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追风赶月别留情，平芜尽处是春山
走出山道，面前是块宽敞的空地。
之后便是碧云山山匪的老巢。
两面环山、一面临绝壁。
剩下的一面还被高达三米的木墙遮了个严严实实。
连通山下的道路也仅仅能允许三个壮汉并排而行，确确实实易守难攻，难怪山下的官府没能剿灭这群匪盗。
可能也是因为地势险要，木墙上守寨的山匪并没多大戒心。
佟石头都站着有一会了，那几个挤作一团说笑的山匪还没注意到他。
“额已至山门外，恭哥，你尽管放手厮杀！”
他回头招呼了一声。
“少看些话本，你不适合说这么热血的话。哪有大侠一口地道的方言？”
温良恭笑着打趣了一声，想起了前世那位说山东话的二郎神：“守好山道就行，别露头，山里人的猎弓可不是吃素的。”
说罢，他将人推回山道拐角。
足尖轻点，一道人影便如展翅飞鸟一般凌空冲去。
“什么人！”
“轻功？”
“他娘的，是武林高手，快通知瓢把子！”
上面那几个山匪终于注意到了愈发逼近的温良恭。
几息之后，穿云箭在天空中炸开，绽放出令人心慌的璀璨色彩。
有人操起兵器，想趁温良恭处于空中无法借力之时将他砍下去。
温良恭踩着粗糙木墙凌空飞起，看着三四道愈发逼近的森冷刀光，他并不慌张。
拳掌如枪尖，迅捷无比，短短一瞬便是令人眼花缭乱的拳影呼啸而来。
拳头裹挟着内力，掀起一阵逼人的狂风，直愣愣落在一柄柄刀锋之上。
一众山匪眼中还残留着欣喜和残忍的笑意，可下一刻，在他们惊恐的目光中，几把钢刀寸寸崩裂。
温良恭面不改色，伸手一拂，带着寒光的钢刀碎片便如天女散花一般撒出。
一道道血窟窿将山匪身上的衣物浸透。
惨叫声响起，温良恭却借此机会抓住一人还没来得及缩回的手臂，借力登上的木墙。
脚踏实地后，他也便没那么多顾虑了，举手投足之间，沛然巨力宣泄而出。
木墙上，这些满身扎着碎刀、本就丧失了反抗之力的山匪们如同一个个破布娃娃般高高飞起、重重砸落。
兔起鹊落间，一切便已尘埃落定。
看似漫长，可实际上从窜天炮升空，到此刻，也不过是十息罢了。
烟火和惨叫声经过发酵，此时正好在山寨中掀起涟漪。
正趁着晌午时间，喝酒、聊天、打个盹的山匪们才算回过神来，一道道身影提着刀，惊愕地走出家门。
山门上，温良恭看着这一幕，嘴角咧开一道笑：
真好，送上门来了，不用一间房一间房去搜了！
血腥味在山寨中弥漫开来，喊杀与惊恐的呼救声此起彼伏。
寨子里乱糟糟的，往日里杀人越货从不眨眼的山匪们也有求饶的时候。
……
“艹！这么快就来了？
六扇门的动作真快啊！”
聚义堂坐落于山寨最中心，一道瘦削的身影坐在主位，脸上挂着一抹狠厉，眼中却满是漠视。
……
一炷香后……
“瓢把子，您还不出手吗？
弟兄们快撑不住了！”
一个断了一只手臂的壮汉满脸惊恐，跌跌撞撞冲进聚义堂，伤口上流出的血洒了一路。
闯入寨中大开杀戒的人是武林高手，而弟兄们只是有一把死力气的普通汉子，放眼整个寨子，只有修出内力的瓢把子或许能够与之一战。
“老三啊……你急什么？
去把伤口处理一下。”
那道瘦削的身影扯了扯屁股下的虎皮，语气寡淡，不以为意：
“撑不住就算了吧，他们这群废物，死就死了。
也不怕告诉你，我远远看了一眼，外面那人一手拳法狠辣非常，不出意外应当是六扇门四大神捕之一的铁手……
四大神捕，名震江湖，我或许稍逊‘铁手’一筹，若是不让那群废物消耗一下他的内力，我贸然与之交手，即便能拿下他，自己也会落得个重伤的下场。”
三当家瞪大双眼，似乎不敢相信这种冰冷的话竟然会从自家瓢把子嘴里说出来。
瓢把子摇了摇头，笑声冰冷，继续在说：
“这些人只不过是耗材罢了。老三，自从三个月前我来到山寨杀了老瓢把子，夺了他的座次开始，就属你对我最忠心，我允许你待在聚义堂里躲着，等到我把‘铁手’的人头摘下来，我带你逃去关外……只要风头过了，自然会有人帮咱们摆平这件事。”
摆平这件事？
什么事？
六扇门一位神捕被杀之事吗？
别看山贼都是粗枝大叶的莽夫，三当家能坐上这把交椅，脑子可不笨。
瓢把子能引来六扇门神捕，之前的身份肯定不凡，而敢夸口摆平六扇门，他背后必然站着一位手眼通天的大人物。
若是能跟着瓢把子，为这位大人物办事……
相比之下，山寨里死的这些弟兄似乎也不足道也。
三当家很快便理顺了所有思路，干咳一声，神色不自然地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掏出金疮药便给自己处理起了伤口。
对于外面的喊杀声，他选择了充耳不闻。
瓢把子见状勾起了唇角，闭上了双目，就着外面的喧闹，慢条斯理地用手掌在腿上打起了节拍。
……
山门外，一个身材高大壮硕、皮肤黝黑粗糙、身着破旧黑衣的身影心有余悸地回头望了一眼。
“总算逃出来了……那他娘哪里是个人？”
真是天上降魔主，好似人间太岁神。
一个人赤手空拳，在百来个手持刀棍的山匪中杀了个七进七出，如入无人之境。
硬生生把这些杀人盈野的积年老贼骇得心惊胆裂。
汉子舒了口气，紧绷的肌肉松软下来，劫后余生的喜悦充斥着他的胸腔。
可下一刻，弯道处斜刺冲出来一只手臂，硬生生轰击在他胸口。
那股喜悦眨眼间便化作了剧痛，汉子惊恐的看了眼面前突然出现的身影，又僵硬地顺着对方手臂低头一瞧。
好家伙，心口处直接凹陷了进去。
‘坏了，死定了！’
汉子眼前一黑，再无声息。
佟石头踩了踩对方凹陷下去的胸口，确定死绝了之后，轻车熟路地将尸体丢下山崖。
“第五个……呼！”
最开始还有些于心不忍，可杀多了，他也就觉得和杀鸡没什么两样了。
甚至这些家伙连鸡都不如，毕竟鸡可不像山匪，它们没造下过杀孽。
石头回到拐角处，警惕地听着前方的动静。
山间的风拂去盛夏的燥热，喧嚣的山寨中已经有阵阵血腥味顺着山风飘向远方。
“少年郎，你在这里做什么？”一道声音在石头背后响起，语气和善，但语调怪异。
佟石头没反应过来，目光还是警惕地盯着前方，下意识回答道：“额在等漏网之鱼跑出来……”
“等等！你是哪个？！”刹那间，一股毛骨悚然的紧张感瞬间蔓延全身，他甚至能感觉得到对方呼出的气息吹在自己后脑勺上。
“在下……”
“黑虎掏心！”石头没有回头，绷着脸，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直接一记回首掏。
情急之下，这一招没有半分留手，甚至威力超出了以往的任何一次出手，堪称完美一击。
“哎呀哎呀，哇塞，少年郎，林北都没来得及自我介绍，你急什么？”
两根指头轻描淡写地夹住了朝着胸口袭来的‘虎爪’。
佟石头脸色剧变，迅速变招，一把握住其中一根手指，想直接将其掰断。
可不管他怎么使劲，那根手指愣是纹丝不动。
“啧啧啧，师姐，你瞧瞧，这少年郎好狠的手段。”
轻快的广普在佟石头耳边回荡，下一刻，一道清冽如泉的女声随之响起：“师弟，行走在外，言行举止莫要如此轻佻，小心郭少卿责你败坏了六扇门的名声。”
六扇门？
佟石头一怔，可未等他做出回应，便只觉手掌一麻，掌心握住的那根手指如游鱼般撤出。
他猛然回头，却只来得及看见一道身着灰衣的身影落到了十步之外。
好快的轻功！
何止是快？不带一丝烟火气，简直是超凡脱俗！
石头作为龙门镖局的下一任接班人，除了天赋之外，眼界也不差。
此人能在一瞬之间远去十步，至少在他看来，光以轻功而论，相识之人中绝对没人能够强过这人。
“在下佟石头，汉中龙门镖局总镖头佟伯达是额爹，敢问两位尊姓大名？”
石头的目光从灰衣男子身上移开，落在一旁端坐在轮椅上的女子身上。
很明显，这两人中，以此女为尊。
“原来是龙门镖局的少东家啊！狗养狗养！
在下是风、来无影去无踪的风！”
灰衣男子撩了撩头发。
六扇门、风……
佟石头心中有了猜测，试探着问道：“四大神捕之一的追风？”
“正是正是……”追风笑得爽朗，也有三分自得：“想不到我在江湖还有一点知名度。”
“六扇门，四大神捕，江湖上谁人不识？”
石头脸上露出一丝苦涩。
没想到自己这种三脚猫功夫居然有机会和堂堂四大神捕之一交手：“那这位……”
女子、坐轮椅、地位还在追风之上，这样的人，貌似在六扇门里也只有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