过。

“病人在何处?”

黎芦风姿卓越,气质颇为出众,作为一名醉心医学的医者他似乎自带着一股出尘之气。

黎芦有些疑惑。

那个扛着黑色巨大木箱的黑脸男人地开口道。

“黎医师,可否屏退外人,这次需要看诊的人不能让旁人晓得。”他语气尤为坚定。

黎芦微微皱眉,但遇到来者带有接引帖,这种不算太过分的要求黎芦没有拒绝,他便对着这些伙计开口道。

“你们先去铺子外面等着吧。”

待到最后个伙计去了铺子之外。

只见这个汉子将抗在身上的木箱放在了地上,这举重若轻的样子可想其的实力。

木箱被打开,只见箱子里躺着一个相貌英挺的中年男人,衣容尊贵,上衣半敞开,伤口袒露,虽然双目紧闭,气息微弱但就算是这么孱弱的时候也能看得出其气势颇盛。

不过,进入了安泰安,对于黎芦来说就只有病人这么一个身份。

在黎芦看到伤势的瞬间,他就微微有些疑惑。

病人的伤口位于心肺周围,不过目前来看这伤口已经有名家处理过了,伤口的绷带也并未有面积出血。

这伤情似乎并没有极为危难的性命之忧。

“阁下可否与在下稍微介绍下病人的情况。”黎芦对着为首的黑脸汉子开口道。

“抱歉,黎医师,我家大人的情况得由您自己探查,不瞒您,在下已经拜访过这天下大半的医者,但是皆是些沽名钓誉之辈,就连我家大人的情况都无法探查。”

“虽然阁下出身安泰安,但若阁下看不出我家大人的病况,在下也不放心将救治我家大人的希望托付于您。”

黑脸汉子语气虽敬,可态度没有丝毫让步。

面对这样古怪的病人家属,黎芦也并非没有脾气,毕竟来安泰安看病的病人对黎芦都是恭敬有加,哪里碰到过这般态度之人。

既然不信任自己,那又何必把病人送来安泰安。

就算对方有着接引帖。

黎芦也正要发作。

黑脸汉子立刻无比恭谨的从怀里拿出来一个白玉盒。

“在下并非是对阁下不敬,只是对于在下来说我家大人的安危实在是过于重要,而且不论阁下是否能看出在下大人的病症,这枚百年紫参都作为诊金献上。”

百年紫参……

这是极为珍贵的药材,百年人参已经是世间少有,而百年紫参的药效乃是普通人参的百倍,寻常人参数百个中都难出紫参,对于医者来说这种药材是绝对无法拒绝的,但是以这种珍稀药材仅仅作为诊金……

黑脸汉子态度没有任何出挑的地方,同时其所透露出的言语也让黎芦升起了一丝忌惮,这般财大气粗之人背景也绝不可能简单。

当然对于黎芦来说,百年紫参并不是他妥协的原因,而是面前这些人隐约透露出的背景。

黎芦忍耐下了发作的念头,继续试着自己诊断出病人的情况。

“看上去并没有那么危急。”

黎芦心中一动,但是他并未着急下定论,微微摸上来病人的脉搏。

每一代安泰安的医师研习的方向都有些不同,而黎芦最擅内科,作为世代行医的黎家更是积累了数不胜数的病例症状,黎芦有非常多的办法来确定面前的这位病人究竟是出于什么状态。

而按照伤口的情况,面前的这位病人早就该醒来,可是观其气息脉搏……却极为古怪。

时间约莫过去了小半柱香的时间。

当望闻问切这些手段都用上后,黎芦思考许久,这才深吸一口气。

“老夫看不出……”

面前这人身上的伤口几乎没有多多少痕迹了,甚至都已经几乎愈合。

而体内内息极为强劲,不论怎么看都是极为健康的。

呼吸,脉搏,心跳全部都极为正常,甚至在得到同意的情况下取了些许血液。

多方面的探查。

里里外外仔细的坚持了一遍。

若不是黑脸汉子脸上的模样还有愿意给出百年紫参作为诊金,黎芦甚至都要以为这些人是来闹他的。

面前的黑脸汉子立刻就流露出无比失望之色。

“安泰安的医者竟然也无能为力吗?”

黎芦虽然感觉面上无光,但是还是开口说道。

“天下间病症何其多,病症的诊断望闻问切,其中问也是极为重要的一点,你若不同我说病因,我又如何治疗。”

黑脸汉子苦涩道:“阁下连病情都勘察不破,我就算告诉你病因又有何用,我家大人身份极为重要,若是说出病因,想来身份就相当于摆在明面上了。”

“莫非就没有人能治的了了吗?我还以为安泰安是有所依仗的,看来这么多年,当年那位老御医的后人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兄弟们我们走吧,百年紫参已经放在柜台,黎医师你就当未曾见过我们一行人,不然后果自负。”

黑脸汉子这话说出之后,便要盖上木箱离开。

黎芦也是清楚知道了,面前这帮人绝对身份在整个澜国都是极高的一批,因为知晓安泰安祖上是御医的人定然和皇室有所关联。

但是就算对方身份多么高贵,黎芦也不能忍受他们对安泰安这般讽刺。

“阁下看来对安泰安很是了解,但是你不知道这代安泰安的医者之中,医术最为高超的人并非是我。”

“……嗯,那是谁……”黑脸汉子听闻这话语,顿时脸上流露出些许的惊讶。

“当代安泰安,医术最强者另有其人,虽然是我的晚辈,年岁不大,却已经了悟医理,其医理远胜于我,对于你家大人的这种病症他可能有办法。”

不过在完这话后,黎芦脸上又流露出些许后悔之色。

他似乎不想让对方知道这位医者。

“那望阁下引荐!若是能救我家大人,在下定然方才的冒犯负荆请罪。”黑脸汉子急切道。

“但是……他的医理你可能会接受不了,或者接受他的治疗后你家大人可能会后悔,若是寻常医理是以人为本,性命皆贵,他的医理从未将人作为根本,在我看来是绝对的邪道,可是那家伙却又有治病之理,但最后的结果终归太过于扭曲,令我等无法接受……”

黎芦在黑脸汉子的逼问下还是开口了。

“请阁下速速带我等前往!”黑脸汉子毫不犹豫,没有比死更差的结果了,若是放着不管,自家大人只能在昏迷中不断虚弱而死。

“哎……那跟我来……”黎芦掀开后门的帘布走了进去。

………………

在安泰安的后院,一间门口有些寂寥的院子。

黎芦停住了脚步,他微微停滞了下身形,脸上流露出些许犹豫,但是还是推门而入。

“噶几”

这里的布置很是奇怪,到处都是木质的零件,和金属,还有各种奇奇怪怪已经搭建好的摆设工具,院子里没有寻常药铺自带的药香,反而是各种木屑的气息。

这院子不像是医者的家,反倒是像个匠人的工坊。

一个年纪约莫十二三岁的少年人正蹲在树下,专心无比的用一把锯子对着一块木头割据着。

“这……”黑脸汉子看着面前的场景一头雾水。

“这孩子……就是我说的那个人了……”黎芦踌躇开口说道。

“你确定这一位医者,而不是一个木匠吗?而且这家伙的年纪……”黑脸汉子心中不由疑惑道,下意识的他还是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不想当木匠的医生,不是好医生,芦叔你来了?嗯,怎么把病人带过来了,难道你允许我的法子给病人治病了吗?”

少年听到了动静,他停下木工活,脸上流露出惊讶的神色。

黑脸汉子此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让这么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来治病,这不是带他来胡闹吗?!

在所有人的认知之中。

人是不能生而知之,所有的知识、经验、技术,都需要经过学习。

而医者更是如此。

人。

三岁开蒙,六岁开智,十岁诵读。

面前的这个少年不过是十来岁的年纪,怎么敢说自己有着治疗整个钦州都无能为力的病症。

就算其从小行医,又能有多少知识、经验、技术,来支撑他进行这么一场医治。

更何况,人接受知识的受限于教授他知识之人的上限,这个少年居于钦州港,想来只能接触黎芦,而作为其家中长辈的黎芦都拿这个病症毫无办法。

这个少年又怎么可能超过自身的学识的上限,对其有所把握。

他有些后悔听信了黎芦的话。

但在这个少年开口后的瞬间他就愣住了。

“嗯?心脉受损吗,这个病人的体内脏器虽强,但水滴石穿,他承受不住气脉的冲击,会越来越虚弱的。”

少年一瞬间进入了状态,他缓和了脸上情绪,平静地走上来揭开了盖着白布的担架,只是捏了下脉搏和心跳,一眼就下了定论。

要知道黎芦这么一位医术绝顶的医生,都要确定不了病灶的原因,这个少年竟然看了一眼就得出了结论?

黎芦看了一眼黑脸汉子,看到他脸上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就知道自家的这位天才医者定然是说对了。

“黎彻,所以你有办法治疗这个病人么……”黎芦开口道。

“有,而且非常简单,恰巧我已经有成功案例了,你看。”

只见这个少年从兜里掏出了一只小小的麻雀。

麻雀神色灵动,从少年的怀里出来的时候便忍不住扑腾翅膀开心的鸣叫起来。

黑脸汉子微微皱眉,一只麻雀有什么可看的。

但是在他仔细观察的瞬间,他就愣住了,这只麻雀一半的身体竟然都是由一小块一小块的木头构成,而且竟然在这种情况下这只麻雀还活着!

“这只鸟儿曾经遭受猫儿的袭击……五脏皆无,但在还有最后一丝气机的瞬间我救治了它。”

“血肉终归有着极限,若是如同这只鸟儿般将血肉弃之,何愁病患不治。”

少年平静地声音在黑脸汉子的耳边响起,他眼神古井无波,可是语言却又惊世骇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