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老朋友
克劳伦在一家拉面馆打工,吃面的客人络绎不绝。
克劳伦在维尔索斯提亚的这段日子里过得可谓是相当充实,既然没有选择靠武艺挣钱,那就靠手艺,克劳伦从小就是和妹妹纳莎自力更生活过来的,老家伙自从教会他们烧火煮米洗菜后就没动过锅铲了,也不知道现在没了他们在身边他一个人做饭利不利索。
说实话,克劳伦还是满想念老家伙的,虽然真带上他四处奔波的话肯定是烦死个人,但没有老家伙的唠叨了克劳伦还真不太习惯,尤其是现在日子这么悠闲,克劳伦还真有点无所适从了。
来这家拉面馆吃面的客人有很多是外地游客,从他们口中能够听到来自天南海北的消息和八卦。
“听说xxx国和xxx国又打起来了,那些小地方国家矛盾真是多。”
“等虹之月过去世界书屋就要开放了,我上次在那里找到好多稀世文献,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我听说南边的商业帝国泊米伽最近举办什么庆典,很多社会名流都去参加了。”
“有病吧,这个时候举办庆典,他们就不担心异化吗?”
“这么多天过去了,异化只停留在了未名湖区域,看样子是不会扩大了。”
“这样的话联盟军干嘛这么着急,反正是在一个对人类社会没啥影响的地方。”
“我听说这次异化圣城也很重视呢,好像还派出了圣女,不知道真的假的……”
……
叽叽喳喳,在克劳伦看来无所谓,他现在对于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没有任何想法,只想等到那些和所谓“命运的道路”有关的人出现,按照老家伙的说法,那是数量不少的一批人,但现在除了自己和纳莎持有信物之外,他还没有碰到一个所谓的“伙伴”。
不过克劳伦知道这种事情也是急不来的,信物的数量何其庞大,绝大部分信物仍旧处在蒙尘的状态,只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在合适的生物面前出现,短则数日重现,多则万年沉寂。
克劳伦也不知道究竟要等几位这样的持有者,但他知道总有一天他们会见面,并已经在那条路上渐行渐远,虽然老家伙从不告诉自己那是什么。
这样想着,克劳伦便看到一个高大魁梧的汉子走进了拉面馆,他戴着陈旧的牛仔帽,格子衬衫和一件黑色短裤,看起来普普通通。克劳伦看见这人时目光却无法移开了,他总觉得这个人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那个汉子来到克劳伦面前点餐:“一份豚骨拉面,谢谢。”
克劳伦无动于衷,只是目光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汉子,看的那汉子有些疑惑:“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我觉得你很眼熟,朋友你从哪里来的?”
“从瓦尔连,我们应该没见过吧。”那汉子说道也开始仔细打量着克劳伦,过一会儿他眉头紧锁,有些不敢相信。
“克劳伦?”那个汉子也是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问道。
“康顿,你怎么在这?”克劳伦完全没有想到能在这里见到曾经的朋友。
……
向老板娘请了假,两人找了个安静的咖啡馆坐着,克劳伦看着康顿,说道:“我们多久没见了,有十多年了吧。”
“我还记得我们小时候一起玩闹的日子,那时候我们做童子军,你瘦瘦小小的,谁也没想到你能成长为王国的黄金骑士。”康顿笑着说道。
康顿和克劳伦是邻居,打小玩在一块儿的伙伴,康顿他们是高山牧民,住在山腰,老家伙副业殓尸人,住在山头,两家离山脚下的村庄都挺远,因此也就彼此间有来往。
“别说那个了,康顿,你这些年究竟去了哪里。当初村子里只有你和纳莎得到了星空祝福,神司亲自为纳莎举行了庆祝仪式,你却消失的无影无踪。”克劳伦打断了康顿的回忆,问了一个他从小时候一直疑惑不解的问题。
“你应该知道星空祝福多重要吧,每一个能得到星空祝福的人都是幸运而不凡的,能得到神司的祝贺也是相当光荣的,你可知道你的做法当时让叔叔阿姨他们多伤心?”克劳伦一连串的问道,这是他小时候一直搞不明白的事情。
觉醒了禁忌星空的力量,便意味着超脱凡人之境,在神的目光下成长,每一个禁忌星空的祝福都是独特的礼物,让世人眼羡,令众人震惊,这样的人万里挑一,与圣殿的圣使比肩,能收获多少人的尊敬。
克劳伦所在的村庄因为康顿和纳莎的觉醒不知道闹得有多沸腾,要塞城的城主更是亲自书信给两个孩子勉励。然而康顿却在觉醒之后的夜晚跑了,他孤零零地离开了村庄,像是离家出走,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康顿的父母对此感到悲痛和困惑,他们也不明白为什么好端端的儿子要跑掉。
这些年经历了很多事,克劳伦都没怎么记住,唯独这个儿时玩伴的事情困扰了他很久,在克劳伦看来,怎么会有受到祝福却不愿意接受神司礼仪的怪事,这无疑是把获得的祝福封闭,没有接受礼仪的祝福是一种不受控制的狂野能力,如果持有这样能力的人用它来做坏事,将是一场灾难。
毕竟神只是注视着这个有缘人并赐给他一些关怀,至于他用来做什么,神也管不着。
在这个世界上,虽然没有了魔法,但除了魔导科技,还有许多奇奇怪怪的能力存在,其中最广为人知的便是指令技与禁忌星空。
关于指令技,没人知道它是什么时候出现的,莫名其妙地就会有人觉醒它,仿佛突然在自己身体内刻下了一道指令,无法理解,却能像魔法一样使用,例如克劳伦的月神之息,是他小时候无意间抬头望月时觉醒的。这种能力诡异奇妙,种类繁多,但是无法追溯任何源头,世界上有不少研究指令技的专家们,他们最终的结果都是有始无终。
而禁忌星空则是一个有记录的古老能力,文献记载有些生命会被宇宙中的众神之星格外关注,根据这些生命的相性来划分到不同的神明关注之下,得到承认后由神明抛出试炼,通过了就能得到星空的祝福——一种伴随自己终身的独一无二的特性,而失败了则会触发一次随机的星空惩罚。不过文献有待查证,毕竟也不知道神明能给当时还是孩童的纳莎和康顿抛出怎样试炼,反正他们自己都不清楚。
指令技比较普遍,完全像是魔法一样的使用,每个人的指令技都是独特的,而且能由弱变强的成长,算是魔法的平替了。
而禁忌星空则是纯粹的撞大运,掌握的人只是极少数,觉醒也毫无逻辑可言。
克劳伦知道老家伙肯定了解这方面的东西,甚至比那个威严的神司还明白,不然他也不会总说自己还没有觉醒过禁忌星空的事,他问过老家伙知不知道关于康顿的事,老家伙只是告诉自己少管别人家的闲事,最后不了了之。克劳伦也问过同样觉醒的纳莎,纳莎只是说他们的觉醒只有雏形,她又不是康顿怎么知道他有什么问题。
如今这个给当时的自己带来极大震撼与不解的人重新出现在自己眼前,克劳伦欢喜,疑惑,悲伤的复杂心情让他有千言万语想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的确,我没有跟父母说一声就离开了他们,我真的很对不起他们,但我不得不离开。”康顿回答道。
“究竟是什么事情,你总得告诉我们,你一声不吭的走了,大家都无法理解,你到底有什么难处,说出来就好了。”克劳伦说道。
“难得你还这么天真,克劳伦……也对,你从来不对班宾爷爷那些知识感兴趣,自然什么都不明白。”康顿说道,事实上从小接受老家伙教育的不止克劳伦和纳莎,作为邻居的康顿有时也会来听老家伙讲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老家伙也不藏着掖着,一并给他教了。
克劳伦露出了困惑的表情:“这和老家伙的知识有什么关系?”
康顿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说道:“克劳伦,从我们同样被班宾爷爷教导开始,很多很多的东西就在向我们展示它们真实的面貌,这个世界并不是我们所想的那般。”
“你在说些什么,我怎么听不懂?老家伙他到底做了什么?”
“班宾爷爷没有告诉你,是因为他需要一个无知者,来完成一个困难的谜题。”
“无知?你是在说我吗,我承认我是蠢了些,但也不至于无知吧?”
“不,你很聪明,克劳伦,你的学习天赋是可怕的,不然你就不会在仅仅二十三岁的年纪拥有逼近圣殿守卫的实力。但你的命运被班宾爷爷看穿了,你注定做这个无知者。”
“额,我不太明白,毕竟我没跟圣殿守卫交过手。”
“你总有一天会明白的,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无知与有知,你只需要继续修行就够了,保持这份无知,克劳伦,继续享受你的悠闲时光吧,我说的够多,是时候离开了。”
克劳伦急忙地大叫道:“不,你得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有什么意义,我现在迷茫的很,已经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了。”
淡淡的银色光晕如水波般荡漾开来,在克劳伦的眼中,康顿坐着的位置有一点扭曲变形,渐渐的直到他整个人都宛如荡漾的波纹一般流动,仿佛周围全部化为了液体。
“什么都不用做,克劳伦,该来的总会来,到时候全力一搏就行了,最年轻的黄金骑士,希望你能继续创造奇迹,我知道指令技不止有S级。”康顿说完,身体完全荡漾成水波,银光强盛却不刺眼,在康顿的身影完全模糊后开始收缩,最终变成一朵银色的火花消失在空中。
克劳伦呆坐在原地,他一方面为康顿的话不解,另一方面被康顿的力量深深的震撼到了,在他成为黄金骑士的日子里,他也见过那些觉醒了禁忌星空的神之宠儿们。他们有的拥有强大的自愈能力,有的能与黑暗融为一体,有的能够无翼飞行,不需要任何消耗,这是神赐予他们的专属能力。
但是在刚刚他看到了康顿的星空祝福,那是一片银色的空间,能够扭曲,改变,禁锢,切割那片空间内的任何物体,优雅而霸道至极。
原来康顿已经那么强大了,克劳伦不知为何心里有些失落,“等等,他最后话里的意思,不就是希望我变强吗?”克劳伦抓住了关键。
“只要我变强了,就能够问他我想知道的一切了吧?”克劳伦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年轻的手因为长期的训练磨出了很多茧子,抓捏之间肌肉收缩,青筋暴起,仿佛拥有爆炸般的力量,“离指令技到达S级也不远了,一鼓作气冲破它吧。”克劳伦下定了决心,他是一个无比单纯的人,对任何复杂的事物都无耐心,认准了某个道理就会贯彻下去,这样的人放在诡谲多变的世界中很危险,但同样,对那些不单纯的人来说也很危险。
克劳伦起初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现在清楚了,无非是训练训练再训练,这样的日子伴他度过了以前大部分时光,如今重操旧业,也没啥感觉。
时间慢慢流走。
……
虹之月第二十七天,这个被称为虹之月的自然现象总共会持续四十九天,这些天里天上的月亮会相继渐变成彩虹的颜色,每个颜色停留一周的时间。
如今天上挂着的月亮是深绿色的,看上去看上去倒是清新自然。
关于虹之月的形成,同样备受争议,最好的说法是这段时间月亮与“奥”和“源”在视线上重叠,诸颗神星依次划过世界的背面,射出的光辉被两大起源星反射在月亮上,因此有了彩虹般的颜色。
古时每当虹之月出现,人们便会祭司祈祷做各种仪式,因为它象征着对世界元素力量的一次冲刷,七色月光划过之后,七种基础元素——地,水,火,风,雷,光,暗便会重新充盈且洁净,再次赋予世界澎拜的魔法之力。
如今,魔法已经从世界上消失,没有人能感受到世界的元素到底有没有被更替,被充满,以至于很少有人再去做那些古老的礼仪了
人们将目光从身边的山川大地,熔浆海洋投向亘古不变的星空,期盼着能够获得古老力量的垂青,那些信仰传统力量的一派总是研究过去时代留下的蛛丝马迹,试图能找到获取这种力量的方法。
新生的力量如魔导科技和突如其来的指令技也飞速发展着,占据了人类文明的大半边江山。
但也许正因如此,这个世界多了些不和平的声音。那些过去时代没有魔力的人,在魔法社会的体制下沉默,会魔法的人对不会魔法的人就是权威。
魔法青睐于人的血统,越是强大的法师越是能创造出魔法高强的后代,普通人很难翻身,所以虹之月是给法师权贵们的欢迎会,不是给普通人的。
而自从魔法消失,魔导科技的出现,指令技的诞生,人类的社会开始动荡起来。最初魔导科技的诞生,还导致了一场巨大的战争,那场昏天地暗的战争庞大到连圣城都被卷入其中。人类的文明秩序的摧毁和重建都太快了,几万年的魔法历史一夜全无,改变现在一切的魔导科技腾空出世,太多人没法从旧时代中脱离出来,跟不上变化,便只有被抛弃。
罗文现在就感觉到他被抛弃了,而且是被两个时代都给抛弃了。他肯定自己仅存的认知里就是个魔法昌隆的社会,然而他不是魔法师,现在这个魔导科技繁茂的世界他又是一无所知。
就好像一个古代的人穿越到了现代,对身边发生的一切都疑惑不解,都无所适从。如果可以,罗文真心希望回到野外,做一个什么都不用面对的人,最好是死了,就什么也不用多想。
可偏偏他从昏迷中醒来,记忆条被清空,健健康康地活着,迷茫而无助。
罗文不知道的是,在临国的首都,有一个跟他一样迷茫的青年,他被身边的所有人都蒙在鼓里,无法获知任何关于这个世界的秘密,唯一能做的就是锻炼变强,最后踏上那条不知道是什么的该死的破路。
两个没有半点交集的人不约而同的站在各自房间的窗户前,抬头望向同一轮幽绿的明月。
“如果老家伙在,他应该知道我该怎么做吧。”
“如果能问那个老前辈,也许就不会迷茫了吧。”
克劳伦看了看搁置在墙角的冰火剑,暗暗发誓:“先定个小目标,把指令技练到S级!”
罗文为呼呼大睡的可可米重新盖好被子,他决定带着可可米重新去找那个老前辈,他确信这是最好的解开困惑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