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阴云

一剑。

红色的光芒在空中旋转着、扭曲着，随着韦斯顿的这剑斩下才彻底消弭在了空中。

正在向着外面不断延伸的惨绿色光芒被这道红光直接切开，露出了被惨绿色的光芒包裹在其中的破灭使者。这破灭使者面沉如水，再度挥舞着自己的手臂，重新部署了防御能量：

“韦斯顿·麦金尼……你是怎么发现这里的？”

韦斯顿并没有去理睬这个破灭使者，他只是再度提起了自己手中的重剑，身上黑红色的铠甲缝隙处有着一道道鲜艳耀眼的红光从里向外的冒出，这红光并不见邪异感，反而就像是一道道炽热的火焰一般快速的驱散了周围的寒雨。

在红色的光芒和惨绿色的光芒相互接触的同时，惨绿色的光芒就被其快速的压制，然后就像是蒸发了一般快速的缩水。

看到这一幕，扎卡里亚家族的破灭使者脸色一变，从自己的怀中取出了一柄锋利的匕首，然后在韦斯顿的注视之下毫不犹豫的将其刺入了自己的胸膛之中。

匕首快速的破开了他胸口的血肉，然而涌出的却并不是粘稠的血液，而是一种质感类似沥青、上面散发着光泽的黑绿色液体。

正常人几乎只是一眼看到就会感觉到一种惊心动魄的恶心和反胃感，似乎世界上最污浊最混乱的东西都蕴藏在了这黑绿色之中。

“吾主啊！”扎卡里亚家族的破灭使者一边握着锋利的匕首，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反手将其向下拉开，撕裂了自己的胸膛，让绿色的液体向着外面更多的渗出，一边另一只手高高抬起，握向了天空：

“我愿意献上扎卡里亚家族33名信徒的性命，祈求您的恩赐，我将自灭，但亦将于您的注视之下永存……”

红色的光芒几乎就是在同时扫过了这名扎卡里亚家族的破灭使者的腰部，但是这一剑却并没有将他腰斩。在被重剑之上散发而出的红色光芒撕裂开的伤口处涌出了更多更粘稠的、像是增生出来的血肉一般的黑绿色物质。

这些黑绿色液体将他的伤口牢牢的包裹住，迅速的和他的身体融为一体，似乎还想朝着外面……生长出新的肢体。

下一刻，扎卡里亚家族的破灭使者的脸上就已然露出了狂喜的神色，他松开握着匕首的右手，将双臂张开：“我将与他们一同……”

唰！

但就在这时，之前纵使被腰斩也没有感受到痛苦的破灭使者却感到了一种撕裂般的疼痛。

韦斯顿此时已经单手提着重剑从斜上方切入了他的身体之中。这一剑将他身上大部分的骨骼和器官都平滑的切断，让他的身体一下子滑了下来。

“……得到永存。”

直到这时，破灭使者刚才的话才说完。

“**”看着这个“破灭/使者”，韦斯顿语气平静的爆了个粗口，似是挑衅似是嘲讽的对着他说道：“我也有队友。”

这……扎卡里亚家族的这个破灭使者直到现在才惊愕的发现自己周围此时已经没了一个活人。

或是被拦腰切断、或是被斜向劈开的尸体躺在一片狼藉的宴会厅之中，一个个蒸汽骑士前胸装甲处的火焰熊熊的燃烧着，从背后的几个开口处喷出了蒸汽般的细密烟云。

他刚才所进行的是一场向邪神献祭的仪式，所使用的材料是自己血脉相连的、同样信仰着邪神“熵之渊薮”的扎卡里亚家族的成员。

刚才韦斯顿给自己身后的小队成员们下达了一个命令，让他们在最短的时间里将在场的这些扎卡里亚家族的成员全部击杀——仪式是有范围的，并不是说一个人和一个人之间有着血缘关系就可以无视距离条件来将其献给邪神。

但这样的献祭一旦成功，那眼前这位精神明显已经遭遇到了严重污染以至于偏离了人类正常思维的破灭使者所呼唤来的东西是什么，那韦斯顿就说不清楚了。

和这一场献祭仪式的成功相比，失去一些原本可以从现在的这些死者口中通过刑讯逼供得到的秘密也并非什么不可接受的代价了。

——虽然调查的方向随着这些扎卡里亚家族成员的死亡而再度消失，但是总比成功的让他呼唤出了邪神或者邪神的投影，导致第二城区出现大批量的污染或者伤亡要好。

这些因为邪神赐予或者恶魔的契约而拥有力量的高阶非凡者能够轻易的通过这些邪恶的仪式让自己临时拥有传奇或者近似传奇的战斗能力，这才是一直没有办法剿灭这些邪恶教派的原因……

即使一位高阶的邪恶神官或者恶魔术士只能爆发出几秒的传奇层次的实力就会彻底死亡，但那也能够让他们拥有极强的战斗力！

韦斯顿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手中的重剑在铿锵变形之间又被他插回了自己背后的铠甲处：

“收队，通知警卫局的警员对这里进行封锁，等待下一步的调查。”

一边说着，韦斯顿一边站直了自己的身体——他背后的重剑已经变形完成，不会再让他的身体动作因为重心的移动而发生畸变。

在站直了之后，他稍稍抬起头，看向了自己面前一片阴沉的天空。

天空正在逐渐暗沉下去，“降雨日”快要结束了。

现在雨水已经逐渐停歇——从天而降倾泻的雨水已经接近尾声，在最后一批雨水被从天空的圆环之中排下之后，天上只剩下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一滴滴雨水落在韦斯顿被金属铠甲包裹的身上，尽管已经将那位未知传奇传来的“举报信”之中所叙述的那些破败教徒给全部解决，但韦斯顿被完全包裹在金属面具之中的脸上依旧带上了些许阴霾。

毕竟，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当你在自己的房间中看到了一只蟑螂的时候，那就意味着你的房间中的某个角落可能早已有着一大群的蟑螂。

韦斯顿发自内心的明白，此时被他们所发现的这个破败教徒的巢穴，只是整个凛冬领的非法非凡者的冰山一角。

尽管有一部分非法的非凡者不会造成什么大的危害，但剩下来的那些却是常年与阴影和邪恶为伴，极度危险且极富行动力的邪恶教徒。

“接下来一段时间，看来是有的忙了。”过了许久，韦斯顿霍然的叹出了一口气，随即再度仰起头看向天空中缓缓旋转的巨大圆环，仿佛喃喃自语一般的开口说道：

“还得抽空让史蒂斯去写一封信，去尝试和那位未知传奇的眷者进行接触。”

“祂的眷者身边还有一个看上去只有十四五岁、跟着他学习的女孩，也不知道这个女孩是否也是这位未知传奇的眷者？”

……

宁川将自己手中刚从旁边书店里面花了高价买到的书籍合上。

这个时代的书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算是一种奢侈品，在大部分人都认不得几个字的时候，虽然有着工业化的加持，但是由于其印刷量和流通量都很低，所以价格一直居高不下。

而且，也正是因为流动的程度相当有限，教会之中的圣典和资料之中所收录的信息也都并不齐全。不过，为了了解这边终日处于极寒的领土的情况，宁川还是将这个由凛冬领本土的学者所撰写的书籍买了下来。

按目前学术界公认的、可以追溯的时间来算，历经了三个王朝之后，铎玛王室和丰饶教会才携手在一片荒野上重新建国，最终统治了这片大陆绝大部分的区域。

当然，这三个王朝是抛去了只存在于口耳相传的传说之中的“众神时代”的王朝。在传说中，众神时代最终迎来了众神的「黄昏」，在那之后便是长达千年又或者更久的黑暗时代。

在黑暗年代之前的历史就已经完全不可靠，因此在黑暗年代结束，人类在繁茂之神的帮助下，成立了繁茂教会。

重新凝聚起了文明的那一年，也被称为丰饶元年。

而现在距离铎玛王国成立也已有900多年的时光，现在是丰饶第4736年——宁川之前并没有太注意时间，在看到报纸之后才对现在所处的时间有了一个明确的概念。

而在他所购买的有关于凛冬领的历史的书籍中所记载的则是，在铎玛王国成立后不久，距今873年之前，初代凛冬公爵带着一部分人来到了大陆的最北边。

大陆的南边、东边尽管也有着类似海洋的地形，但是在越过数百米之后便戛然而止，被一道刀山所隔断。因此，铎玛王国的北端也是整个王国唯一毗邻海洋的区域。

似乎是因为靠近边缘的缘故，这里的气候极其严寒，是初代凛冬伯爵带领着蒸汽骑士们在这里建起了第一栋房屋，这栋房屋也就是未来的凛冬公爵堡。

在长达800年的时光变迁之中，这里逐渐扩大，向着外面一环环的扩建，而凛冬领的正中央也由丰饶教会升起了一团被神灵赐福的永恒之火，给这座城市的中心带来了如同王都一般的温暖。

“……还得抽空让史蒂斯去写一封信，去尝试……不知道这个女孩是否也是这位未知传奇的眷者？”

模糊的声响在宁川的耳边响起，他顺着这份联系向着韦斯顿的方向望了一眼，大致明白了那里此时正在发生的事情。

如他所料，在他送去举报信之后，凛冬公爵和这位凛冬军的将军果真选择来自己举报的地方，想要借此来间接的验证自己的身份。

只不过，宁川没想到那些破败教徒竟然已经在这里传教传到了这么一个地步——之前宁川只觉得会有一部分贵族和他们同流合污，但还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将一个常年生活在凛冬领的第二城区的贵族家族蛊惑到全族上下都加入了他们的程度。

宁川轻轻的叹了口气，用自己的手指和中指抵住了自己手中握着的那本厚实的书籍，轻轻的摇晃了一下：

“看来这座城市之中还藏着许多我们并不清楚的事情。而且，这座城市的掌权者对这座城市里面隐藏的阴暗面也知之甚少……”

他一边说着目光一边移向了自己的「隐秘视野」，一道道灰色的光芒在这片「隐秘视野」之中构成了一条条灰色的短线。

这些短线虽然复杂而混乱，但是都没有超出视野正中心的、已经显现出了一小块的“沙盘”。

这“沙盘”正是凛冬领，这些离开的破败教徒依旧在凛冬领之内。

宁川之前顺着那两个被自己的死亡吞噬的破败教徒连接到了更上一级的破灭使者身上；随着那破灭使者的疯狂，宁川又趁着混乱给当时在场的大部分人都悄咪咪的打上了一道含有微量死亡力量的标记。

而现在看来，他当时所打上的标记非常有用，尽管现在这些标记已经损失了一半左右，但是剩下的一半也依旧在他的视野之中徘徊着。

后面就算这些死亡力量随着时间消失，这些人和自己建立起了联系之后，宁川依旧可以时不时的窥见到他们的位置。

只可惜，这些标记只能在移动的过程中勾勒出一条条的线段，在一片黑暗的「隐秘视野」中勾勒出凛冬领的一部分结构，但却并没有办法像伊莎一样破除掉这些黑暗的迷雾，显现出“沙盘”的具体结构……

宁川脸上微微含笑，用自己的食指敲了敲手中的书籍，然后将它轻轻的摆放在一旁的书桌上。

“尽管我对他们的位置已经有了基本掌控，但是我希望破败教徒所信仰的那位神灵不会看出我在他们的信徒身上打下的标记……”

宁川将视线从自己眼前的凛冬领沙盘上挪开，望向了另一处——

在凛冬领的南方，已经完全被点亮了的莫特城、以及被点亮了一半的凛冬领的中间，两颗淡淡的灰色光点在那里像呼吸一般闪烁着。

宁川将自己的视线转向了那里，那边的模糊光影迅速的扩大，在他的眼前快速的凝成一小片清晰的景象。

——辛德温神父正在心中默念他的名字，在向他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