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阴井子平地出阴兵,玉面佛瞧棺割脑袋
甲士如鬼卒,押着大金棺,飘着漫天纸钱,所过之处黑烟滚滚。
阴集有腿脚不利索的,跑慢了两步,被卷里头,嗷哧一阵惨叫,瞧不见人啦。
等“阴兵”过后,地上一堆白骨,血肉都不剩啦。
偌大的阴集,多会前还喧闹哪,这一瞧,哎,一地死尸白骨,成屠宰场啦!
阴兵押棺而行,一扭头,出了阴集,路过荒村。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没几户人家。
时逢乱世,岁禳人凶,饥民都逃荒啦,村里就剩二三十户人。
阴兵穿村而过,黑烟笼罩村子。扬长过后,一地死尸白骨,屠村一样,没一个活口。
一群阴兵,人见愁,鬼见怕,好似地府降阎罗,真是人间太岁神!
死这么多人,闹腾大啦,没半个时辰,事儿传到六扇门啦。
咋传这么快?阴集里头盗墓贼多,邪门歪道多。六扇门管江湖事,阴集里头,派人蹲点。
六扇门有四大神捕,仨出京拿贼啦,剩这一位,江湖有号玉面佛,领一群差役,来拿人。
怎么叫玉面佛?这人长的喜庆,一副弥勒面相。又喜以玉为饰,头戴束发玉簪,手佩碧玉扳指,一身玉佩,玉玦,玉带,玉蒲团……
六扇门,三教九流,五行八作,江湖事儿嘛没见过?
采花大盗,摸金校尉,绿林巨匪……搁别处他能耐,遇着六扇门,是龙是虎哪个他不盘着趴着?
可这会两边一瞅对眼儿,六扇门可迷糊啦。
纸钱纸幡,阴兵借道,还拉口金棺材,这玩意谁不肝儿颤?
怕归怕,可不敢放行。怎么?瞧阴兵这阵势,奔的皇宫方向。不是朝皇宫去,就是顺路过皇宫。
放这人马过去,进了皇宫,惊了圣驾,再闹出人命,几个脑袋够砍?
按江湖规矩,遇上这事儿,摊他师父先上。可他一琢磨,老人死守着规矩,新人啥时候能出头?
这一番寻思,让弟子打了头阵。
江湖庙堂都讲究辈分,他底下弟子可不少,都海子辈,海青啦,海红啦,海胆,海蛎子,海瓜子,海螃蟹……
您瞅这头一位,叫海大个,照着个头起的名。
浓眉大眼,宽肩阔鼻,大高个,少说得三尺。往人前那么一站,嚯!您不低头还真瞧不见他。
别瞧他三尺身段,人武艺可不寒碜。三岁习文,五岁习武,七岁胸口碎大石,中间养十年伤,二十岁进了六扇门。
这是个浑人,愣着哪,师父一交代,他抱着铜锤冲上去,照人头上砸。
您瞧他这锤,黄铜窝瓜锤。雕镂花印,顶有罅隙,铜光流彩,柄粉金漆,枪刀剑戟浑难赛,钺斧戈矛莫敢欺。
呜嗷嗷一锤抡将出去,嗬!了不得,脑袋瓜给砸碎啦,就是碎的是自己脑袋。
一地热腾腾豆腐脑,没撑一个回合,这死的可够脆。
死一个弟子,再派第二个。
这位叫海清,武馆出身,刀枪剑戟、鞭简挝锤、钺斧金瓜、旄镰月铲,十八般武艺,百十样兵器,没他不会耍的。
尤善剑道,贴身兵刃是把大宝剑,寒来暑往,练好些年啦,练得肾虚。
他一举剑,架举鼎式,架点剑式,架豹头式,架伏虎势……别说,人到底练家子,剑招可真会不少,呛啷啷连耍二十招剑,才被阴兵胯下铁马一撅子刨死。
俩得意门生,死的可都脆,玉面佛再让上,谁都不傻,也甭管六扇门啦,也甭管师徒名分啦,乌泱泱跑一干净。
大难临头各自飞,平日师徒情深,到这会儿,谁顾得了这个?
有个小徒,有孝心,念恩义,他瞧师父今日得死这儿,寻思留点物件,日后睹物思人,追念师恩。
这一通琢磨,打眼一瞧,哎,就这匹马吧。手一拽缰,翻身骑马,骑师父青骢马跑啦。
手下跑一干净,玉面佛直叫苦,赶在这当口,几里外烟尘滚滚,他一瞧,底气又足啦。
怎么地?他来前瞧这事儿邪乎,跟兵部他六舅打了招呼,借了支兵马。
魁字营,几百号人,长枪大矛,金戈铁马,一身杀气,拦住阴兵。
阴兵瞧瞧天狗食月,像是赶趟,不欲交战纠缠。
玉面佛执剑挡前,拦路开口。
“棺材里嘛玩意儿?开棺看看!”
话说的贼横,气使的却虚。没辙,这阴兵太邪乎,魁字营在后,他也汗毛倒竖。
开道的金甲人一骑而前,酆都阎罗一般。
金戈金甲,凶煞亡相,魁字营瞧了,也是心惊胆寒,战马长嘶刨蹄,不住倒退。
金甲人一瞧,天狗食月过半,没功夫纠缠,声如鬼嚼骨头:“滚!”
一个字,玉面佛似被灼魂烧魄,身如火焚。
他强忍着恐惧,哆嗦道:“若你们入皇城,惊扰了圣驾,我……吃罪不起。这道让不得,这棺得看看……”
金甲人甩下一块令牌。
“令牌给你们皇帝,他会恕你无罪。滚!”
玉面佛接住令牌,打眼一瞧,吓够呛。嘛玩意?金牌令箭!
见此物如见君王,天下有此令牌者,不过一手之数。
“这阴兵……嘛来历?”
玉面佛一脑门子冷汗,看来朝廷里头,有些天大辛秘!
可他也不敢放行,这金牌令箭万一是偷盗所得呢?
阴兵若奔皇宫去,刺皇杀驾,他给放过去,不得诛族?
他硬着头皮拦,不让阴兵过,说要开棺验物。
金甲士声如九幽,阴沉道:“当真要看?”
玉面佛颤巍巍道:“看看最好,不看……也无妨……”
他为势所慑,开始语无伦次。
“想看,过来。”
金甲士如下命令,玉面佛行尸一般跟上去。
金棺材,上镂一条黄龙,寓意飞龙在天;下刻五只蝙蝠,寓意五福捧寿。头顶福字,脚踩莲花,左有江山社稷图,右有万川归海画。
金甲士打开棺材,像是打开酆都大门,阴森煞气排山倒海。
玉面佛头昏脚软,中邪一般朝棺材看去。只瞧一眼,金棺材凭空合上。
再一瞧,玉面佛五官扭曲,见鬼一般,不知是恐是惊,是喜是惧。
“看到了吧?”
玉面佛痴呆点头,面无人色。
金甲士拔剑勒令阴兵:“走!”
一路阴兵,百鬼夜行一般,又上路了。
玉面佛僵尸一般,这手一挥,对魁字营道:“让路!”
一口茶的功夫,阴兵匆匆而去,瞧不见影儿啦。
魁字营兵士惊魂未定,拉着玉面佛,问他到底瞧见了啥。
玉面佛鬼魅一笑,露出一口森然白牙,然后拔出佩剑,朝自己脖子当啷一割。
再一瞧,一腔热血到处喷,斗大脑袋掉在地,哎,他自尽啦!
这一桩邪乎事儿,后来六扇门,锦衣卫,东厂凑一块查,查半月,愣闹不清个东南西北。
阴兵借道,去哪啦?谁都迷糊。瞅着像奔皇宫去的,可宫里嘛事儿没有,那一夜就死了只鸡。
再后来,这查那查,事儿传到皇上耳朵里,皇帝老儿下了秘旨,此事个个封口,谁泄露出去,斩!
得嘞,本就是个悬案,皇上这一发话,草草结案,也没人敢查啦。
如此一番,阴井子平地出阴兵,玉面佛瞧棺割脑袋,万岁爷下旨封众口,几番事并做一番事,这事至此算结了一段儿。
但可记得,阴集里头可有人喊,这阴兵是从阴城里头出来的。
至于阴兵借道为了嘛?金棺材里装的嘛劳什子?阴城又是什么邪乎地界?
诸位莫急,书没有不解的扣子,万般事不能有头没尾。阴城这事儿,里头可有天大的秘密,咱后头可有的说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