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合着留中不发是当众批复啊
“万众一心兮,群山可撼。”
“惟忠与义兮,气冲斗牛。”
“主将亲我兮,胜如父母。”
“干犯军法兮,身不自由。”
“号令明兮,赏罚信。”
“赴水火兮,敢迟留!”
“上报天子兮,下救黔首。”
“杀尽贼寇兮,觅个封侯!”
一大清早,北京城在阵阵鼓声与齐喊声中醒来。
“臣等恭请圣安。”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手中抱着拂尘,王瑾与成敬两个老太监,一左一右,坐在朱祁钰两侧,一人一句,按照惯例高声喊了出来。
听到这声音,群臣纷纷站起,站在了各自的位置上。
难得,非常难得的一次大朝会,开在了九月二十五。
“大理寺卿俞士悦,朕这里有一道匿名举告,你看看。”
从袖中拿出一本奏章,从丹陛之上甩到了大殿的地板上,朱祁钰看着站在前排的大理寺卿开口道。
“臣遵旨。”
听到皇帝的话,俞士悦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连忙出列从地上拿起奏章看了起来。
然而,刚看了前几行字,俞士悦就面色苍白,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臣有罪!”
头磕在地上,俞士悦声音中满是恐惧之色。
这道奏章也没什么内容,就是举报他俞士悦擅用官家马船,遣小吏送妻儿回南京。
“李宾言,单宇,出列。”
没有理会地上跪着的俞士悦,朱祁钰又从桌子拿出了两本奏章,念出了上面的名字。
“臣等在。”
皇帝对自己的奏章留中不发,本就让某些人惴惴不安,此刻听到上面的声音,李宾言等人连忙从队伍中站了出来。
“李宾言,你这道奏本说我大明边军,有官军被贼杀则称病故,买诱番夷进贡则称之为向化,出师以负为胜,遇敌以少为多;杀良冒功,杀避敌之人,则假作犯边,擒杀来降之众,则捏作对敌。”
翻开李宾言的奏本念了几句,朱祁钰看向出列的第一人,问道。
“通篇都在说问题,但却连个例子都没有,朕问你,你这道奏疏是弹劾的谁?”
“臣。”
听到皇帝的话,浙江道监察御史李宾言的眼睛不自觉的就瞟到了他斜对面的石亨身上。
见到李宾言送过来的眼神,石亨先是一愣,而后连忙出列拱手道。
“启奏陛下,臣从未做过此等违法乱纪之事。”
“我又没说是你,你又何必着急辩驳。”
见到石亨站出来,李宾言不由得一乐。
“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你!”
“安静点儿!”
拿着镇山河在龙书案上敲了两下,示意不要在这奉天殿上太过放肆了,朱祁钰开口喝问道。
“李宾言,朕问你,你是有弹劾之人,还是仅凭个人之臆想,就诽谤我大明边关将帅?!”
“臣。”
被上面传来的敲桌子声音吓了一下,看着皇帝不善的表情,李宾言缩了缩脖子,思索一下后,才开口回答道。
“臣弹劾原大同参将石亨,杀良冒功,希求升赏。”
然而,这一开口,就中了皇帝的计。
“哦,弹劾石亨啊。”
听到这话,朱祁钰看着李宾言的眼睛中闪过一丝冷芒。
“启奏陛下!”
不知皇帝在想什么,李宾言拱手到。
“臣请旨督查此事。”
“你去查?”
“杀良冒功,查实的话,石亨当斩。”
听到李宾言的话,朱祁钰点了点头,嘴角带笑问道。
“那要是查不实呢?”
“臣定引咎致仕!”
听到皇帝的话,李宾言当即双手持着笏板,向上一拱道。
“哦,你李宾言引咎致仕换石亨斩首示众,这恐怕不合理吧。”
听到李宾言的话,朱祁钰冷笑一声,看向地上跪着的大理寺卿俞士悦问道。
“大理寺卿,你说说这风宪言官诬告,该当何罪啊?”
“启,启奏陛下。”
咽了口唾沫,俞士悦已经知道皇帝为什么要先给他甩一本奏章了,连忙叩首道。
“大,大明律载有明文:诬告人答罪加所诬罪二等;诬告人流徒、杖罪加所诬罪三等。各罪止杖一百流三千里;诬告人死罪,所诬之人已杀者,反坐以死。未决者,杖一百流三千里,加役三年。”
“风宪言官,风宪言官诬告者,罪加三等。”
“嗯。”
点了点头,朱祁钰对俞士悦的识相很是满意,当即看向李宾言道。
“听清楚了?”
“这,这。”
眨巴了两下眼睛,李宾言想说话,但却不知道说什么。
这皇帝登基还没一个月,朝臣们还没习惯过来,还在沿着正统年间的惯性行事。
他现在该说什么?总不能说,要将眼前那本奏章要回来吧。
“启奏陛下。”
看着李宾言这个愣头青的样子,吏部尚书王直叹了口气,出列道。
“李宾言无状,还请陛下恕罪。”
“归班吧,多读读大明律,多到外面走走,不要听风就是雨,然后一道奏本就往朕这里送。”
斜眼看了一眼王直,朱祁钰将李宾言的奏章丢下了丹陛,示意李宾言收回去。
又从桌子上拿起了第二道奏章,朱祁钰看向了站在殿中的单宇。
“你说朝廷命将出师,而用太监监军,所以将权不专,反而受太监监军所制,遇有贼寇,战守无计,宜尽革之。”
“能不能告诉朕,你是亲自到大明那一军中见到过太监掣肘主将,还是那位将军和你说太监误事了?给朕说上一说。”
“陛下,臣。”
眨巴了两下眼睛,看着上方的皇帝,单宇的脑子飞速的运转。
皇帝给出的这两个选择,貌似都不是什么好选择啊。
稍微思索了一下后,单宇才开口到。
“臣乃是见上皇北伐,王振贻误大军,以致天子蒙尘,方有此劾。”
“谁特么告诉你上皇大军北伐是王振的祸事了?上皇告诉你的还是王振告诉你的?”
听到单宇的话,朱祁钰就知道这是个朱祁镇的死忠,当即呵斥道。
“此,此,此乃。。。”
刚想说此事乃是天下所知,但说了没几个字,单宇就停了下来。
说北伐大军失败是王振的锅,这是在给朱祁镇遮羞。
但这个时候当着郕王的面给朱祁镇遮羞,这不就暴露自己的政治立场了吗?
这话要是说出来,这官儿也就不用做了。
看到单宇这个样子,站在王直身侧的陈循叹了口气,出列到。
“启奏陛下,单宇无状,还请陛下恕罪。”
转头看了眼陈循,朱祁钰心中摇头。
很好,又是一个无状的。
“你也归班吧,和那李宾言一样,不要听风就是雨了。”
将单宇的奏章扔回去,朱祁钰又伸手从桌子下面提上来了一捆留中不发的奏章,看着下方的群臣道。
“朕这里还有很多和方才两人差不多的奏本,朕今后不希望再看到有这种奏章送到朕的龙书案上来。”
说着,朱祁钰将手中的奏章一用力,将一堆奏章都丢下丹陛。
“都听到了吗?”
“臣等遵旨。”
见到皇帝将一堆奏章丢下来,王直、陈循、于谦等人的心中纷纷松了一口气。
这些天,他们以为皇帝酝酿着什么大怒气呢,这会儿就这么扔回来,可算是让人心中一松。
这些奏本,或多或少都有问题,若是按皇帝现在这问法这么问下去,这朝堂高官总不能一个接一个无状的往下来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