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赶阴集,逛阴摊,买阴物
黄皮子换命,这档子事算了结了。
徐量送走蟒王,一瞅棺材铺,里外里死百十只黄皮子。
瞅着邪乎,看着瘆人,徐量却直乐。
为嘛?阴阳灯挨个照,这得多少宝物?
他把黄皮子堆一块,烧尸火烧成骨灰,装骨灰罐里。
烧这么多黄皮子,烧尸火威力蹭蹭上涨,愈发炽热霸道,此外,奖励也得不少。
沏了壶茶,切了片紫心萝卜,徐量躺太师椅上,如数家珍。
黄皮子挨个火化,迷魂丹,换命术,换命钱,黄皮子膏药……乱七八糟,得一大堆。
换命术,跟黄皮子换命类似,得对方生辰八字,或衣物首饰,你自杀,他跟着死。
换命钱,可把自己灾祸疾病扎成元宝,元宝给谁,他花出去,你一辈子灾祸疾病,全移他身上。
这玩意可阴损,害人的劳什子,轻易不可动用。
还有只黄皮子,牛犊子般大,这群黄仙儿的头。烧了尸,得个好物:符藤。
嘛玩意儿?跟鸡血藤似的,一根藤蔓,可长可短,长能数丈,短才一拃。
藤上几片叶子,再一瞧,嗬!不是藤叶,是符纸。
这玩意儿跟烧尸火相仿,养成类宝物。烧尸火克尸,符藤克妖畜精怪。
杀的妖畜精怪越多,符藤上头符越多,威力越猛。
老狗成精,蜈蚣作妖,出马仙家,黄河邪祟……只要跟畜道沾边,符藤皆能克之。
这是个好物,得先养着。
烧了黄皮子,他琢磨出马立堂口。
他瞧了黄历,下月初八,宜开市、立券、挂匾、祭祀、开光、入宅、安床、出火、立碑,纳畜,黄道吉日。
出马立堂口,规矩可多,日子得挑好。
四梁八柱,扫堂、看堂、串堂、护堂、通天、归地、关隘、探兵,都不能少。
这些他甭操心,蟒王操办,他这一琢磨,眼下有件事得先办。
嘛玩意儿?风水阵:阴阳局。
他葬了排教老排头,得两番奖励,二品的便是这阴阳局。
他跟五鬼道有梁子,尸公灭了排教,眼瞅轮到他啦。
他有些镇尸手段,烧尸火,桃木剑,可这一琢磨,尸公红尸黑血灭了整个排教,自己这俩劳什子,恐怕不当事儿。
哪天尸公群尸夜访棺材铺,还得依仗这阴阳局。
阴阳局,是门风水阵法,借风水之力镇尸辟邪。
布置起来,也颇简单。摆好阵眼,找处极阴极煞之地,把阴宝明器堆里头,煞气滚滚,形成阴地。
阳地呢?没错,在棺材铺。
任嘛不用放,阴阳局阴阳共济,阴地阴气重,阳气自往阳地聚拢,最后阴阳平衡,阳气乃止。
阳气最是镇尸,而且阴阳局配着阳气杀尸之法,譬如阳气化火,阳气化符,有这宝阵,镇尸辟邪手拿把攥。
阴阳局布局简单,难在耗费财力。想阳地阳气盛,那阴地您得放满阴物阴宝。
镇棺钱,青铜镜,棺材钉,招魂铃铛,血沁古玉,陶瓷人头……东西不能放少喽。
阴物多出自古墓,死人的东西可比活人的金贵,墓里的东西值钱,想摆这么些阴物,银子能少了?
京城蛇灾,女财神都被咬,官家富户能免喽?徐量近日解毒救人,可攒不少银子。
它葬黄皮子,也得不少宝物,黄皮子袄,黄皮子坎肩,黄皮子裤衩……送当铺里,换不少银子。
他琢磨银子够使,便想着买阴物。
阴物可不好买。当铺里头,古董摊上,古玩容易见,邪性的阴物却少见。
可徐量有路子。他是画棺匠,算阴门行当,阴门行当多有来往,扎纸匠,缝尸匠,捞尸人,走阴人……
街南的扎纸匠跟他讲起过,城南有处乱葬岗,里头有棵老槐树。每逢阴月阴日,那里赶阴集,开鬼市。
想买阴物,得去赶阴集,逛阴摊。
徐量一瞅黄历,你说多巧,嘿!阴月阴日,就在明儿个。
晨鸡鸣日,昏鸦噪晚,一朝接一暮,一眨眼,第二天晚上啦。
徐量吃了些点心,穿着青团大褂,对襟压扣,奔阴集去啦。
出了城门,沿河顺水,走几里路,到乱葬岗啦。
荒涂无人,时时见墟,枯藤老树,古道昏鸦,烟苍茫,风凄切。
朝廷怕瘟疫,乱葬岗不让扔尸。可大宋河清海晏,死人太多,你立你的规矩,爷扔爷的死尸。
徐量往前走两步,古道边一株大槐树,鬼火幽幽,这一照,沟里死尸青着脸,厉鬼一般。
徐量发毛,眼一瞥,古道边坐一大爷,不知哪会坐这来的。
徐量递个油纸袋,里头十三街的大麻花:“大爷……这地儿没鬼吧?”
大爷接过麻花,嘎嘣嚼着,直摆手:“哪有鬼?我搁这几百年啦,一回鬼没见过。”
徐量宽心啦,可一琢磨,哎,不对劲,刷一身冷汗。
再一瞧,大爷人没啦,不知跑哪去啦。
他瞅半天,没瞧着大爷,阴集也没瞧着。
一片乱葬岗,一地死人尸,古道西风,哪有活人?哪有阴集?
赶在这当口,前头大槐树下,走来一人。
黑绉绸褂,白灯笼裤,斗鸡眉,荞麦眼,两耳傍肩三孔鼻。
“赶阴集的是吧?”
徐量点头,他手一伸:“一两银子,领你过去。”
给了银子,他弄块黑布,蒙徐量眼上。
徐量跟他后头,绕槐树三圈,像有阴阳古路浮现。
走一阵,到阴集啦,解下徐量眼上黑布,三柱香塞徐量手里。
“这三柱香,依次点上,香烧完,人出来。不然困死阴集,神鬼难救!”
话说完,人没啦,幽魂一般。
徐量扔了黑布,打眼四处观瞧。
阴集里头,黄土垫道,净水泼街,纸钱绢花乱飞,尸黄色的照壁,上头贴着福纸,黑底白字,出殡一般。
街边一路阴摊,有卖镇墓兽的,有卖长明灯的,有卖桃木棺材的,有卖红嫁衣女尸的……
啥邪乎物件都有,古墓里头千年老尸的金缕玉裤衩,都有人吆喝叫卖。
徐量暗运烧尸火,街上没啥反应,满街卖主都大活人,他这才宽心。
徐量边逛边瞧,寻思买个物件,煞气越重越好。
要论煞气重,嘛物件数得着?那得是刽子手的鬼头刀。
刑场之上,一口烈酒喷下,刀落地,人头跟着落地。刽子手剁一辈子脑袋,刀上不知沾多少血,要论煞气,嘛物件够得上它?
徐量一瞅,阴摊上可不少鬼头刀。货比三家,他挨个问,物色上一把钝刀。
这把钝刀煞气最重,隔两丈远,一股阴森气扑面而来,刀里似有鬼魂哀嚎,天阴雨湿声啾啾。
摊主一说来历,徐量一阵嗟吁。
这刀可有段故事。此刀前朝有名,持刀的刽子手,祖传三代剁脑袋的。皇上微服私访,遇着刺客,他救了驾。
皇上要封他官儿,这人愣,是个浑人,说嘛不干,就要干刽子手这一行。
皇上乐啦,说赏他一口御赐鬼头金背刀,让他接着刑场砍头。
朝廷那会腐败,大官大贪,小官小贪,无官不贪。
皇上赏他鬼头金背刀,到下头给他的时候,嗬!没有鬼头,没有金背,那都不算把刀。
就是块烂铁,没开锋不说,都没个刀刃,说是刀也成,说是铁棒也成。
甭管给啥,他乐坏啦,奉旨砍头,光宗耀祖!
隔一宿,刀用上啦。采花大盗,用了刑,招了供,押菜市场剁脑袋。
刽子手喷一口酒,烂铁片子一挥,使劲那么一剁。
再一瞧,嗬!嘛事没有,脑袋还搁脖子上,连血都没淌。
不怪,您瞧那刀,就是个铁棒槌,这劳什子能剁下脑袋?
砍不动,那也得砍,奉旨砍头,谁敢抢他这活?
最后砍了三天,刀太钝,采花贼头没砍掉,给饿死啦!
这是头一个刀下鬼,这刀皇上赏的,砍不动也不敢换,后头又砍好些年。
刀下亡魂里头,有饿死的,有砍好几刀吓死的,有受不了折磨脑袋撞刀死的。
死都死不痛快,你说这刀上怨念得多大?煞气得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