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于谦：你保一个，我保一群
“朕这里还有一堆奏章。”
当群臣重新站起身之后，朱祁钰又从脚下提起了一摞的奏章。
这一摞比刚才的那一摞还要厚实三分。
“浙江道御史李宾言。”
“吏科给事中单宇。”
“翰林侍读徐珵。”
一本一本往外丢奏章，刚才被叫到的两个人，又被叫了出来，顺带着还叫出来了徐珵这个显眼包。
“工科给事中陈宜。”
“礼科给事中金达。”
“户部郎中张敏。”
“。。。”
“右都御史陈镒。”
“出列。”
一连点出了十几个人的名字，朱祁钰将从龙椅上站起来，伸手在身侧的奏本摞上拍了拍。
“臣等在。”
被点到名的一群人听到声音，一个个拱手见礼。
“你们弹劾刑部尚书金濂和户部尚书周忱。”
“说周忱与民夺利，金濂酷法苛民。”
看着这十几个人，朱祁钰沉声问道。
“你们说的这个与民夺利，酷法苛民中的民，指的是那个民。”
“是囤积居奇，大斗进，小斗出，哄抬物价，以致城中百姓难活的奸商！”
“还是啸聚城中，横行霸道的地痞流氓，土匪强贼。”
“亦或者，是那些买不起一石四两白银之高价粮，不得不鬻儿卖女的穷苦百姓！”
伸手将桌案上的一堆奏本推下龙书案，朱祁钰看着地上的众人喝问道。
“官收官售，统购统销，乃是朕为守京城提出的应急之策，朕令天下智者为朕拾遗，补朕未虑之事。”
“尔等不言一策且不说，反倒是对朕的办法指指点点，究竟是何居心？！”
随着朱祁钰怒气冲冲的话音落下，大殿上陷入一阵沉寂，但紧接着就吵嚷了起来。
“启奏陛下！”
“亡国之策啊！此乃是亡国之策啊！”
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李宾言双手拿着笏板，高呼道。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啊，臣冒死上谏，若是此事施为，天下商贾必然哗燥，举世惊骇！介时必致举国动荡！”
“陛下，臣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哎呦，大明独特的死谏？
看着下方不止是刚才他点到，又噗通噗通跪出来了二十几个人，朱祁钰饶有兴趣的伸长了脖子。
“陛下！”
右都御史陈镒跪在地上，声音颤抖的道。
“如今瓦剌大军虎视眈眈，东南苗鸾又起，这一道政令下去，必致天下人人自危，何来安定之时？”
“当此之时，正当与民修养，积蓄国力，怎可行此与民夺利之策，置国家于荡板。”
“臣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朱祁钰顺手拿起镇山河，在龙书案的桌边上咚咚咚的就敲了几下。
“肃静！”
见到皇帝的动作，王瑾与成敬两人当即吊起嗓子，高呼起来。
待到群臣安静下来之后，朱祁钰好奇的看着群臣问道。
“方才是谁说朕这是亡国之策，站出来。”
“。。。”
听到上面皇帝的话，下方的群臣互相看了一眼，齐刷刷的往后退了一步，将方才高声喊亡国之策的那个愣头青给让了出来。
“浙江道御史，李宾言？”
面色古怪的看着这个被孤立出来的人，朱祁钰歪着头问道。
“你说朕的办法是亡国之策，那朕就是亡国之君了？”
“臣。。。”
左看看，全都是站在队伍中的六部高官，右看看，全都是以为石亨为首的新编三十旅的旅长，李宾言想说什么，但却是说不出来。
“你方才说朕的这法子，是亡国之策，是与民争利，与何民争利？”
看着李宾言，朱祁钰开口问道。
“还有你身后的那群人，你们一个个说朕这办法会致使天下板荡，因为什么？是什么人惶恐？”
“亦或者说，你们心里都有些小心思，但是在这朝堂之上说不出口？”
“京中物价高悬是为什么，除了兵部尚书于谦、刑部尚书金濂外，可有一人给朕上书请朕，请诛奸商者？”
“你们是不知道？还是心中知道，只是装作不知道？”
“今日在这朝堂之上，你们在做什么，逼宫吗？!”
随着最后一声呵斥出来，本来吵杂的奉天殿，瞬间安静了下来。
而站在奉天殿门处正看热闹的卢忠听到这话，就是一个激灵，一挥手，带着奉天殿门前负责戍守的大汉将军，护卫在了丹陛之下。
上次午门前的事情，卢忠还历历在目，这要是今天再来一出，那他就能再去诏狱报道了。
一手扶着腰间绣春刀，卢忠一行人眼神凶厉的看着朝堂上的一众臣子。
尤以卢忠身侧，一些个缺一条手臂或者瞎一只眼睛的士卒，其神情更为凶悍。
这些人，是专门从土木堡逃回士卒中挑选出来的悍卒，都是手上有血的。
“滋~~~溜。”
看着下方安静的跟一群鹌鹑的群臣，朱祁钰从桌上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还故意发出了一阵声音。
看着眼前已经抽出绣春刀，对准了群臣的士卒，吏部尚书王直咽了口唾沫。
不至于，真不至于。
这怎么看起来像是上面的皇帝一摔杯子，这群人就要在这奉天殿上大开杀戒了。
“臣请陛下息怒！”
看着手中拿着个茶杯玩弄的皇帝，王直拱手道。
“群臣不明陛下所思索虑，匡谏君上，乃是本职所在，绝无逼宫之意。”
说着，王直就转头看向其他六部尚书，然而不看不要紧，一看就差点儿气死。
只见胡濙、于谦、金濂、周忱四人，正双手揣着笏板，闭目养神。
而在他们身侧的工部尚书石璞，更是仰着头，仿佛是在研究奉天殿的木料工艺。
对于皇帝的政策，这五个人不能说是全都支持，只能说是各有各的想法。
有觉得这办法能够扩大，有觉得这办法太保守，有觉得临时很好，其中唯独没有阻止的想法。
更别说，户部尚书周忱和刑部尚书金濂两人，是现在京中统购统销的施行人了。
见到这样子，王直无奈的伸出胳膊碰了碰身边的于谦，让这位出来说说话，不然这么僵下去不是办法。
“哎。”
见状，于谦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出列一步，给这些人揩屁股。
“启奏陛下。”
“统购统销之策，乃陛下守御京中之良策，户部尚书周忱与刑部尚书金濂二人，如今正在试行，其间效果如何，有待观效。”
“然京城之中，有奸商为朝廷查抄，其家人心生不忠之念，散布谣言，以致群臣受奸人蒙蔽，才致御前骚动。”
“臣请陛下恕群臣无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