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询问
丹在一间狭小的房间中苏醒，头顶亮着暖光灯，屋里除了他坐着的椅子外再无他物。他回忆了一下昏迷前的经过，冒出了一身冷汗。
快十月份了，洛杉矶的晚上已经开始变冷。他闷在羽绒服里只觉得手脚冰凉，身体却燥热难耐。
想到羽绒服，他伸手摸向了后腰，对方居然没有束缚住自己的双手，也没有拿走自己的枪。
他把枪掏出来按下击锤，朝门口摸过去，房门恰好在这时被拉开了，他连忙举枪，对准了门口。
门外摆着一堆杂物，那位企鹅人握着把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开枪啊？”
丹后退了半步，壮着胆子喝问道：“我在哪？你是谁？”
企鹅人镇定自若，依然用那刻薄的语气说道：“你是诺克家族的一员，是么？你的人头现在可值不少钱。”
这句话让丹心惊手抖，被人对着脸开枪的恐惧在这一瞬间返涌，让他产生了应激反应，他大吼着闭上双眼，冲着企鹅人扣动了扳机。
连续的枪声在狭室内震荡回响，丹在耳鸣中艰难睁眼，惊愕地看着子弹冲出枪膛后如同钻入了一块无形的凝胶，逐渐减速，停止旋转，最终定在了半空中。
“来嘛，再试试。你还有五发子弹。”企鹅人嘲弄道。
丹僵在原地，良久，他一把甩下枪，举起双手：“我投降。求你别伤害我。”
企鹅人阴笑着回头，从门外提过一把椅子放进屋内，随后挪动屁股坐下，之前见过的斗篷人则跟着走进来，带上了房门。
屋内的空间捉襟见肘，气氛一时有些焦灼。
“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企鹅人微微俯身，盯着丹的眼睛问道。
“丹。叫我丹就可以。”
“你住在哪？”
“埃蒙街。”
“你父母呢？”
“都死了。我是孤儿。”
“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我……”丹咽了口唾沫，“我来避避风头。一些陌生人屠杀了我住的地方，我不知道该去哪。”
“只是这样？”企鹅人语气微妙的升了一点，像是把笔悬在纸上最后一项的面试官。
“还有……”想起斗篷人的举动，他老实地答道：“还有那枚扳指。”
企鹅人露出满意的表情，稍稍直起身子，“你从哪弄到拿东西的？”
“就在……别墅里。你们抓到我的地方。”
“怎么弄到的？”
“一个人，一个男人。”丹接上先前的回忆，“我正要上楼，忽然看到墙上有个影子冲了过来，我回头看过去，却什么都没看到，再回过去，就看到那个黑影……”
丹终于想出该怎么描述那东西，“那个黑影，就像是人在地上的影子站了起来，但那影子不是透明的。他朝我扑过来，穿过了我的身体。”
“他扑倒在地上，然后……那个影子突然变成了一个人，他转身朝我爬过来，我吓傻了，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把那枚扳指塞进了我手里，然后握住我的手，说……”
“……求你了，戴上它，按一下那个按钮。”
丹说到这里，不知为何觉得毛骨悚然。
“你认识他吗？”企鹅人接着问道，他的声音给了丹一种莫名的安心感。
“不认识，我想他不是派对邀请名单上的人。”
“然后呢，发生了什么？”
“然后，然后他忽然开始挣扎，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抓住了他。没过多久，他就躺在地上不动了。”
丹顿了顿，“一个沙发后面的女孩看到了这一切，她尖叫着跑了出去，我没追到她，后来，警察就来了。”
虽然派对上不乏帮派分子，但那男人的身上没有伤口，赶来的巡警只当他是吃错了东西。加上派对主人适时的钞能力，这件事没掀起什么波浪。
如果不是当天在停尸房值班的法医恰好“见过一些世面”，这件事甚至根本不会传到管理局那里。
“按下它会发生什么？”企鹅人接着问道，“我知道你试过了。”
“什么都没有发生。”丹回道，“只是有种奇怪的感觉。”
“什么感觉？”
“就好像……“
丹竭力回忆着坐在床垫上时的那种异样感。
“就好像有人……在暗中盯着你看一样。”
企鹅人起身，“在这里等着。”
他和斗篷人走出房间，关上了门。
“你怎么看？”科博特问道，他指了指房门，“我堵住了那扇门，他听不到我们说话。”
“听上去像49区的职责范围。”伊迪娅回道。
这里没有别人，她摘下了兜帽，取下墨镜，把有些汗湿的刘海往后撩去。一根小指粗细的纤细黑蛇从她的肩膀上游到耳后，乖巧地帮她把头发卡住。
“你想把这个案子移给他们？”科博特说着，缓缓摇了摇头。
“为什么？”伊迪娅问道。
“合作共赢的时代已经过去了。这是我们的案子，我们可以留下那个东西。”科博特朝伊迪娅的右手抬了抬下巴，伊迪娅伸出手，露出掌心的扳指。
“但我们不知道它的效果是什么。我们需要49区的试验人员。”
“哈。你是说小白鼠。”科博特干笑一声，“这里可是洛杉矶，49区都从这里进货。”
“但我们没法信任他们。”伊迪娅说道。
“我们不需要‘他们’。”科博特话里有话。
“你是说……”伊迪娅扭头看向房门。
“这小子就是个很好的人选。我们可以获取他的信任，然后让他去试。”科博特说道，“这东西的特性不会太复杂，运气好的话，他一个人就够了。”
“他会吗？”伊迪娅有些怀疑。
“当然。你不懂这种感觉。”科博特笃定地说道，“这小子是孤儿，刚刚失去了一切，被人追杀，还经历了一些难以想象的奇遇……他会把自己当成故事里的主角，我们只需要让他觉得自己很重要，他自然就会言听计从。”
“他就像那种掉下悬崖的气功少年，而我们只需要扮演把他从河里捞起来的隐居家庭。”
“他会把我当成父亲和老师，把你当成命中注定的爱人。”
“我看过这种小说。”伊迪娅失笑，“你说的这两个角色一般会在主角离家时被反派偷袭，最后死在主角面前。”
“噢！你又死不了。”科博特朝她摆手，阴恻恻地笑了出来，也不知道是在讽刺，还是他的笑声本就如此：
“而我早已经确定了死期。”
没等多久，企鹅人就和斗篷人回到了房间。
伊迪娅当着丹的面依次摘下了兜帽，墨镜和口罩，露出了令他有些恍惚的姣好面容。
丹愣愣地看着那双灰色的瞳孔，他从未在泡过的女孩中见到过那种眼神，她明明没展现出丝毫傲慢，却仿佛生来就与自己活在不同的世界里，遥不可及。
他只觉得心里一紧，莫名其妙地感到自卑和不甘。
“这位是伊迪娅。”企鹅人满意地微笑着介绍道，“你可以叫我科博特。现在……你是我们的一员了。”
丹懵懂地看向他。
“我们是……”科博特张开双手，煞有介事地念出了一个刚编的名字：
“……文明守望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