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再炼魔器，紧箍儿
禅宗入门功法七十二路明见手，其中有一手叫做“化千愁”，要旨在于令禅功在掌心间不断收放，形成剪切力，将掌底之物切断。
但主要用途，并非实战，而是用来给禅宗弟子剃度。
弥真现在做的就是这么一回事。
只见他手掌从蝠唯舟头顶缓缓移过去，道道发丝坠落，眨眼间，蝠唯舟原本纷乱如鬼满头蓬发便已剃了个干净，露出一片锃光瓦亮的头皮来。
蝠唯舟的五官沟壑深深，本就显得难以亲近，此时脑门上寸草不生，看起来更加狰狞。
他从后背肩胛骨处延伸出来的两片肉翅又大又宽，只能将寻常衣衫的后襟撕成破布才容得下，而这翅膀漆黑中布满血丝，垂于地上，与蝠唯舟的光头放在一起看，越发像鬼。
弥真本来对自己的手艺颇为自得，但走远了整体一看，立即决定：
这个徒弟是不能出现在人前了。
蝠唯舟一生不曾念经，此时受了剃度，满心忐忑，跪在地上模仿弥真合起双掌，闭目惴惴不安。
弥真用力思索着此身受戒时的情状，无奈那时候实在太过年幼，已经想不起丝毫细节，只好学着穿越前从各种创作中看来的粗浅阅历，照猫画虎：
“你现在的名号虽然来自俗家姓名，但终究被当作恶名称呼了许多年，以后在我门下不可再用了。”
“为师替你起个法号，就叫……就叫……”
弥真念头飞转，心想这个徒弟长着蝙蝠的翅膀，又爱喝人血，跟西洋的吸血鬼简直不谋而合，那不如取一个“蝠”字，再加上一个“鬼”字。
“……就叫，‘富贵’吧。”
既有身世渊源，又代表了他体内功法的特性，还带着美好的寓意。
弥真嘴角露出微笑，觉得这个法号简直是自己剃了一个好光头之后，又一个得意之作。
蝠唯舟一愣：这是给和尚取法号，还是给家里的下人起贱名？
弥真笑眯眯地叫了声：
“富贵何在？”
蝠唯舟——从现在开始，应该叫富贵了——富贵连忙答应道：
“弟子在！”
弥真问道：
“你说自己白天不能见光，难道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富贵踌躇了一小会儿：
“师父要弟子白日出动，弟子不敢不从。只要用黑布将全身包裹起来，不见一丝光亮，连眼睛都不能留在外面，应该能维持一两个时辰，再长久的话，确实受不了。”
弥真“嗯”了一声，沉思片刻，从脖子上摘下那串九转离恨珠来。
这串骷髅一离开弥真身体，立即恢复了本来颅骨的大小尺寸，富贵被这诡异的念珠吓了一跳，想起昨夜被这法宝伤得不轻，仍有点瑟瑟发抖。
这九转离恨珠本来就是用修真者的头颅分别炼成，虽然通过灵枢联系在一起，但分开之后，各自又能当作单独的法器使用。
弥真将其中三枚取下来，剩余的仍然串成珠子戴回胸前，然后从芥子乾坤中叮叮当当拿出十八颗灵石，置于三枚离恨珠前。
富贵愣愣地看着弥真做完这一切，只见弥真脸色一沉，伸手放在三枚珠子之上。
浑厚的真气开始汇流、凝聚，灵石受到感应而发出幽幽青光，与弥真掌底的禅功汇合，化作一团耀眼的光，将三枚离恨珠彻底吞没。
弥真正在施展魔器真炼的神通。
这些离恨珠分别炼制时，花费灵石不多，最后将其串成一个整体时的花费更加惊人。但现在，弥真只不过炼化其中三枚，些许灵石已经够用了。
毕竟，弥真并不是要炼就什么强大的法器。
魔器真炼启动。
离恨珠内部的灵枢解构完毕，正在以“宏愿护身法”复写灵枢。
灵枢复写完成，以灵石为媒介，开始重构外部构造，三个零部件开始耦合……
第二次炼制法器，弥真已经得心应手。
光芒重新聚拢到掌心处。
被照得亮如白昼的洞天，重新回归只有松脂火苗在噼啪作响的昏黄。
富贵张大了嘴巴，不可置信地看见三枚离恨珠以及为数不少的灵石都已不见了踪影，只有弥真掌中，静静安置着一圈银白色的圆环。
弥真的表情，出乎意料地有些尴尬：
“呃，我忽然间想起这个，希望你……不要见怪。”
富贵赶紧说：
“师父！弟子对师父绝无贰心，千万不要说见外的话！”
弥真咳嗽一声，定了定神，双手抬起那圆环说道：
“这是为师特意为你炼制的法器，别无用处，只有一点：你戴上后，无论在天涯海角，邪功一旦发作，为师都可以通过此头环为你化解，因此轻易不可摘下。”
富贵大为感动：
“师父，没想到你竟然为徒儿着想至此！弟子就算肝脑涂地，也难报师父大恩！”
“你道谢得太过早了。”
弥真感到鼻子有些发痒，伸手搓了一下，有些难为情：
“我本来只是想试一试，毕竟，那个桥段实在太过经典，没想到竟然真的给我炼出来了。”
——自己在炼化魔器时，抱着好玩的心态试图加入一个功能：自己只要一念咒，头环就会收紧，让佩戴者痛不欲生。
没想到，居然成了！
魔器真炼，恐怖如斯！
“徒弟，我事先告诫于你，这头环既是解药，也是枷锁。日后但凡你有对为师不敬之意，为师便能用这头环取你性命！”
富贵毫不犹豫，从弥真手上接过银白色头环，径直放到自己头上：
“弟子之心，日月可鉴！”
头环微微一缩，果然贴住富贵头皮，好像天生就长在他脑门上一样服帖。
弥真暗暗舒了一口气：十三州没有孙猴子与唐僧的传说，真是太好了。
“有了这头环的护持，你黑袍加身之后，在日光下行走活动的时间能直接翻倍。虽然用不了翅膀飞行的本事，但替为师做些琐事，想来也足够了。”
解决了徒弟出行的难题，弥真问起富贵与道心果之间的渊源。
富贵挠头道：
“这可就说来话长了。”
“弟子已不记得是多少年前，那时候长乐来了一伙修真者。那伙人对乡民大肆宣扬，说城外山中，有个蝙蝠样的神仙，能治病救灾。”
“弟子那时本就活得浑浑噩噩，哪里分得清什么好歹？他们定时带着女子入山，又在女子怀中放下道心果，我饿得狠了，发作起来，把女子吃得一干二净，连同那道心果也一起吞入了腹中。”
“这么一吃，弟子体内邪功运转得更是犀利，饥渴越吃越饿，直到最后，我已等不及他们送人来吃，甚至会主动飞入长乐寻找猎物……”
见弥真的眉头皱得越来越厉害，富贵急忙道：
“就在那时候！我遇到了那些修真者犯下禽兽行径的场面，才终于识破了他们的真面目。”
“从那以后，就算再有活人牲祭送入山中，我也绝不再碰祭品一根毫毛。久而久之，长乐的人便将此事逐渐淡忘了，只留下了一个关于蝙蝠仙的传说。”
弥真默然，片刻之后，又问：
“后来你可曾再见过道心果？”
富贵本欲摇头，思虑再三，颔首道：
“长乐的道心果已经绝迹百年。但最近，不管是承州，还是厉州，似乎都有道心果在散修之间流转，俨然成了好似灵石一般的硬通货。”
“源头……弟子从登门拜访的妖魔口中，听说来自一户游姓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