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最后的诀别
夕阳的余晖洒在斑驳的石桥上，姜睿和宋老生二人相对而立。
明日，宋老生出城决战的战鼓即将敲响，而城外李渊也也早已是严阵以待，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看着苍老许多的宋老生，姜睿轻叹一声道：“大帅，事在人为，明日无论是胜是败，您都算对得起杨广了。”
“是么？大隋成了如今这副模样，身为臣子进不能为国杀敌，退不能守护君主，老夫这一生算是白活了。”宋老生落寞的回道。
“士族门阀早已在多年前便已经开始布局，只靠您奋力一搏，又有何用？”
“对啊，就连老夫身边最信任的骑都尉都是士族的家奴。”宋老生自嘲道。
“大帅，我明白您现在的心情，然世事无常，大厦将倾，若沧海桑田之变，人力难挽其势。”
“那你扪心自问，你尽力了么？”宋老生死死的盯着姜睿问道。
姜睿摇了摇头道：“先师遗命，入我门者，当以保全性命为重。”
“既然你们都不尽力，那老夫就只能拼命了。”宋老生冷笑一声道。
“大帅，您真的做好准备了么？”姜睿很认真的问道。
宋老生点了点头道：“此战不成功便成仁，当初是陛下将老夫简拔于微末，自当以命相酬，以死报君恩，虽死犹荣。”
“那姜睿就祝大帅一路走好了。”
“善，你身具大才，无需随老夫踏此绝途，这身后事就拜托了。”宋老生大礼拜道。
姜睿连忙避开，郑重的回道：“姜睿定不负大帅所托…”
当夜，隋军大营灯火通明，姜睿游走在营中，宛如一个局外人一般，他今天的主要任务便是给这些将士们发放身份牌。
战场是一个残酷的地方，尤其是像这种大决战，人倒下后便似蝼蚁，难以分辨是敌是友，而这些身份牌将成为他们留在世间最后的标识。
不远处的帅帐之中，传来了张将军的怒吼声：“宋老生，你这是公然抗命，本将现在就回长安去参你一本。”
“去吧、去吧，还有谁想走，跟着张显一起离开便是，老夫决不强求。”宋老生意兴阑珊的回道。
此话一出，大帐内顿时鸦雀无声，但也有一些人开始意动。
最终又有两人站了出来，冲着宋老生拱了拱手，便随张显一起离开了。
刚出帅帐，张显就瞅见了姜睿那张让他恨得牙痒痒的脸，姜睿微笑着问道：“大战在即，不知三位将军准备前往何处啊？”
“兔崽子，你少管闲事。”张显破口大骂道。
姜睿掏了掏耳朵，笑道：“宋江，扰乱军心该当何罪？”
一身戎装的宋江恶狠狠的盯着三人说道：“按律当斩。”
“那就拉下去吧。”
“诺，先生。”说罢一挥手，宋老生的亲兵一拥而上，三人虽说武力不俗，但也不是这些百战锐士的对手，没几个回合，三人便被放翻在地。
姜睿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冷哼一声道：“拉下去砍了。”
宋江拱手拜道：“诺。”
不久，三颗人头便被挂在了营门之前，旁边还竖立了一杆大旗，上面写道：“扰乱军心者，斩。”
这一幕就发生在宋老生的眼皮底下，宋老生没有拒绝，也没有劝阻。
三人被杀后，姜睿方才来到宋老生面前请罪道：“属下无令妄为，还请大帅恕罪。”
“哈哈，杀得好，姜先生，你不仅无过，还是大功一件，明日你留下守城，本帅也就心安了。”宋老生拍着姜睿的肩膀大笑道。
宋老生突如其来的下了这么一个决定，众将顿时哗然。
宋江仿若一尊金刚，屹立于姜睿身后，躬身拜道：“谨遵大帅令。”
周边的士兵们大多还一头雾水，全然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但听到宋老生的亲兵在喊，也不由自主地跟着一起附和起来，起初声音还有些杂乱，随后逐渐汇聚成一股洪流。
宋老生面向诸将，冷冷的问道：“你们谁还有异议？”
“谨遵大帅令。”众人无可奈何的应道。
宋老生点了点头道：“宋江，你亲自去挑选三千将士，随姜先生守城。”
宋江摇了摇头低声回道：“先生身边有老马在，已经足矣，末将还是跟在大帅身边为好。”
“难道连你也敢抗命不成？”
“大帅，这是先生特意交代的，您就不要意气用事了。”
宋老生苦笑一声道：“算了，随你们吧。”
“大帅英明。”
经此波折后，宋老生的军令下达的也顺畅多了，姜睿见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便向众人作别，身影逐渐隐藏在黑暗中。
在姜睿看来，与其去讨论一场必败之仗，还不如去多发点身份牌有意义呢。
在大营中，姜睿还碰见了一个熟人，此人便是当初差点要了姜睿性命的王典史。
短短几日，二人之间的命运发生了翻天覆地般的变化，姜睿从一个阶下囚变成了宋老生的座上宾。
而王典史则因为宋江的一句话，成为了军中的一名死士。
别看宋江在姜睿面前很恭敬，但作为宋老生的心腹之人，宋江在霍邑城可谓是权势滔天，别说一个不入流的典史了，就连霍邑城的太守见到宋江也不敢有半分不敬。
这也是乱世中的生存法则，兵权在谁手，谁就是那说一不二的霸主，他人皆需俯首帖耳，敢怒而不敢言。
死士营是一个鱼龙复杂的地方，所以养尊处优的王典史在这里过得很苦。
而且这其中有许多犯人，还是他亲自送来的。
姜睿到来的时候，两个大汉正在对着王典史拳打脚踢。
王典史死死的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待他们打累了，才满身伤痕的站起来，此时他的手中还紧紧握着一块干粮。
李六在旁幸灾乐祸道：“真是活该，我和马叔当狱卒时，没少挨这家伙的鞭子。”
姜睿狠狠的瞪了一眼李六，沉声道：“此人虽心胸狭隘，但不失为一个良吏，落得今天这个下场，实属冤枉，还是找人把他调出死士营吧。”
“郎君，您这也太大度了吧。”
李六话音刚落，便挨了马槐子一脚。
“哼，再敢乱说，我打掉你的满嘴牙，按郎君说的办。”
“知道了，马叔。”李六委屈的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