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入长乐档
张天雄微笑道,“你先在档口好好修养两天,我再给你安排具体的活。”
说完,他扭头看向一旁青年,“元才你先去带他安顿下来。”
“多谢档主。”
王蝉道了声谢,跟上元才的脚步。
随后,元才先是带着王蝉领了一身档口帮众统一的新棉袄,又给他预支了一两银子,当做接下来的日常开销,最后带着他来到赌坊后院角落的一个通铺房。
屋中角落燃着炉火,上方一个烟囱把烟气引到屋外。
炉火正旺,火焰跳动,散发着柔和光芒,让整个房间都充斥着暖意。
元才语气随意地交代道:
“这是给每天当值的弟兄们临时休息的,你暂时就住在这里,炉子一天烧到晚也不会冷,被褥什么的你自己到那边柜子里找一套没人用的铺上,每天饭点可以到饭堂吃饭,后面具体做什么事等档主安排。”
“多谢元哥提点。”
王蝉拱手道谢。
“什么元哥,我姓张,张元才。”
张元才笑了笑,又忽然好奇道:
“对了,你那家传演算之术,究竟是如何把那么多账目,用那么短的时间算出来的?”
不过话刚刚问完,他却又摆了摆手,边转身往门外走,边说道:
“算了,算了,你说了我估计一时半会也听不明白,嗯...刚刚的事别往心里去,我这个人呢,是最看不上骗子的,有手有脚的乞丐就是之一,不过你是被人害的,那就另当别论。”
王蝉看着对方离去,又在原地四处打量了会儿,随即在柜子里选了套看起来干净些的被褥,把床铺打在了大通铺的最角落。
等把床铺好,他又脱掉身上的脏衣服,躺上去体验了一下。
时隔半个多月,王蝉终于在异世界躺在了正经的床上。
“真舒服啊......”
盖上被子后,他心里情不自禁就涌起了一阵难言的满足感,驱散了这些时日来一直萦绕心头的危机感,和精神上的紧绷,让他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咕噜噜!
不知过了多久,王蝉是被饿醒的。
睁开双眼,他扭头朝窗外望去,便发现现在已经是日落黄昏的时候。
“去饭堂。”
起身穿上早晨领的新棉袄,王蝉来到门口,刚推开门,就感觉一阵冷风带着刺骨的寒意灌进了屋内。
他站在门槛上,望了望院子里随风摇摆的草木,又本能转头看向角落炉火,心道:
“天还没黑,风就这么大,要不是早上冒险来场硬的,今晚恐怕够我受的!”
怀着满满的庆幸,王蝉走出房间,关上房门,直奔饭堂而去。
饭堂的菜并不可口,但对于饿了两三天的王蝉来说,光吃饭他都能一口气吃下去三大碗。
“那人谁啊?”
“哦,档主早上新收的小乞丐。”
“我说呢,老张煮的猪食他都吃这么香,要不是天冷懒得出去,我真是一口都吃不下去。”
听着耳边传来的些许戏谑之言,王蝉也不理会,只是自顾埋头狼吞虎咽。
等他心满意足吃饱饭,又向煮饭的老张借了盆热水,找了个僻静角落,搓下身上几两泥,才重新穿上衣服,走出饭堂。
此时夜幕已然悄然降临,前堂灯火通明的赌坊,也已经随着赌客的陆续到场变得喧闹一片。
而在后院的演武场上,一堆篝火被点燃,正有十几个青年,如白天那样赤着上身,苦练刀法。
王蝉一眼扫过,并未发现张天雄的身影,但在其中看到了张元才。
“混口饭吃的目标已经达成,接下来就是练武了,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学到所谓的武技。”
心想着,王蝉便找了个离张元才近些的位置,静静观摩起来。
光从早上的经历,他就不难看出那张元才十有八九是张天雄的子侄一辈。
在他看来,如果自己能与对方搭上关系,那对于自己早日接触到武技,应该有很不小帮助。
但才观摩了一阵,王蝉便感觉到身体的寒意开始加重,加上冷风一吹,让人难以忍受。
不过出于想拿出个学武的态度给对方看看的念头,他还是咬牙坚持了下来。
这是武力至上的世界,要想高高在上,要想腰缠万贯,都离不开自身的实力。
他要的不止温饱。
而是要在这个世界更好的活下去!
时间一点点过去。
虽然有棉袄护体,但王蝉还是冻的直流鼻涕。
再看场中几个练刀的壮汉,却是个个在大汗淋漓后,浑身都冒起淡淡的白气,仿佛一点都感觉不到寒冷。
期间,张元才倒是看过王蝉两眼,显然是注意到他在一旁观看,但是并没有交谈的意思,只是一遍又一遍将手上钢刀舞得虎虎生风,发出一阵阵呜呼呜呼的刀风。
这时,又一遍刀法练完,张元才终于看向王蝉问道:
“大冷天的,你又看不懂,在那傻站着做什么?”
王蝉直言不讳道:“我想练武,现在多看看,以后有机会练了应该能进步的快。”
“想练刀?”
张元才笑了笑:
“那你估计还得再看几个月,不可能一入门就教你这个的。”
王蝉默默点了点头,见对方似乎没有再练下去的意思,便转身回屋睡觉去了。
当天夜里,王蝉迷迷糊糊间听到身边有些动静。
“哟,这小乞丐长得倒是俊俏,要不我们一起把他钻了吧!”
“老山你又说什么胡话,以后都是一个档口的兄弟,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哈哈,我就说个笑嘛。”
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看着已经陷入熟睡的王蝉,不自觉舔了舔舌头。
而王蝉却对此一无所知。
翌日清晨。
王蝉醒来的时候发现大通铺上有人睡过的痕迹,却已不见其他人的身影,屋外则隐约传来拳脚声。
“这么早,练武也不容易啊。”
一边在心里暗暗感慨着,王蝉一边起身穿上棉袄,走出房间,就见张天雄和张元才等人已经在练着刀法。
这一天时间过得相当安逸。
他早上看人练完了刀,就回屋睡觉,中午起来吃过午饭,又去睡觉,然后晚上继续看张元才练刀。
但第三天一早,王蝉吃过早饭,刚来到演武场,便见张天雄对他说道:
“小王,档口里不养闲人,你也休养了两天了,从今天起你就负责后院这边的卫生,还有帮厨房洗菜洗碗。
“另外你每天晚上可以去掌柜那里抄一份当天的账目,等下次账房先生算账的时候,我会让你用上。”
这个安排在王蝉的意料之中,毕竟自己初来乍到,即便有点才能,人家也不可能直接对他委以重任。
而他接下来唯一能做的,就是将这份工作做得尽善尽美。
之后时间里,王蝉的生活一下忙碌了起来,每天大清早就要起床打扫卫生,早中晚三餐帮厨房老张洗菜煮饭洗碗,晚上抽空看张元才练刀,大半夜还要去找赌坊掌柜抄录账目。
他从小就没有吃苦的习惯,并没有从中感觉充实,只是单纯觉得辛苦和疲惫。
“小乞丐,去给我倒壶热茶。”
“小王,过来,去再给我添碗饭。”
...
“小王,我脚好酸啊,来,给我好好捶捶。”
“小蝉,你敲背的手艺不错,对了,你不是想练武么,嘿,只要跟我好几次,我就教你如何?”
除了本职工作,档口中不少帮众欺他弱小无力,也是成日对他呼来唤去,如同奴仆一样使唤。
更有甚者,见他生的俊俏,居然打起了歪心思,还想趁机夜袭。
好在当时张元才也在屋中休息,及时阻拦,他才逃过一劫。
......
时间转眼一个多月过去。
大乾三百二十九年一月中旬。
过完年后的几天,天气反而愈发寒冷,即使闽州位于大乾东南沿海,隔三岔五也开始下起小雪。
那些总是在演武场上光着膀子练功的人,大部分也都穿上了冬衣。
天还没亮,王蝉依依不舍的从被窝里钻出,简单洗漱完,就前往饭堂帮老张洗菜,熬粥,然后草草吃过早饭,便拿起扫帚到后院还未来人的演武场上打扫昨夜的积雪。
不过很快,他便听到身后传来张天雄的声音:
“小王,把扫把放一放,上个月我让你去掌柜那边抄的账,你都有整理好吧,今天从外面请了两个账房先生过来,和我们的账房对这个月的账,你先去准备准备,到时候也去试试。”
“是,档主。”
王蝉恭敬地应了一声,一直沉闷的心情,终于愉悦了起来,觉得只要自己顺利过了这一关,那苦日子大概就能看到头了。
脚步略感轻快地回到房间,王蝉掀开被褥的铺垫,从下面取出一叠麻纸。
只见每张麻纸上都画着表格,详细记录了长乐赌坊当天的流水。
封面那张则按酒水、茶水、宵夜、人工、赌局盈利、赌债等分门别类的统计了从十二月中旬到现在的一个多月时间里,长乐赌坊在各个盈利项目上的每日总支出和每日总收入。
通过这张表格,王蝉不止对赌坊这个月的总利润一目了然,如果给他更多数据,利用扇形图,时间折线图等分析方式,他还能透过数字看出赌坊各盈利项目间存在的优势或弊端,以及赌客在不同时间,对不同项目上的喜好程度。
这就是统计的力量。
这也是他为长乐档财务总管的大任做的准备,当然机会来之不易,最后用不用得上,那就另当别论了。
“631两4钱11文,欠收54两,占去年总利润五分之一了,看来快过年的时候,赌鬼们的钱更好赚啊!”
王蝉简单在心中算了几遍,便胸有成竹地走出房间,然后直接就向张天雄汇报了这个数字。
“嗯。”
张天雄虽心感意外,但听后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更多表示。
当天早上,前堂一侧的房间中。
赌坊长期聘用的账房,还有两位从外面临时请来的账房先生一边对着账本,一边把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终于在接近中午的时候陆续得出了各自的结果。
三个账房先生得出的利润都是:六百三十一两四钱十一文。
“好。”
张天雄简单和三人交谈一番,看向候在一旁的张元才道:“你去后面把王蝉...”
但话刚说到一半,他却摇了摇头,“算了,再等等看看,好好观察他一番。”
这一等,又是半个月,到了一月末。
这半个月王蝉依旧兢兢业业做着自己的分内之事,心中没有丝毫怨言。
同时他也清楚,自己只要保持现在的工作态度,那么距离改变现状的时间,应该越来越近了。
果然,这一日晚上,他在看完张元才练刀后,便见张元才主动招呼道:
“先别回去睡觉了,跟我去见档主。”
不多时张元才便带着王蝉来到张天雄面前。
张天雄看着王蝉,不吝笑容道:
“小王,从明天起,你就不用再做那些杂事浪费时间了。
“你在数术上的造诣的确如你当初所言,我本该在半个月前就启用你。但你应该也知道的,一个人除了能力,心性也尤为重要,所以我也要花些时间看看。
“这段时间你也辛苦了,今天就先让元才在赌坊后巷那边,给你安排一间独立的院子,具体做什么事我后面再安排。”
话说到最后,他微笑着拍了拍王蝉肩膀:
“只要你好好干,我是绝不会亏待你的。”
“多谢档主!”
王蝉拱手道谢,虽然感觉这话似曾相识,但心中仍不由感觉振奋。
前世带来的知识不足以让他在这个拥有超凡力量的世界主宰自己的命运。
但若是给他一些机会,即便没有金手指的助力,也总归是能比多数大字不识几个的混混们更容易出头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