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坑一把老杜
物以稀为贵。
即便是没有做过边贸生意，罗海也知道毛子士兵那边不缺油料，尤其是这些油料还是公家的，换酒喝的话半点都不用心疼。
高度烈酒这东西对大毛边境哨所来说是真真切切的硬通货。
比黄金好使。
没有任何一个毛子士兵舍得拒绝烈酒换物资。
如果可以用公家的物资来换，那么，事情就更加美妙了。
再叠加上“休克疗法”的混乱期。
BUFF刷满了！
已经山穷水尽的大毛边境哨所，肯定会舍得掏出任何宝贝来交换烈酒。
换成屯子里的聪明人去换，搞不好一袋红高粱就能换到一百斤汽油。
不开玩笑！
为了喝口酒，这帮毛子啥都敢卖。
解释完交易行情，罗海拍着梁豁牙的肩膀坦白：“大梁，估计那个找你换酒的毛子是欺负你年龄小，不懂行情，想骗你。我建议，回头你拿一袋红高粱去跟他换一百斤柴油，如果不换直接回来。”
“嘿嘿！”
梁豁牙兴奋地拍打着他的后背：“秀才哥就是秀才哥，啥都知道。”
“你们准备几点去交易？”罗海顺势追问交易时间。
有了准确的交易时间，总比他呆在山头上傻盯着巡逻队计算时间要强。
说不准，还能联系到个大主顾呢。
能把主意打到十五岁少年身上的毛子士兵，估计也是个脑子灵活的家伙，比那些莽汉好交流多了。
身为执教二十九年的老师，他对自己的嘴皮子功夫非常自信。
就怕遇到不善交流的莽汉。
——有理说不清啊！
“晚上十点，巡逻队最后一次巡查结束后就可以去了。”
“就你一个人？”
“毛子哨所现在穷得很，除了柴油就是汽油，没啥好玩意儿，大人懒得去。枪又不能要。”
“晚上记得喊我一起，去看看热闹。”
“嗯。”
有准确的交易时间和潜在的交易对象，继续蹲守下去的意义不大，罗海起身拍打着身上的浮土跟梁豁牙边聊边回家。
路过老董家的羊圈。
经过唐四家的菜园子。
通过唐八家的院子。
再爬上陡峭的土坡，自家院子里铁锅炖大鹅的香味扑面而来，散落在各山坳的院落也尽收眼底。
拴在门口的大黑警惕地抬头看了他一眼，象征性地随意摇了摇尾巴，就耷拉着脑袋不再理他。
嘭嘭。
进门前狠狠跺了跺脚，抖去沾在脚底的泥土罗海才迈过门槛入院。
正在灶房里烧火的大妹探头看了眼，又缩回头继续坚守岗位。
上房门大开。
能看到爷爷端坐太师椅吧嗒吧嗒抽旱烟的身影。
爷爷也看到了刚刚进门的宝贝大孙子，都摘了嘴里的烟嘴，连连招手，示意罗海进屋说话。
“是啊，这个时候老爷子的身体还很健朗！”
看到熟悉的面孔，罗海原本稳健的脚步瞬间提速，三步并做两步蹿进上房。
进了屋才发现屋内除了爷爷奶奶，还有老父亲和杜大叔，急忙挤出笑脸问好：“杜伯您来了？”
问完好，他扭头看向手撕日历方向。
1992年7月21日。
好像是邮递员送来录取通知书的日子，也是爷爷难得喝醉的日子。
“杜平！”
爷爷再次招手示意宝贝大孙子来自己身边，眼神却盯着表情扭捏的杜平：“娃来了，你亲自跟他说吧，十六岁了，娃自己的事该自己做主了。”
嗡！~
罗海脑袋里一声翁响，突然回想起杜平登门的目的——退婚。
嗯，就是网络小说中写的那种退婚娃娃亲的故事。
原本，杜平和他老爹罗国强是结义的兄弟，某次在林场干活时杜平被罗国强救了命就顺势许下了娃娃亲。
罗海和杜蓉就被屯子里的小娃娃拿这事从小调侃到大。
两人间的关系不但不亲近，反而故意保持疏远状态。
直到杜蓉成功拿到卫校的录取通知书，女儿奴杜平感觉让公家人身份的宝贝闺女嫁给没考上学的野小子太委屈，就舔着脸来退亲了。
勇士啊！
杜伯，你怕是不知道。
你这番骚操作，不但没有帮闺女谋到幸福，反而激发了你家闺女心里的某些隐藏属性，活活跟你斗了大半辈子。
一直保持单身，死也不嫁。
当然，杜荣不外嫁的原因不是喜欢罗海。
根据罗海后来的了解，这妮子可能是个拉拉，用退婚跟杜平怄气只是掩饰而已。
至于羞辱啥的，罗海半点没有感受到。
老爹疼闺女而已。
没什么大不了的。
“海娃……”杜平揉搓着宽大的双手，吭吭囔囔地解释道：“咱跟你们校长了解过，咱们板石中学今年估计没人能考上师范……而你的录取通知书到现在还没下来……”
这借口很熟悉。
就是耐心少了点。
您老人家要是多等两小时，邮递员就把录取通知书送上门了。
罗海微笑着抬手打断：“杜伯，这都啥年月了，不时兴娃娃亲那套了。而且，我喜欢瘦点的姑娘，你家闺女太肉，实在下不去嘴。婚事散了她好我也好，说开就行，没啥大不了的。”
他想做和事佬。
他感受不到退亲的羞辱。
但，老辈人经历这么一遭，肯定心里不太舒服，两家关系也会迅速恶化。
多可惜。
还不如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让老爹和老杜的兄弟关系继续处下去。
这种过命的交情，出了山，基本上就找不到了。
当然，他也存着坑一把老杜的心思。
——做生意还没本钱呢。
“啊？”
杜平原本略显惭愧的表情突然定格，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俊朗少年，仿佛从未见过一般。
作为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货车司机，杜平不是不理解海娃这番说词，其实是在给自己解围，免得被罗老头用铜烟锅敲个满头包。
退亲这事本身不大，羞辱性太强。
如果不是为了宝贝闺女，他真张不开这个嘴。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罗海在被羞辱的前提下还会为自己着想。
这就……咱老杜的做派真他娘下作。
多好的女婿啊！
眼瞎了才退亲，现在说后悔，还来得及吗？
“好小子，有出息，他家的宝贝闺女咱还看不上呢，咱退亲！不是被退亲！”
原本黑着脸的罗老头却露出爽朗的笑容呲着大黄牙不断婆娑着宝贝孙子的后背连连夸赞。
真长精神！
咱老罗家可以退别人的亲，就是不能让别人退咱的亲。
有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