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错了，这不是真相
槐妖转头望向石壁旁的那些离香草，那双小眼睛泛起了泪光：“这些离香草，是爹和娘在洞中好不容易搜罗到的，他们自己舍不得吃，全留给了我和弟弟，说是省着点吃，就够下一季的离香草长成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柳梦璃微微叹了口气，“你们可还有其他地方可去吗？若是有，便先离开这儿吧，如今满城风雨，或许除妖的剑仙会一批接一批的过来，若你们遇上……而且现在女萝岩只剩下一些毒蛇恶物，也不是久留之地。”
“你不杀我们吗？”槐妖惊讶道。
“我们为什么要杀你啊？”江舟反问道，“我们又不是嗜杀之辈。前面要不是那花妖先想要攻击我们的伙伴，我们不会出手的。”
“对啊。”云天河也开了口，“你们说的我也听不懂，不过妖杀了人，人要报仇。人杀了妖，妖也不罢休。打来打去，到哪一天也没结果，不如两边罢手。
再说了，你们要离香草是用来填饱肚子，而他们只是拿来制香，那那个什么香再怎么好，也比不上吃饭吧，吃饭是最要紧的事儿。”
云天河说完，转目望去，柳梦璃怔怔的望着自己，韩菱纱更是一脸诧异，仿佛不认识面前的这个人一样。
“我说错了吗？”云天河有些慌神。
“天河，你真是天河吗？真没想到，原来以为你是个什么都不懂的野人，居然能说出这么有道理的话。”
“嘿嘿，这些都不是我想出来的，都是我爹说出来的，他说人和人是这样的因时果包啊，那我想人和妖也应该差不多吧。”云天河不好意思的豁然一笑。
韩菱纱发现江舟和月清疏没啥动静，便询问道，“唉，清疏，你们不惊讶天河能说这样的话吗？”
“天河素有慧根。并不奇怪。”江舟答道。
月清疏这才回过神来。微微一笑：“天河不是向来是大智若愚的吗，并不奇怪。”
其实月清疏根本没有听到云天河前面说什么。
江舟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一件小事，让她非常在意。
柳梦璃点了点头：“云叔说的不错，我回去会告诉城里的人，让他们采摘适度，绝不会让你们没了食物的。”
槐妖似是被众人感动到了，轻叫一声：“我叫槐米。感谢你们愿意帮我们，原来人也不都是坏的，我记下了。”
“嗯，那个。”
槐米抬头看了看柳梦璃，又看了看月清疏。
虽然柳梦璃的味道很好闻，但是感觉还是月清疏给他们带来的感觉很舒适。
毕竟月清疏的明庶心法不是盖的。
槐米张口吐出一颗土黄色的珠子，最终还是推到了月清疏身前：“这是我们家族以前在洞中找到的宝贝。人有好有坏，你们是好人，也对我们很好，所以我们要感谢你们。”
“我？”月清疏有些惊讶。
她低头看着那颗宝珠，只见它通体晶莹剔透，在昏暗的岩洞中，闪着奇异的光芒，虽然不耀眼，但光泽中却蕴含着一股温和的力量。
月清疏端详片刻：“这是土灵珠吗?”
“土灵猪是什么东西？这也不像猪啊。”云天河挠头道，“现在猪妖都长各式各样了吗？”
然后他挨了韩菱纱一脚。
韩菱纱解释道：“传说中，天地一共有水火雷风土五颗灵珠，都是由灵气聚集而成。是了不起的好宝贝。韩家的先祖曾获得过雷灵珠。所以本家文献上有记载。
传说五灵珠各有不同功效，若是以法术引出五灵珠中的灵力，足可呼风唤雨，施展出种种常人难以想象的神通。若是能集齐五颗，更是大大的不同了。”
“不过这群小猫说这是他们家族的宝贝，我们就这么收下来会不会……”
“诶？猫呢？槐米？槐米？”
一眨眼的功夫，几个小家伙已经跑的没影了。
柳梦璃微笑的摇摇头：“没关系，他们报恩是一心一意的，若是我们不收反而是很失礼的，其实这些小妖怪，倒真是赤子心肠，没有俗世中的那些虚伪做作。”
“你不要吗？”江舟轻声问道。
月清疏摇了摇头：“他们若是没有老大的带领，更是到不了下一个地方。”
“你们在说什么呢？”韩菱纱很是好奇。
“唉，也没什么。”江舟叹气道，“清疏出身明庶门。大半的实力都寄托在御灵身上。前面我想让清疏留一只槐妖在身边，只是清疏，没有同意。”
“啊？妖兽也能收服吗?”韩菱纱有些好奇。
“是的。其实大多都是可以的”月清疏解释道，“只要能够通人性，其实没什么不行的。”
“唉，可惜了。不过那槐妖倒是把土灵珠送给你了，倒也不算亏。”
“既然此间事了，那我们先回寿阳吧。”柳梦璃说道。
“好。”江舟刚刚转身，便看到了那半截花托以及花托下的血池，心头一个悸动。
“不对！有问题！”
已经准备离开的众人纷纷惊讶的回头看向江舟：“怎么了？有什么问题？这里的事情很清晰啊。”
“不不不，有大问题。这件事情没这么简单。”
江舟连声否决道。
“有什么问题？”月清疏急赶两步过来。
“我们把事情从头捋一遍。”江舟说着就跳到了一旁的石头上坐了下来，微微闭上眼睛，手指贴在了太阳穴上。
“我们原先都以为的是农人过度采摘离乡草，把槐妖们的口粮全部给吃完了，然后槐妖咬伤咬死了几个农人，进而招来了入世剑仙，把所有的槐妖都杀死了。”
“对啊，哪有问题？”韩菱纱有些奇怪。
“是每一句都有问题。”江舟说道，“我们从头开始说起。”
“柳姑娘之前说女萝岩到处都是离香草，同时寿阳这十几年一直在采摘离香草。也就是十几年过去了，寿阳城的百姓和槐妖一直相安无事。甚至在几个月之前，他们和槐妖依然处于一个和平共处的状态。
但是这几个月，突然间离香草的采摘率大幅度上升了，几乎将整个女萝岩中的离香草都全部采完了，我们可以看到槐米他们带走离香草真的只有一点点，而离香草却是他们的主要食物，也就是意味着寻常消耗离香草的数量不会是少数。我们甚至可以倒推出他们族群每天消耗离香草的数量。
如果像我们之前所言，是农人用量过大，那么他的整个过程会在这十几年当中慢慢体现，离香草的数量，会从密到疏。”
“有什么问题吗?”韩菱纱还是没有意识到问题的关键。
“问题就在于柳姑娘带我们来的时候，她在洞口就已经奇怪，为何没有离香草了。”
“我知道了！”月清疏突然说道，“若是这个过程，是在十几年中循序渐进的，那么洞口的离香草早在几年前就应该全部采完了。
采药这种事情不是一个平均的过程，它永远是从简单的地方往难的地方的去推进。人们只有把简单易到手的地方全部采完了，才会往更难以获得草药的地方去进行探索。所以说不是寿阳城的农人对于离香草的需求上升了，而是这几个月突然间离香草被人采摘殆尽了。”
“不错。”江舟点头说道。“而且受到工业化生产力的限制，整个寿阳城制香的最大产能其实增幅有限、若只是增加个一成两成，是绝对不会威胁到槐妖们的生存的，至少在短时间内是这样的。”
“我也不记得最近寿阳城有集中性的制香活动啊。”柳梦璃此时作为东道主的优势就发挥出来了。“可他们采摘着这么多离香草是为什么呢？”
“这个答案，我不知道。”江舟摇了摇头，“另外还有第二个问题。女萝岩的妖兽伤人事件是从最近才开始的，不错吧。”
“是。”柳梦璃点头说道，“是这几个月才有农人陆续被妖兽咬伤的。”
“那那朵花呢？”江舟的这个问题问的众人心中一激灵。
“那么大的一个血池，那么大的一朵花妖，居然从未有人报官?倘若下面那个血池是用人血喂养出来的，那寿阳城的这农户不早就得失踪好多人了?”
“这确实有理。”月清疏稍稍琢磨了一下也说道“而且下这一层的悬梯也是搭建完成的，可见寻常的农户也会来这里寻找离香草，不过这么大一朵花没人看到，确实也是有些奇怪啊。”
“还有第三个问题。”江舟说道，“既然有入世剑仙前来诛杀妖兽，可为什么就独独放过了这朵看上去威胁性最大的花？这么大的血腥味，可不可能熟视无睹啊。”
“确实。”月清疏点头道。
“柳姑娘，你是地头蛇，这里的情况你更了解一些。”江舟转头看向了柳梦璃。
柳梦璃轻轻叹了口气：“好吧，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们了。
你们的大部分问题我都回答不了，不过那朵花我知道它不是妖兽。
我之前一次看到它的时候，大约是在半年前，那时候它还没那么大，而且只是稍通人性，根本没有自己独立的攻击性。
可不知怎的，居然长得如此之大。”
“可剑仙为什么放过他了呢？妖气太弱？不可能呢，这么大一只，不要说看不看妖气了，就是看这体型，也该除妖了呀。”韩菱纱有些不解。
“所以排除了些不可能，我提一个可能性。”江舟说道，“这只花妖是在那个剑仙除完妖之后才长成这样的。”
“等等。几天就能长这么大？这不可能！”众人多少有些不敢置信。
“还有这个血池，就是说整个寿阳死不了这么多人，可是血池的血和白骨又是哪来的呢。”韩菱纱看着那血池紧皱眉头，“若是短短几个月，死了这么多人，那是整个村子整个村子的死啊，别说惊动县令了，就是知府知州，也得亲自来看看啊。”
“这个我知道。”云天河突然说道，“这里的血，我看了一下应该不是人血。而且周围的森森白骨好像也是牛的肋骨，这束花也没看到嘴，应该是等附近有什么腐烂的动植物才吃下去的吧。”
“这么说来，城北的张老伯家前几日倒是来报过官，说他家的牛丢了。耕牛都是官府登记造册的。我听爹说起过此事。”柳梦璃说道。
“所以他之前只是把韩菱纱当做一具尸体拖进去了吗？”
“我想大概是的。如果他长那么大，而且又变得如此有攻击性……我也不敢确认。”柳梦璃点头，却又犹豫片刻。
“我觉得天河说的是对的。”月清疏仔细观察了下那个血池，“这个血池意外的浅，甚至不能没入一块石头。”
“那要这么说，倒也合理。”江舟点了点头。“至于其他的……”
“你有什么思绪没有？”月清疏问道i。
江舟却摇了摇头：“没有，现在手里的线索并不是很充足，所以我也没什么比较合理的推论。而且我们也查不到这离香草的出处。
不过我觉得这离香草应该不是被寿阳城的百姓给采摘的。对，肯定不是。按照之前所说的，整个寿阳城就没有这么大的工业消化能力。”
“可这就奇怪了。若不是寿阳城的百姓采摘的，那柳姑娘，这离香草还有别的用途吗？”月清疏问道。
“这我着实不知。”柳梦璃摇头。
“我估计整个寿阳城应该没人知道。”江舟说道，“若是这离香草有其他作用，用量又极大，那肯定轮不到柳姑娘来制香、早就被采完了。”
“你们有没有觉得还有一点冷？”韩菱纱突然问道。
“冷？”月清疏左右看了看，地上的冰块已经融化了，洞内的温度明显上升了不少。
不过经过韩菱纱这么一提醒，月清疏也隐约觉得有一丝凉意。
“这么一说，好像这里是隐约有一股凉意，还和望舒的寒意截然不同。”月清疏说道。
“我总感觉这股寒意很熟悉啊。”韩菱纱暗自琢磨道，突然眼前一亮，“对了，这就像是在墓室里的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