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54.上弦袭杀
风轻轻穿过树林，送来了潮湿的气味。
又要下雪了。
陆拾握紧手中的鬼切，目光透过灰蒙蒙的布条看向周围。
原本就被大雾遮蔽的景象更加看不清了。
陆拾却不在意，他的目光落在面前的巨石上，注意力集中在手中的刀上，拇指轻轻扣动刀镡，发出一声清吟，然后……拔刀！
无声无息地拔刀，陆拾整个人仿佛陷进了迷雾当中。
如果有精通剑术的人在这里一定会惊讶的发现，陆拾明明就站在那里，但他却好像消失了一样，连带着气味和声音也捕捉不到，呼吸和心跳也不存在了。
时间仿佛也不存在了一般，万籁俱静。
一切都停止了。
而让一切动起来的，是那一抹凛冽的刀光，如同潜伏许久的毒蛇猛的探出獠牙，撕咬向猎物。
刀光如月光，从石头上划过，也在石头里划过。
一道肉眼不可见的裂缝从石头的，这一端蔓延到另一端，这颗巨石居然被硬生生切开了！
陆拾握着鬼切，长出一口气。
蛇之呼吸，比想象中更耗费体力。
不过这也正常，毕竟是对标龙之呼吸的作品，虽然没有龙之呼吸那种直接调动龙血的功能，但也能让陆拾体内的龙血沸腾起来，相当于弱化版本的龙之呼吸了。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想办法将这两门呼吸法通过某种方法联系起来使用，不过这些事情可以之后慢慢研究。
现在他来到狭雾山的目的已经超额完成了，可以下山去了。
陆拾将鬼切收回刀鞘，整个人感觉无比放松。
和之前斩杀狯岳，宣泄情绪之后的放松不同，这次的轻松是因为陆拾自身实力的增长，让他看到了终结无惨的希望。
额头的汗水打湿了蒙着眼睛的布条，他感觉有些不适，索性直接解下来，一双金黄色的瞳孔暴露在空气中。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月亮已经挂在中天。
夜色已经深了，明天再去找鳞泷老师说下山的事情吧。
这么想着，他转身离开，去了附近的竹屋休息。
只是他不知道，在他离开之后，一声清脆的琵琶声响，带走了一颗血淋淋的眼球。
——
“黑死牟大人，猗窝座大人。”
鸣女的声音同时出现在了两个不同的地方，向两只不同的恶鬼讲述了同一件事。
“已经确定，目标就是无惨大人要找的，杀死童磨大人的猎鬼人，需要我现在送你们过去吗？”
“嗯。”黑死牟怀里抱着虚哭神去，轻轻点头。
“走吧。”猗窝座拧了拧脖子，发出咯嘣脆响。
下一瞬间，两只恶鬼同时出现在了狭雾山。
——
“！”山脚下的木屋中，鳞泷左近次猛然惊醒。
他从床上坐起来，用力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脸色一下子凝重起来。
“有鬼，两只，而且很强。”
不同的鬼气味自然也会有所不同，至于如何判断强弱……强大的鬼味道会更浓郁，哪怕隔的很远都能闻到。
他快速穿上鞋子，连睡衣都没换，提着日轮刀就冲出了木屋。
在他住所的不远处就是蝴蝶忍的住所，不过鬼的气息并不在那边，而是在……山上！
陆拾！
鳞泷左近次一下子反应过来，这两个突然出现的鬼恐怕是冲着陆拾来的，毕竟陆拾是百年来第一个斩杀了上弦，最有可能斩杀无惨的猎鬼人，恐怕恶鬼内部也不愿意让他成长起来！
所以这两只突然出现的鬼大概率是……上弦！
要快些支援！
鳞泷左近次知道陆拾很强，甚至斩杀过上弦，但是同时对阵两位上弦，恐怕即便是陆拾也力有未逮，必须要有人帮忙才行。
这么想着，鳞泷左近次立刻跑到隔壁，叫醒了蝴蝶忍。
蝴蝶忍被直接摇醒，还迷糊着呢，就听到鳞泷左近次在她耳朵边大声道：“马上让鎹鸦通知其他柱，有两名上弦袭击了狭雾山！快！”
他说完就冲出了房间。
蝴蝶忍愣了一秒，然后才反应过来鳞泷左近次说了什么，她大叫一声“等等我”，然而冲出门之后却发现外边雾茫茫一片，她已经找不到鳞泷左近次的踪迹了。
只有一只鎹鸦在上空一边盘旋，一边尖叫：“上弦！上弦！”
——
袭击来的并不突然，陆拾甚至连衣服还没脱，一道刀光就从侧面飞了过来。
陆拾反应不慢，刀气还未近身，鬼切就已经握在手中，另一只手也已经抓住了炎切。
“当——”
清脆的撞击声，鬼切和刀气碰撞，居然发出了金铁之声。
陆拾感觉自己的手臂有些发麻，但根本来不及缓解，另一只手就已经将炎切拔了出来。
“当当当当当——”
密密麻麻的撞击声连绵不断，陆拾不知道自己在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里接下了多少刀气，但他已经猜到了袭击者的身份。
擅长用刀，能斩出刀气的鬼，陆拾只知道一位。
只是还未等他叫破袭击者的名字，心中却猛然一跳，警兆突发，陆拾感觉到了身后突如其来的杀气，脑袋本能地一歪，一只拳头擦着他的耳朵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陆拾头也不回，右手鬼切舞得密不透风，左手炎切上提，刀柄直直撞向身后。
“咔——”
刀柄位置撞上了一个像石头一样的东西，发出清脆的断裂声，好在那个被刀柄撞击的家伙也不好受，直接就被撞飞了出去，重重砸在了竹片编成的墙上。
“轰隆”一声，竹屋应声倒塌，陆拾手握双刀，站在竹屋中央，看向左右两侧。
有六只眼睛的剑士，和浑身刺青的武者。
地位从未有过动摇的上弦之壹，黑死牟。
前任上弦之叁，现任上弦之贰，猗窝座。
“啧啧啧……”陆拾忍不住咂舌，说道，“难怪我最近一直感觉好像有人盯着我，原来是你们啊。”
他一边说，一边左右看了看。
“无惨还真是看得起我，为了杀我，居然派出了两位上弦，还是最强的两位……他没有自己来吗？还是说……他怕了？”
怕了，怕什么？
猗窝座不清楚，但是黑死牟肯定知道。
毕竟当年无惨被继国缘一砍成皮肤碎片的事情他是知道的，老实说，不光无惨怕继国缘一，他也怕。
但是陆拾并不是继国缘一。
通过刚才的试探黑死牟就很清楚了，陆拾很强，远超一般剑士的强，能够斩杀童磨并不是侥幸，甚至这次如果来的不是自己，而是猗窝座和其他的上弦，那恐怕他们都要陨落在这里。
但是可惜，还不够强，而且远远追不上缘一。
如果刚才面对袭击的是缘一，他只需要一刀就能够化解困境，还能顺手要了猗窝座的头。
陆拾和继国缘一，中间还差了许多。
甚至就算是比起自己，也差了一些——黑死牟推断一番，心中安定下来。
他是安定了，却不知道猗窝座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刚才硬吃了陆拾一招，不是刀身而是刀柄，甚至反冲的力量给陆拾的炎切刀柄都干裂了，而猗窝座也好受，只是刀柄的撞击，居然干断了他两条肋骨！
这家伙是什么大力神吗！？
猗窝座快速恢复着体内的伤势，面色凝重的看着陆拾。
而陆拾也不好受。
他以一敌二，就算实力强大，也独木难支。
猗窝座不是他的对手，重要的是黑死牟，陆拾估算了一下，不开血统，他和黑死牟单挑，四六开。
加上猗窝座，二八。
开血统当然就另说了，但是他现在的身体素质只能支撑他维持血统三秒钟，三秒钟他解决不掉黑死牟和猗窝座，那他就只能等死，所以这三秒必须用在最关键的时候。
陆拾心中盘算着，决定柿子先挑软的捏，他脚步微动，准备扑向猗窝座，然而黑死牟却好像看穿了他的想法，手中的虚哭神去高举过头顶。
“对无惨大人不敬，当斩！”
他说完，手中虚哭神去落下。
月之呼吸·壹之型，暗月·宵之宫。
月之呼吸是黑死牟使用的呼吸法，与其他基础呼吸法不同，是直接由日之呼吸衍生出的两大起始呼吸法之一。
当初在学习日之呼吸时，由于无法承受太阳的力量，继国岩胜——也就是黑死牟——只能自创出劣化版的月之呼吸，正如“皓月无法与太阳争辉”一样，其中也包含了他对天赋异禀的弟弟继国缘一的嫉妒。
在发现开启斑纹就会折寿的命运后，渴望能够不断锻炼剑技并超越自己的弟弟，继国岩胜选择了堕落为永生的鬼并改名为黑死牟，因而月之呼吸自此后继无人，数百年来只有黑死牟一人会使用。
而此时此刻，这门自几百年前就已经断绝传承的剑术，在陆拾的眼中展露无遗。
月之呼吸的壹之型，暗月·宵之宫，实际上就是速度快到看不清刀身的居合斩，比较特殊的就是会在斩击轨迹上会留下许多圆月刃。
这也是月之呼吸与其他基础呼吸法最大的不同。
别的呼吸法使用的时候能看到的什么火焰啊水流啊都是假的，是特效，是没有实际效果的。
但是月之呼吸，他是真的有特效。
某种程度上月之呼吸和风之呼吸差不多，毕竟风之呼吸真的能够卷起风刃，特效也是真的。
暗月·宵之宫这一招不能躲，因为它会将目标所有的后退路线全部封死，唯一的破解方法就是硬碰硬。
陆拾只一眼就看出了暗月·宵之宫的破解办法，但是他却没有当机立断地行动，因为他身后还有一个猗窝座在虎视眈眈。
如果用两只手，他勉强可以挡下暗月·宵之宫，但是这样一来就让猗窝座有了可乘之机，可如果留出一只手来防备猗窝座，那他恐怕很难接下暗月·宵之宫。
怎么办？
战场之上瞬息万变，不到半秒钟的思考，陆拾就做出了抉择。
挡住黑死牟！
不是选择了无视猗窝座，而是因为他听到了自远处而来的脚步声。
陆时听到了脚步声，猗窝座和黑死牟自然也听到了，不过两人都没有将来人放在心上。
不是两人自大，但是他们很清楚，目前的鬼杀队根本没人是他们的对手——除了眼前的陆拾。
换言之，只要除掉陆拾，其他都不是问题。
看到陆拾选择硬抗黑死牟一招，猗窝座也不再坚守自己作为武者的原则，抡起拳头就冲向陆拾背后，
只是以多打少而已，并非以强欺弱，陆拾又不是女人，他这也不算破戒——猗窝座安慰自己。
陆拾感觉这背后汹涌的杀气，心中却如一滩死水一般平静，他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他选择相信自己的同僚，既然如此，他就不会犹豫，不会怀疑。
“当当当当当——”
虚哭神去带起无数的圆月刃在陆拾周围盘旋，陆拾手中的刀光连成一片光幕，水泼不进。
猗窝座的拳头距离陆拾的脑袋只有半米，以恶鬼的速度，只是眨眼的功夫就能爆掉陆拾的脑袋。
“哐当！”
一道黑影比眨眼的速度还快，猗窝座还没有爆掉陆拾的脑袋，水蓝色的刀光已经顶在了他的脖子上。
带着天狗面具的老者，前任水柱，鳞泷左近次。
参上！
虽然已经年迈，但是剑术依旧精湛，甚至还因为沉淀了岁月，所以多出一份老辣。
猗窝座没办法继续前进了，因为日轮刀已经嵌进了他的脖子里，他如果再向前一步就会身首异处——不，他不向前也会身首异处，嵌进脖子里的刀锋在老者的控制中前进，猗窝座惊讶地发现，明明自己已经用肌肉夹紧了刀片，但是老者手中的刀却像是流水一般，无孔不入！
不行！
这么下去要被切断脑袋！
猗窝座牙一咬，心一横，直接轰出两圈。
一拳砸在了日轮刀上，迫使日轮刀改变了角度，没有切开脖子，而是斜着切开了他的胸膛。
另一拳则是瞄准鳞泷左近次的胸口，用力挥出。
血鬼术·破坏杀·乱式！
在鬼血的加持下，猗窝座的拳头会以极高的速度向同一处发出的猛烈击打，每一击都能开碑裂石。
鳞泷左近次这个年纪的老人家肯定是扛不住的，但年迈的身体赋予他的还有经验和智慧，他手中刀身横握，用出了水之呼吸，陆之型，扭转旋涡。
这一招是将上半身和下半身以用力扭转的状态，随着势头不断涌出斩击，只有在水中才能发挥出全部威力，扭动产生的漩涡会变成锐利的水刃，将周围一切事物全部斩杀。
而这一招被他此刻用出来，居然变成了一种卸力的技巧，猗窝座的拳头落在刀身上，将他整个击飞出去，然后轻飘飘地落地。
“噗——”
好吧，猗窝座的拳头没那么好接，即便卸掉了一大半力气，剩下的也让鳞泷左近次吐出一大口血，他毕竟不是郭海皇，没办法硬接范马勇次郎一拳。
陆拾架开黑死牟，高声道：“鳞泷老师，帮我拖住那家伙！”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鳞泷左近次擦了擦从面具的边缘流淌下来的血，重新架好了刀。
“来吧。”