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引宁入道
“.......”
见赵铭仍是沉默。
宁黛眸中的神采忽然黯淡下来。
她脸色变得失落，身子也不受控制地后退半步。
......
赵铭并非木人，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身前少女身上涌动着的炽烈。
但....
还是如先前那般，赵铭....不敢接受少女的心意。
在这个黑暗、残酷、冰冷的修仙世界，在自身没有足够的力量前去守护前，一切的羁绊都只会是修行路上的荆棘，不仅刺己，也伤人。
在与宁黛相识，相熟的这半年。
赵铭心中亦有情愫生出，只不过都被立刻压抑，与内心最深处的迷茫，恐惧，担忧和孤独等相伴。
羁绊....是来自异界的他最渴望的事物，但同时也是最为恐惧的事物。
现在的他没有力量。
他不想经历那可能的，‘明明费尽全力，却还是阻止不了生离死别’的悲剧和徒劳。
所以宁愿在现在，就先无情。
.....
“我懂了。”宁黛俏脸变得微白，葱白玉指无声缩回了大氅，将裙摆紧抓成大团的褶皱，她竭力克制着失落和伤感，抬头望向赵铭。
“只希望，以后还能为你而舞。”
她说完，便转身。
赵铭微抿着嘴唇，手臂略微伏起，但又再度僵住，只是默默注视着，任由她离去。
走吧。
至少以后不用再经历离别了。
力量啊.....
搬山覆海，九天揽星。
呼吸间天地风云变色，挥袖间万物生死轮转。
我....何时才能拥有那足以守护一切的无上伟力呢......
赵铭沉默地注视着离去的宁黛，她的身影在此时此刻竟变得如此虚幻缥缈，她走的很慢，两个对门间不过数丈的距离，像是走完了漫长的一生。
“赵铭！”不知何时，宁黛已经走到门前，不过她并没有推门，而是忽然转身，此时她的脸上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沾满了泪珠，晶莹剔透的泪珠之上，映出了皎洁的月。
她带着隐隐的哭腔问道。
“你当真无心吗？”
“......”赵铭沉默。
“你就那么讨厌我吗？”赵铭沉默。
“好。”宁黛用白皙的手抹拭去了脸上的泪，她悲笑道。
“只要你说你讨厌我，此后便无那情思！”
“.....”赵铭沉默。
“......”
“！？”宁黛也沉默了，她忽而瞪大了眼。
“你说啊！？”
“......”赵铭依旧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宁黛怔了一晌，她望着只是沉默，但却神色复杂的赵铭，忽而想到了什么，她有些难以置信，美眸瞪着赵铭，看了半晌，忽而破涕为笑。
她再度折返，来到赵铭身前，凶凶地问道。
“你说啊！怎么不说！”
“......”赵铭再也绷不住了，他仰天叹气，道。
“说不出来......”
——赵铭并非木人。事实上，在穿越之初，在那个没有金手指，看不清未来，还要时刻担心被此界大能觉察推演的时候。
在终日孤独、担忧、恐惧和迷茫的时候。
是这个名为宁黛的少女，以她独有的热情和俏皮，安慰着赵铭。在与她日常的交往中，赵铭才能感知到自己‘是一个存在着的人’。
如果说，穿越后的赵铭是一只虚无定所，漫天飘离的风筝，那宁黛就是抓住着他的绳线，和为他坚定了‘自我存在和认知’的锚点。
虽然赵铭将对她的情愫全部都压抑在了那名为‘修行’的大山之下，但却又能怎能说出‘讨厌她’这三个词呢。
赵铭想要‘假意’说出，绝了少女的心意。
但看着宁黛脸上的悲意，他忽然生出预感，‘如果说出来了，那以后就真的再也回不去了’。
赵铭从头至尾，都只是想‘在获得力量后，再去建立羁绊’，而不是‘真正的斩断一切’，所以此时此刻，赵铭心中的‘自我设限’因为少女，而悄然消散。
......
“走，跟我进屋吧，外面冷。”赵铭看着身前的少女，看着她那近在咫尺，吹弹可破的精致俏脸，感知她那散发着微微热量，几乎与自己紧紧相贴的娇嫩身躯，无视了她脸上的逼问，低声道。
“......”宁黛看着赵铭一脸无奈的模样，笑了起来，明媚如花。
......
屋内。
赵铭为宁黛沏了热茶。
两人对坐，宁黛目光灼灼，赵铭略有飘忽。
相顾无言。
片刻后。
赵铭出声，打破沉默。
“你放心，钱二一事，我会处理，他不会再纠缠你。”
——在刚刚的沉默中，赵铭深思，之前与宁黛确有情愫，但一直并未揭破，直到今晚，宁黛主动打破了那层薄纱。
宁黛并不是那种热于展露自己情绪的人，往日里，虽偶有挑逗，但却也只是对赵铭而言，在外界，宁黛一直都是清冷模样。
而今晚，深究其举，大概率与那钱二脱不了干系。
或许正是因为钱二的贪欲，让宁黛感到了危机和恐惧，所以才作出这大胆而又炽烈的举动。
“.....”宁黛闻言怔了一下，瞬间就将准备对于赵铭的揶揄给抛之脑后，她脸上露出担忧。
“钱家家主是练气后期的修士，又与某个筑基上人有牵连，你不要犯险。”
赵铭摇头示意无碍。“不用担心，我自有手段，只杀钱二，不会有人觉察。”
宁黛闻言抿了抿嘴。
“不要。”
她又道。
“我.....可能一月后就会离开这里。”
赵铭愣住。离开？去哪？
电光火石间，他想到了半月前，宁黛所言过的‘宗门使者’，当即便道。
“是...要跟着宗门使者回‘百花宗’？”
“.....”宁黛沉默片刻，点头道。
“楼主已经向我等告知了此次前来的宗门使者，是一名练气后期的男修。我与楼中三四名姐妹，已经被选定为服侍.......”
“！？”
赵铭怔住，他看向宁黛，发现其乌黑的眸中竟是难以割舍的哀怨与眷恋。
“......”
百花宗....
赵铭沉默。
百花宗是宁州有名的修仙宗门，不过其出名并不是因为正统修行，而是因为双修修行。
其门内弟子不论男女，具为‘鼎炉’。
层层为鼎，层层用鼎。
金丹以筑基为鼎炉，筑基以练气为鼎炉，练气以凡人为鼎炉。
天香楼，是百花宗的世俗产业。
负责在广阔世俗搜寻有修行资质，或是貌美健壮的凡人。
之后将其引入宗门，男性授予‘硕决’，女性授予‘媚决’。
凡是进入其宗的男女，在经历一段时间的抗拒后，都会被同化堕渊，成为被所有正统修士看不起的‘双修’修士。
宁黛.....被选中，那就意味着将会落入泥沼。
赵铭顿了一息，而后抬头，看着宁黛，道。
“我带你走。”
“......”宁黛沉默一息，而后露出凄美的笑容，她摇摇头。
“走不了的。”
不等赵铭询问，她便将身上披着的大氅脱去，然后掀起袖口，露出了在那白皙玉臂之上的暗红纹路。
“凡入天香者，都被下以‘媚药’，七日不服‘制丸’，便会欲火焚身。”
赵铭眉头皱起。
如此又怎能带走宁黛？
他此刻心中有千百纷念，想要咒骂那天香楼，但想了想，还是压制住了心中的怒火，他起身，来到书架前，从中取出了五行三种拥有净化、解毒功效的符篆。
“这些符篆，或能有用。”赵铭没有解释那么多，只是到宁黛身前，在她惊讶的目光中，一把抓住了她的的皓腕。
温润雪腻的触感传来，但赵铭心中却无波动。
他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宁黛手臂上的暗红纹路上，然后将符篆贴了上去，灵光一闪，符篆纹路亮起，发出三色不同的光芒。
交响辉映的光芒消去。
而那手臂上的暗红纹路却并没有变化。
“符篆无用....”赵铭松开宁黛手腕，紧皱眉头，自言道，“媚药非毒，净化符篆对之无用......”
宁黛无言摇头，她只是看着赵铭，满眼的情意。
赵铭沉思片刻，忽而再度匆匆抓起宁黛手臂，一抹法力自指尖而出，透到了宁黛的体内，沿着经络流转，来到暗红纹路所在。
“......”
“这是....法力标记？”
赵铭探查一番，眉头微皱，通过法力探测，赵铭发现这暗红纹路的内在竟是由法力构建而成，其有着固定的法力回路，与符篆的灵纹有几分相似。
赵铭试探性地用丝毫法力进行触探，那暗红纹路微微反应，正准备加大法力时，却忽然听到一声难以压制的带着痛意的轻哼。
“宁黛！？”
赵铭猛然惊醒，这才发现身前的宁黛竟不知何时秀眉紧蹙，她俏脸微白，满是细汗，显然在忍受着某种强烈的痛苦。
赵铭连忙收回法力。
“.....”
“我没事....”宁黛的声音有些干涩。
看着她勉强的模样，赵铭暗叹，放弃了继续用法力触探，他递给宁黛一枚有着止痛功效的丹药，而后静静沉思起来。
“这暗红纹路是由法力构成的。”
“我用法力触探时，其有所反应。”
“......”
赵铭眸光亮起，他转头对着宁黛说道。
“我想，我知道该如何破除你身上的‘媚药’了。”
迎着宁黛的惊讶目光，赵铭缓缓道。
“修行！”
“待你修行出法力后，便可用法力去慢慢消磨化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